砰!


    房門被大力推開,咣當一下撞到牆壁上迴彈時被一掌按住。


    紅喜給褚衛包紮傷口的動作突然一停,連同趁方便麵吃的馮陳,齊刷刷地看向動靜的方向。


    隻見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來的連古陰沉著臉,背著光站在門口,鋒芒畢露的神情堪比尋仇!


    “老、老大?”馮陳一口麵呲溜吞了下去,叫聲有些幹澀。


    老大來得氣勢洶洶,該不會一醒來就發病了吧?


    同樣懵的還有紅喜,紅喜聽說褚衛中槍,一大早就趕了過來,掐頭去尾隻聽是連先生發病暴走,現在看到神情不同往日的連先生,多少有些唏噓。


    他那要債的感覺太過強烈。


    褚衛大概能猜出自家少爺的來意,對著紅喜說:“你先迴去訓練,晚點我驗收成果。”


    紅喜不明所以地將他們來迴掃了眼,然後順從地出去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連古冷聲質問,室內的氣溫一瞬下降了不少。


    馮陳褚衛對視一眼,十分了然,這人又斷片了!


    “少爺……”褚衛唿了口氣站起身來,正想解釋,卻被連古的話截斷了。


    “你的手是怎麽迴事?”連古斂著眉,目光停留在褚衛手臂纏掛脖子的繃帶上。


    印象中他近期沒有下達什麽任務,最近一次也還是雇傭兵偷襲連懷居,要支援紅宅。


    後來他也把人救出來了,那為什麽一覺睡醒,紅官身上會遍布驚心動魄的傷痕印跡?


    紅官到底經曆了怎樣的非人虐待??


    為什麽他一點記憶都沒有???


    褚衛啞住了,要說是被他開了一槍,那“槍口絕不對準一切不想摧毀的人或目標”這一原則就徹底打破了。


    連古目光一冷,逼視著褚衛,嗓音低了下來:“問你話呢,到底怎麽迴事?!”


    褚衛垂眸一歎:“是您。”


    連古愕然的眼神隨即轉向馮陳。


    馮陳一捏眉心,這個解釋起來真的是震撼的長篇大論了。


    但自家老大那副較真的模樣,不說清楚,他真的會掏槍出去殺人了。


    “褚哥,要不你來說?”馮陳忒想把這個艱巨的任務轉手,尋思當個查漏補缺的主兒。


    就怕在講述過程中,老大把控不住先拿他們開刀,畢竟這刺激有點大!


    真心拜托那死胡渣趕緊把藥研製出來吧,再晚點,老大和他們總得瘋一個。


    在連古刀人的目光催促下,褚衛不敢遲疑,就一五一十地從雇傭兵闖紅宅那晚之後說起……


    床頭傳來窸窣聲響,紅官迷糊中循聲望去,窗前站著個挺拔的身影,推窗泄進日光。


    不知道為什麽,這一眼望過去,那個迎光的身影孤寂又淒涼。


    看樣子,是想起了什麽。


    紅官目光移至床頭櫃上的保溫壺,喉頭幹澀致使吭出的聲音都變了味。


    “幫我……”


    後麵的話噎住了,怎麽聽都帶著點不清不楚的曖昧意味。


    連古全身像過了迴電流,激靈了下。


    “馬上!”他手腳麻利,迅速倒了半杯水,扶紅官坐起。


    躺久了,全身動一下都像拆骨。


    紅官憔悴的眉眼倏地抖了抖:“我自己喝。”


    杯子都推到嘴邊了,紅官還是執意自己接了過去喝。


    連古的手微頓,緩緩收了迴去。


    他是生氣?厭惡?總之就是生人勿近的距離感。


    “對不起……”連古不大的聲音從嗓子裏出來,帶著愧疚與不安,還有那明顯壓抑的怒火,隻不過這火氣不是衝著他。


    紅官睨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才憋住了想笑的衝動,轉而淡淡地說:“你這個債主,怎麽反倒跟我道歉了?”


    “債主?”連古有些詫異,一時不能理解紅官的意思。


    別人的話他可以不信,但馮陳褚衛絕對不會騙他。


    難道是忽略了什麽賬目細節沒有交代?


