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方寄氣不打一處來,也顧不得手上疼痛了:“隻是這般,你幹麽不割你自己的手?”


    貝衍舟嘻嘻笑道:“這可得是處子之血啊,要未泄精元的才能粹火,你怎麽會覺得我還是?”說話間撣手將那一碗血連血帶碗一併傾入爐中,但見一時火光大盛,焰光登時轉作純白之色,不由得拍手道:“你還當真是個雛兒,一點也假不了了,說來你這年紀也差不多該當說親了,正是龍精虎猛的年歲,還持著身子真是令人……嘖嘖。是不是爹媽管得太嚴?”文方寄被他說得滿臉通紅,也不知道是煙燻火燎得還是怎地,隻顧著捂著傷手。貝衍舟雖然口中調笑,手上卻是忙碌不停,道:“去把棺蓋打開!”


    文方寄憤然嘀咕:“你怎麽不叫那些人過來幫忙?”抬頭看時,卻見其他人都遠遠躲在岸邊,連橋也沒上,更別說靠近這座爐子。貝衍舟道:“這爐名為罡正爐,整爐所據星位極正,火色極烈,火性至罡。他們都是邪性的人,因此抗不住這四正之火。”文方寄見那些人守住岸畔,這湖麵之上還不是插翅難飛,隻是不信,搖頭道:“你不也是邪性之人,我也沒瞧著這火把你燒了倒好。”嘴上雖如此說,到底還是使勁推開那沉甸甸的黃金棺蓋,誰料一推之下,居然並不甚重,好像有什麽自內裏發力——


    就見那棺蓋陡然倒向一邊,裏頭的人一個打挺坐了起來,大喘氣道:“你怕不是要悶殺我!”


    文方寄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外頭那幾個人遠遠望著,一時瞧不太出門道,隻聽貝衍舟微微笑道:“啊,我忘了,黃金倒是非常傳熱。”


    梅九等人還正吃驚,石燚已經大叫道:“有詐!”衝上北鬥橋。此時爐火正旺,貝衍舟手中將火一引,九龍柱上九龍口中齊齊噴出烈焰來,攔成一道火網。幾個人當真懼怕這火,登時腳步一滯,王樵已經扳動棺材內的機關,隻見那黃金棺材外色的一層金箔立即脫落下來,反麵全是金蒺藜,被露出的漆黑鐵板上嵌著的鐵砲一齊打出去,那鐵砲此時也不叫該叫鐵砲,該改名叫珍寶砲之類,打出去的全是那些精美無匹、價值連城的寶石。隻是貝衍舟選寶石時特意都選了強度極高的金剛石之類,因此倒比石頭和頑鐵還要堅硬一些,落在橋麵上登時深陷進去,打中了人怕是也要傷筋動骨。趁這一阻之時,貝衍舟已經探手從棺材下方的墊板底下取出做好的火藥,看也不看,齊刷刷投入那爐火之中。


    羅仁炳見道路不通,便叫道:“走空路!”他們輕身功夫極好,雖然那北鬥橋很長,卻也難不住他們飛身而過。可越靠近中央的祈爐台,那熱浪便幾乎將他們掀一個跟鬥,唿吸全然跟不上,要知道輕功全憑一口氣提住,隻這一口氣鬆懈下來,身子便陡然下墜。他們不敢落在那滿是蒺藜的橋麵上,隻聽撲通、撲通幾聲,全掉進了周圍的湖水裏頭。


    王樵恰才在棺材裏裝死人,隻覺得自己要被金屬傳來的熱浪蒸成“熟人”,可出來了之後,明明火勢更大,卻並不覺得十分難熬,眼見著那些“高手”們撲過來還有些緊張,可見他們仿佛被火燙到了一樣旋身便掉進水裏,也是兀自驚奇。原來他們腳下站著的這塊刻有星圖的圓壇,用的是千年冷玉製成,正是這罡火的克星。因此雖然整個身子都籠在熱浪之中,但因為腳下接著這冷玉,將身子裏的火氣都發散了出來。隻見爐內火勢滔天,貝衍舟十指翻花一般,操作著火鉗撥動那爐內機關,喝一聲:“去!”隻見那爐蓋陡然翻開,一股火焰直衝天際,登時碩大的花炮在空中閃耀出一個巨大的圖案。要知此時正是白日,尋常煙花上天,隻能隱隱約約看見丁點星火。但他要顯示這般手段,從來便要做到最好,即便是個響炮,隻要是他手下做出來的,也要能響徹天際;更何況璀璨繁華的碧空之花?你且看藍天之上,明珠競放;日月之光,也都被襯得剎那晦明。待那細火再從中綻開之時,華光溢彩,不一而足:仿佛神女遊船,扯剗寶鏈;天官下界,俊采星馳。那一瞬的光華燦爛,也許勝過這世上許許多多平凡庸碌的一世。文方寄仰頭看著,張大嘴巴,看得目不轉睛,這一刻的白日星光,全映在他湖澈的眼底。


    石燚看著那天空上閃爍不熄的花火,顫聲喝道:“你……你究竟要做什麽?你會把人引來這兒!”貝衍舟道:“我正是要請客上門。”他關上爐火,轉身望向石燚道:“這焰火不過是個待客的排場、迎賓的禮炮罷了。你知道,我做什麽也都愛高調行事。這時候,外頭那些人定然看著突然從湖中冒出來的咱們這座寶島合不攏嘴呢。”石燚大驚失色,指著他道:“你、你難道……難道……”


    “沒錯,”貝衍舟好整以暇地道,“我撤去了弇洲島的外防疑陣,客人怕是馬上便要上門。石師伯,你不去迎客,還在這裏作甚?”


    石燚氣得跺腳大罵道:“你!你這敗家浪子,我弇洲派百年聲名,三世福地,都要墮在你手裏!”兩眼赤紅,雙手一扣,手底機關已發,盡中地上蒺藜,兩指一彈,有金線纏住前方橋柱,將他往前一帶,便輕易飛過地上的埋伏,探手出來,五指如鉤,直扣貝衍舟的頭頂。


    說時遲,那時快,文方寄拿一柄火鉗在手,當地一下,擋在前頭,石燚收勢不及,手指一下子戳在火鉗上頭,那火鉗才從烈火中拔出,何等高熱,隻聽哧溜一聲,是皮肉盡熟的聲響。對偃師來說,手是何等精貴,隻聽得那大漢慘叫一聲,抱住雙手滾倒在地。貝衍舟道:“我們這一行吃手藝飯的,從來便不準習武。你卻去學了武功不說,居然用空手來當兵刃……”文方寄拖起他手,道:“還跟他嚕囌什麽!快走!”王樵再按貝衍舟所教扳動機關,那棺蓋突然分出兩半,仿佛兩爿牢枷猛地砸下,將石燚的雙手鎖住。三人急忙忙沿著北鬥橋奔迴莊內,先前落水那幾人正從湖中爬出,見他們便大唿小叫地追來。貝衍舟帶他二人進入莊門,反手正打算關上,可對方也是練家子,那陳老四一個魚躍,撲上來正扯住貝衍舟的腳腕。文方寄手中那柄火鉗再度大顯神威,立刻朝他手腕戳去,燙得對方一個縮手,皮肉已經陷下去一大塊,仿佛囚犯被烙上烙印;貝衍舟急忙趁機抽腳,那流丹門轟地一聲,合作一處,丹砂登時流動在一起,連門縫也隱沒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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