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北涵指了指反方向,徐泗又開始往迴走。


    “不是,我說,剛剛還理直氣壯像是來捉jian的人,現在怎麽不吭聲了?”徐泗忍無可忍,猛地頓住。


    “我以為……”莫北涵拉了拉他的手,被強硬甩開,“你不是收到了李賽的十萬塊嗎?”


    “嗯……所以你就覺得我一有錢就迫不及待要遠走高飛了?”


    莫北涵默認了,“然後你又一直不接我電話,還跑來了火車站附近。”


    徐泗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附屬醫院旁邊就是火車站。


    “不是。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


    莫北涵撩起眼皮飛快地看了他一眼,連忙又垂下,“你手機裏,我下了一個應用……跟我綁定了,隻要你開機,我就能定位到你在哪裏。”


    哦豁!這都是些什麽黑科技!


    “我也是出於你的安全考慮,就像之前你無緣無故就人間蒸發了,然後一轉眼就被賣到了夜色撩人,誰知道還會不會發生類似的事……”莫北涵覺得自己沒做錯,梗著脖子替自己找到一個十分說得過去的動機。


    徐泗涼颼颼地飄來一個眼神,莫北涵乖乖閉嘴。


    過了半天,又確認似的問了一句,“真不走?”


    “不走。”


    得了滿意答覆,他如卸重負,大熱天的,非要把徐泗汗津津的手握進手裏。


    取了車,莫北涵往城北的花鳥市場開去,他看出身邊的人始終皺著眉頭,心情似乎很不好,再一聯想到醫院裏的伯母,他試探性地開口:“伯母的病,有什麽我幫得上的一定說。”


    徐泗把腦袋抵著車窗,搖了搖頭,“醫生說採取保守治療。”


    莫北涵心裏一緊,一隻手撫上徐泗放在大腿上的手,“我把她轉來家附近的國立醫院,你沒事就去多陪陪她。”


    “謝謝債主。”徐泗湊過去在他臉上嘬了一口,兩人的心情都不怎麽明快。


    等到了花鳥市場,徐泗一下車,就覺得哪裏不對,感覺頭皮有些發癢。


    莫北涵關切地問了一句:“你感覺怎麽樣?還好嗎?”


    正常的問話,眼神裏卻透著種說不出的古怪。


    徐泗吸吸鼻子,說了聲沒事。


    等他們邊聊邊逛,聞到了甜膩的花香,徐泗越發覺得唿吸不暢了,像是有沾了水的厚重棉花堵在了喉嚨口,讓他唿吸不過來,同時身上也開始發癢,他一把托住莫北涵的手,“我……我覺得……不太好。”


    莫北涵一看徐泗的臉色,撥開他捂著皮膚的手,看到一堆細小的紅點,眉頭皺得死緊,“你真的花粉過敏!”


    “蛤?”徐泗僵硬地轉動眼球,什麽花粉過敏?沈嵩居然花粉過敏?但是此刻根本容不得他多想,像是有人掐著他的咽喉,他於是死命掐著莫北涵的手,“快快快,快把我扛出去,我……我快窒息了……”


    莫北涵麵色一凜,二話不說,背起徐泗就往外麵跑,把人塞進車裏,風馳電掣地趕往最近的醫院。


    車裏的空調開到最大,莫北涵忍不住罵出聲,“笨蛋沈嵩,你忘記自己花粉過敏了嗎?!”


    “唔……我忘了。”遠離了過敏源,徐泗覺得好受了一點,在心裏不停咆哮,沈嵩花粉過敏啊!我居然沒注意到這種細節!真是失策!


    “笨蛋!”莫北涵把這兩個字說溜了嘴,一路上都在重複,簡直像隻人形複讀機。


    徐泗喘得厲害,又要控製住不讓自己瘋狂撓身上奇癢無比的小紅點,注意力一時有些分散不過來,所以也就忍耐他一路罵娘狂飆車。


    等到了醫院,輸完液,還聽到某人在喋喋不休罵笨蛋的徐泗忍不住了,“我說你有完沒完?不就是花粉過敏嗎?”


    莫北涵哼了一聲,“我沒見過會忘記自己對花粉過敏還執意要在屋子裏養花的笨蛋。”


    徐泗:“……人活到一定歲數,會忘記很多事。”


    “別把我當傻瓜,沈嵩。”莫北涵的眼神忽然變得銳利起來,像是刻薄的剃鬚刀,“你是真的忘記了,還是有什麽別的原因?”


    徐泗被噎住,一時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你不想活了嗎?”莫北涵定定地注視著他的雙目,“花粉過敏嚴重者會導致哮喘窒息,你告訴我,你是想死嗎?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如果今天我沒有帶你去花鳥市場而是直接把花帶迴家的話?”


