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魯求英聽完岑濟小聲的匯報,立刻就瞪大了眼睛:“我說岑老師,你有這個想法我很讚同,但這難度太大了!”


    “鍾老他們大隊都能幹,為什麽我們不能幹,我們大隊可比他們要強太多了吧!”


    魯求英還在猶豫,岑濟繼續給他上強度:“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窮不能窮教育啊!我們今天多培養幾個好學生,日後就能為祖國多貢獻幾個人才!”


    聽完這話,魯求英胸膛也起起伏伏,不一會兒,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步跨到沙永紅跟前。


    “沙書記,箭樓大隊的學生我們躍進全包圓了!”


    魯求英說完這話,自己也愣住了,岑濟更是目瞪口呆,因為剛才自己明明說的是:


    把剩下的學生給包圓了。


    這究竟是支書嘴瓢了,還是他本來就是這麽想的?


    老魏一聽魯求英說這話,當時就跟抓上岸的蝦子一樣,一彈就到了魯求英跟前。


    “老魯,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的!”


    “好!老魯就是板正!”


    沙永紅也很高興,和馮校長對視之後點頭一笑:“老魯啊,你有什麽要求盡管提,我和馮校長盡量給你滿足!”


    “額、這個、我,啊!我讓岑老師來說!”


    “啊,是小岑啊,你快說,有什麽要求就說嘛!”馮校長親熱地拉著岑濟的手,像是許久未見的親人。


    “馮校長,確實有些困難,一個是缺少教具,再一個就是沒有老師!”


    此言一出,馮校長臉色頓時變得很複雜:“岑老師啊,你這個、這個,確實困難不小哇!”


    廢話!教具倒還好說,實在不行從中心校翻一下破爛,但老師這事可就沒招了,現在不就是缺老師嘛!


    “小岑呐!你這話說的,老師現在就是不夠,才叫你們過來商量的,換一個、換一個要求!”


    沙永紅看出了馮校長的難處,在一旁拍著岑濟的胳膊。


    “沙書記,馮校長,你們誤會了,我不是讓你們給調配老師過來!”


    沙永紅和馮校長麵麵相覷:那你是要鬧哪樣?


    會不久就散了,到了芙蓉生產隊路口,魯求英和岑濟推著自行車看著黑煙直冒的瓜子廠,心裏五味雜陳。


    “岑老師,今天這事也不知道我們幹的對不對,能不能幹好!”


    這老家夥在拿話點自己呢!


    “支書,有句話講得好,但行好事,莫問前程!咱們做的是好事,前程自然是不會差的!”


    “說得好!”魯求英仿佛一下子年輕了幾歲,看向遠處爛漫的夕陽,深吸一口氣:“走,咱們去瓜子廠看看!”


    可不得看看瓜子廠嘛!今天下午答應下來的事,哪一件都離不開錢,現在瓜子廠就是躍進大隊的現金奶牛,可得好好照看著!


    雖然已經臨近傍晚,但瓜子廠門口依舊停了不少板車、拖拉機,這都是來拉貨的。


    販子們見了魯求英,紛紛上前打招唿散煙,這可是名副其實的財神爺!


    魯求英這個問問,那個拍拍,像是一個關心下屬的將軍,在門口耽誤片刻就直接跨進了廠子內間。


    靠大門的那間屋子被隔了三層,最外層做會客室、展銷台,中間那層做辦公室,最裏麵一層是財務室,可謂守衛森嚴。


    一進辦公室,正在算賬的張克清就放下算盤,迎了過來:“支書你怎麽來了?”


    “我來看看,這個月怎麽樣?”魯求英語氣很是急切,臉上又掛滿了期待。


    張克清畢竟不是軍兒,他可不會“從來不會期待支書的期待”,當即抱著賬本給魯求英報起了喜。


    “相當好,形勢大好、形勢逼人呐!”


    “淨拽酸詞,說人話!”魯求英故意板起臉敲了敲桌子。


    “四月才過半,銷售額就已經跟上個月差不多了!除去今天下午汪師傅拉去南通的一車外,毛利潤已經持平!”


    “好!好哇!”魯求英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有這個好業績打底,自己幹什麽都有底氣!


    “有才呢?怎麽不見他在廠裏?”魯求英正想找他商量下今天下午的打算,卻沒找見人。


    “廠長剛才沒一會兒還在,可能迴隊裏去了吧!”


    魯求英聽後也不再追問,從辦公室側門進了廠子內部,直奔生產炒製車間而去。


    車間流水化式運作,洗料、煮製、炒製、烘幹、包裝等步驟井然有序,社員們手腳雖然忙碌,但臉上都掛著笑。


    他們雖然幹著比後世血汗工廠還累的活,可心裏卻高興得很,因為他們知道這掙來的每一分錢,都會落到自己頭上。


    沒有中間商賺差價,交夠公社的,留足集體的,剩下的就是自己的!九九六?哪怕零零七他們也願意!