    “是,我的大債主。”紅官緩過勁了,想站起身來,“你就是來討債的。”


    連古懵了下,見紅官掀被撐著床沿起身,趕忙伸出雙手就將他打橫抱起,溫聲問:“上廁所嗎?我幫你。”


    “你……放我下來。”來不及錯愕,為了掩飾靦腆,紅官板著塊臉,眼神迅速發出警告。


    連古神情微僵,不敢像以前那樣堅持,隻好將他放下。


    雙腳剛下地,腰間和大腿就傳來一陣酸脹感,哪哪都很奇怪,礙於連古近身在側,他也隻能無聲地皺緊了眉頭。


    不知是躺太久了雙腿變麻,還是因為縱欲過度導致的疲軟無力,紅官剛邁腿就一個趔趄,直接栽進連古懷裏。


    後腰被雙手穩穩托住,刹那間某個記憶片段忽閃而過,紅官敏感地抖了下,忙拿開他手,還順勢頂了他一個大肘子。


    “雖然不是沒見過,但這種事不需要人代勞。”紅官薄麵發紅,就算再親密的兩人,都還不至於照顧到這個份上,他多少還是有些介意。


    換個角度想,如果連古哪天生活不能自理了,他倒不介意照顧對方吃喝拉撒睡。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


    胡亂糟心地想了一通,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鏡子裏的自己竟然憔悴了不少,比守關累多了。


    解開衣扣,看放縱之後的模樣,實在……


    太過辣眼睛,但刺激!


    以前他對這種事閉口不談,甚至想都不敢想,但當真正麵對,卻不免在歡愉與疼痛中沉淪無法自拔,欲望之火一旦點燃就很難熄滅,不分性別,他也從不在意。


    隻要對象是連古,那無所謂沉淪。


    洗漱完再出門,連古已經給他熱好粥端上來了。


    “連先生,大少爺……”紅官發現了,從他醒來到現在,這人就一直躲著他的視線,像是做了什麽虧心事。


    事實上,虧的不是心,而是別的東西。


    “我是不是占了你的大便宜,讓你這般扭扭捏捏不痛快?”紅官目光軟了下來,才要調侃他兩句,一看到他手裏拿著個軟坐墊,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紅官,我鄭重向你道歉,因為我的病,讓你受了很多委屈,我……”連古揉著軟墊,心裏不得勁,說話的聲音低而清晰。


    “這麽說,是他們告訴你了?”紅官眉梢一挑,見連古點頭,暗暗歎了口氣,終究不是他自己想起,難怪目光都帶著沉重的羞慚。


    做過但想不起來,那種感覺就相當於突然被扣了個屎盆子,要說委屈,是他更多點吧。


    紅官走近看他,想從他深沉的臉上窺出些隱匿的想法,隻是他這雙黑眸,能藏的東西太多了。


    “第一,你不用跟我道歉,因為是我害的你。第二,我不委屈,能緩解你的病痛,哪怕隻是一點,我都覺得很慶幸,至少我還有用。第三,相比起來,這些都是小事,治好你的病才是大事。”


    紅官嗓音有些沙啞不清,態度卻很明確。


    連古眸光顫動了下,原本紅官的心事就很難揣摩,現在聽他這般掏心挖肺寬慰自己,心腔有種被填滿的感覺,很舒服。


    馮陳冒著被打的風險補充了一些情感細節,再經過褚衛的肯定,連古當時就百感交集地甩了自己一個巴掌。


    現在主動翻舊賬,除了覺得過意不去,也為自己的事後行為深感愧疚。


    連古心疼地將紅官擁入懷:“以後我再犯渾,記得一巴掌拍醒我,千萬不要對我客氣。”


    紅官點頭笑笑,真正發病時,手刀都用上了,又怎麽會跟他客氣。


    要是真能一巴掌拍醒進入癲狂狀態的他,那該多好。


    “還痛不痛?”連古滿懷歉意地摸了摸紅官的腦袋,發絲拂過指尖,細軟柔和,讓人心安。


    要說不痛那是假的,恐怕除了臉,就沒有哪塊皮膚能逃過一劫。


    連古不是不知道,所以抱著他的動作都不敢過大,免得牽動傷口。


    “沒你痛。”紅官聞著他身上那股火棘花的清香,喉頭梗著有些難受。


    他那雜耍賣藝的母親,被人視為火棘花,死於疾病。多年後,這個帶著火棘花清香的男人,聰明沉著卻也身患頑疾。


    也許是命運作怪,“病痛”二字始終揮之不去,不管是連古還是他。


    這樣一來,他似乎也能理解“同病相憐”的感覺了。


    紅福聽說紅官要在連懷居調養身體,既然是在連先生那邊,他也就放心沒過來,留在紅宅處理家務,隻是來了通電話,說解家約見麵。


    解家這個時候約見麵,八成是找到了關煞將“合適”的繼承人,又或許是千方百計要他迴解家辦事,總之就是不死心還陰魂不散。


    “怎麽說都得先養足精神了,再對付他們。”連古督促著他喝了碗粥,收拾東西準備下樓時,被紅官叫住了。


    “你什麽時候有時間?”