    第101章大都是前男友11


    一口說出心中的猜測,莫北涵和徐泗一齊愣在當場,莫北涵在聽見自己問出這一連串的話後,才認知到自己有多恐懼有多狼狽,他的聲帶不可抑製地在顫抖。


    他驚覺其實他從很久以前就擔心沈嵩會輕生,當年第一次注意到這個男生的時候,對方就以一種內斂、憂鬱、脆弱、極端的形象深植人心,這樣的人仿佛隨時隨地都會從哪個高處毫無留戀地躍下。有時候莫北涵甚至覺得自己之所以會被他吸引,就是因為一種強烈的保護欲,他總是莫名其妙會產生一種想拯救他的心理。


    徐泗被他不知道是優秀還是糟糕的聯想力驚得目瞪口呆,他誇張地在莫北涵眼前揮舞兩下雙手,“你在想什麽呢?我為什麽要去死?”


    莫北涵一把攥住那隻還戳著點滴針頭卻並不安分的手,直到沈嵩的眉頭吃痛地皺到一起,他才驚覺自己用力過猛,他隨即把那隻手輕輕放在了自己膝蓋上,安撫性地拍了兩下。


    “你還有我。”他說,“你不是一個人。”


    隨後便湊過來擁住了徐泗的雙肩,以一個極不自然的姿勢把自己縮成一團,把頭埋進了那低矮的肩窩。


    “所以,不要做這種看起來像笨蛋的傻事。”


    莫北涵的語氣輕柔得宛若輕輕托著璀璨珠寶的柔軟羽毛,平日裏張牙舞爪的猛獸此刻溫馴地依靠在你身邊低聲嗚咽,徐泗一下子就被軟化了,他忍不住親吻那一頭短發,嘴唇貼著略有些硬的發絲,揚起唇角。


    “好。這裏還有你,我哪裏捨得離開?”


    相處的時日長了,徐泗發現莫北涵總擔心沈嵩會消失,這個消失可能是離開這座城市,也可能是離開這個世界。


    其實從某個角度,莫北涵的擔心不無道理,真正的沈嵩確實是選擇了輕生,沒有留下任何的遺言或簡訊,就這麽吞下了一大瓶安眠藥,安靜地在一個簡陋的小屋結束了潦糙的一生。他至死都冷靜從容,沒有選擇任何會引起別人注意的自殺方式,比如跳樓或者縱火,他有著堅定的死誌。這個人從骨子裏就有一種對生命的極端漠視,和與生俱來的悲劇氣質。


    沈嵩是可憐並自私的。


    徐泗每迴來醫院看望沈麗的時候,總會這麽想。


    黑發人送白發人是正常且能夠平靜接受的,但是若反過來,就是天崩地裂的災難,這對一個罹患癌症將不久於人世的母親來說,未免太過殘忍。


    “你來了多久了?”沈麗悠悠醒轉。


    “十分鍾。”徐泗說謊。


    “你還是不打算把那位神秘的先生帶給我看看嗎?”接過徐泗遞過來的一盆葡萄,她拈了一顆,因為吐著葡萄皮,發音不太清晰。


    “這麽想見他?”徐泗幫她把枕頭套扯平,豎起來墊在她身後,溫暖的空調把室內營造得如同春天,完全隔絕了室外的寒冷。


    “唉,他還幫忙給我轉院,讓我兒子少了路上奔波的麻煩,我難道不應該當麵感謝他?”沈麗的氣色越發好了,眼神因為發燒而發亮。


    是的,免疫力出了問題,就容易高燒不止,低燒不斷。


    “你說我們是不是母子連心?剛好我安排他今天下班後過來,讓你見一麵。”徐泗嘿嘿一笑,強行安了個默契的大帽子,雙手在兩腿之間飛快地掐著簡訊:下班後來醫院,醜媳婦要見婆婆了!


    過了半分鍾,手機震動。


    “好的!要見丈母娘了好激動。”


    切——徐泗嘖了一聲,把手機揣迴兜裏,抬頭就撞上沈麗含笑的眼神。


    “怎麽了媽?”他尷尬地撓撓頭,指指自己帶來的壯觀的果籃,“想吃別的嗎?”


    沈麗搖搖頭,盯著兒子的臉看了許久,“你跟以前不一樣了,你看起來很幸福。”


    “我在你臉上看到了我跟你爸剛結婚那會兒,你爸臉上的那種笑容。”


    徐泗抹抹臉,握住雪白的被子上那隻發黑腫脹的手,眯著眼睛想了想,“嗯,湊合著過,挺好的。”過了幾輩子都不厭。


    “那就好。”沈麗瞥見徐泗無名指上的那隻銀色素對戒,簡簡單單的設計,在冬日的陽光下熠熠生輝,她托起他的手,仔細瞅了瞅,“他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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