    “怎麽了?”連古迴頭看他。


    紅官看了眼照片牆,點了點頭遲疑了下,豁然地說:“就是想等你有空了,我們去拍張照片吧。”


    連古愣了一兩秒,臉上揚起個笑容:“好!等我迴來。”


    特衛隊的武器彈藥庫在舊廠房地下,馮陳褚衛領完槍械就往連古私人靶場去。


    “終於可以出口氣了。”馮陳的興奮溢於言表,走著走著差點就蹦躂起來。


    可身邊的人卻報以沉默,不知道附和還沉著張臉,有點壞心情。


    馮陳不滿地嘖了聲:“褚哥,如果不是老大逼問,你打算瞞多久?”


    褚衛當然知道馮陳指的是“黑蜂”的事。


    黑蜂,隻是一個代號。


    “少爺遲早要知道。”褚衛眸光冷冽,迴想起連古得知給他下毒的人就是黑蜂,眼神中浮現的那股久違的狠勁與殺意,還是讓他心頭一顫。


    原本這事連古也知道,隻是發病後忘得一幹二淨了。


    當時在舊船廠,連古跟黑蜂有了交手,還手下留情了,這事褚衛知道,那之後,連古將這事隱瞞起來,或多或少還沒有對其產生殺意。


    可一旦傷害到紅官,這事就沒得商量。


    後來還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他的底線。


    黑蜂不除,怕是不得安生。


    褚衛知道將黑蜂的事暴露出來,黑蜂必死無疑,所以在說出那刻前,他還是猶疑了片刻。


    馮陳噗地吹破了口香糖:“老大這次不是衝動。”


    “我知道。”褚衛聲音沉悶,上次少爺行動,是逼到對方連躲數年,這次的反擊必然是要斬草除根,連著多年恩怨一並清了。


    連古正在槍械展覽區擦拭手槍,麵容肅穆如冰雕,讓人不寒而栗。


    暗網查到了黑蜂的行蹤,在公海萬博船上。


    這個萬博船是提供各種非法賭博的平台,不受法律約束,賭注籌碼更無限製,因此隻能在公海進行。


    這個黑蜂跑到萬博船上,是參與賭博還是搶劫富豪?


    畢竟“搶劫”才是他的老本行。


    “少爺,槍械準備好了。”褚衛匯報了一聲。


    “遊艇和潛水裝備全都準備好了。”馮陳補充了句。


    “穿上。”連古順手丟給了馮陳褚衛幾件防彈馬甲後,套上大衣。


    今晚的行動沒安排上特衛,連古是想用“地下”方式來解決。


    “老大,真的不告訴嫂子?”馮陳目光掃過褚衛,就定在自家老大臉上。


    “這種話不要再問。”連古側對著他整理背包,高眉骨和高鼻梁的帥氣搭配此刻微微下撇的唇線,看起來極具侵略性與壓迫性。


    褚衛難得斜睨了馮陳一眼,那詫異眼神分明就是說“這種白癡問題也問”。


    馮陳識相地立馬閉嘴,冒死的事,老大一向不想讓太多人參與,這次的特衛也隻挑了幾個隨同。


    老大拚命就為了“嫂子”,那是什麽概念?


    馮陳自然知道,隻是他們兩人也算多次出生入死,哪怕不讓嫂子跟去,讓他心裏有個底也好,萬一……


    呸!哪來的萬一?


    馮陳不是第一次出任務了,算得上老江湖,這次照樣胸有成竹,不同的是,多了點感性,這點感性受誰影響的呢?


    紅官披了個外套,站在夕陽露台處,目送著連古的車離去。


    一陣出神,電話手表鈴響了,是林耀堂的電話。


    “少爺,您讓我查的關於連家雙生兒的事……有了點眉目。”林耀堂的話語中透著絲遲疑。


    紅官眼神微凝:“怎麽說?”


    “這消息很難得,但和您說的‘雙生兒’有出入,也跟現實報道不太一樣。”


    林耀堂沒有直接說出來,而是先打了個鋪墊。


    紅官把心提起來,沉默地等著林叔“驚人”的消息。


    “連家沒有雙生兒,那個連海甚至都……”林耀堂的聲音停了下,貌似吞咽了下口水,“沒有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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