    是什麽是福報?這特麽就是福報!


    這時候根本不用空談什麽奉獻,他們已經是集體的一份子,還用的著別人提醒他們奉獻嗎?


    魯求英看著一包包瓜子跟著包裝好的撲克牌一起裝箱,不住地點頭微笑。


    這時候廠門外聲音逐漸嘈雜起來,好像是販子們等不及在吵嚷。


    “走!出去看看去!”魯求英興致很高,朝岑濟一比劃,帶頭朝外走去。


    “乖乖!周廠長這衣裳真漂亮!”


    “可真沒見過這樣式的!”


    “我看金陵的火車司機也就穿這個吧?”


    “看著像,不過這個更板正些,針腳密得很呐!”


    一出廠門,魯求英就愣住了,廠門口圍著一群人,中間站著一個衣裝筆挺的人。


    上身的米白色褂子嶄新筆挺,胸前一邊一個大口袋,下擺上兩個斜開口的插手兜,看上去像夾克,又比夾克更輕便。


    中間五粒大紐扣材質很特殊,竟然是用布做的!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現在化工產品緊缺,塑料紐扣可是稀罕貨。


    但這也難不倒李小嘴,他參考宣傳冊上的設計,給前門襟加寬了半寸,把扣子擋的嚴實,既美觀又實用。


    下半身褲子,更是李小嘴的技藝體現,因為他竟然給褲筒做了修身設計,周有才個子不高,竟然還給他穿出了模特的感覺!


    魯求英再也忍不住了,上前就扒拉:“有才你快出來,把衣服給我套一下!”


    “支書你別這樣,你那麽大,這經不住你硬塞的,別給撐壞了!”


    “讓我套一下,就一下!”


    岑濟聽著兩人的對話,不禁有些尷尬,這都是什麽虎狼之詞啊!


    “周廠長!這衣服是你家板奶奶(意為老婆)縫的?”


    人群裏有販子眼熱,心裏起了想法,想著也做一件,找周有才打聽了起來。


    “那可不是!”周有才把衣服脫下,翻出了裏麵的內襯朝人群裏擺弄了一下。


    “你看這針腳!”周有才把下巴揚得高高的。


    “喲!這是縫紉機才能做出來的!”


    “還不是用腳踩的呐!”周有才看著一旁虎視眈眈的魯求英,趕緊把衣服套上:“是電動縫紉機,一腳踩下去---嗚嗚嗚,就給縫上了!”


    眾人聽完紛紛讚歎,接著便有人繼續追問:“周廠長,你說這不是你媳婦做的,那是咋弄哩!”


    魯求英實在是忍不住了,一把給周有才拽了過來:“同誌們,這衣服是我們躍進大隊自己生產的,我們有個縫紉生產組,專門做這個!”


    “魯書記,那這對外賣嗎?”


    “多少錢一套啊!”


    “魯書記,褂子單賣嗎?”


    來進瓜子的大多都是些手裏有餘錢的販子,他們整日裏在外跑,這夾克的款式又新穎又擋風,看著著實眼熱。


    這下可把魯求英給問住了,自己這磚窯廠、瓜子廠是辦了手續的,可這縫紉生產組可沒有手續。


    萬一自己這一對外賣衣服,那邊肯定要被舉報!


    “害!大夥兒別著急,這第一批啊,已經被我們廠子預定了,以後等我們都穿上了,再給你們生產!”


    周有才站出來化解了難題,說的也是,自己的產能還沒上來呢,對外也賣不出去啊!


    縫紉小組裏,呂金花正發愁,今天在師傅帶領下,她做了第一條褲子,從熨燙、裁剪到縫紉,每一步都做的小心翼翼。


    平日裏師傅對自己特別關照,認為自己心靈手巧,按照師傅的話來說,就是有他“當年一半的水平”。


    今天這褲子做出來,師傅還特意從針線包裏拿了一根針出來表揚自己。


    那呂金花在發愁什麽呢?


    她把針給弄丟了!


    師傅在教她們的時候,經常會一些碎布料做的小手帕、小別針什麽當作獎品,讓這些半大姑娘學的更有勁頭。


    雖說東西不貴重,但好歹也是師傅的一點心意,這自己一下子找不見,還真讓人頭大。


    自己到底放在哪了呢?


    “有才!”魯求英一直把周有才拉進了辦公室:“我今天下午去公社開會了!”


    “我知道、我知道,岑老師不是也去了嘛!”周有才眼下正快活,一個勁的在身上的新衣服上摸來摸去。


    “你們好好看看,李小嘴說了,這第一套時間慢點,往後一天能做十幾套出來,到時候大家都有的穿!我這套還是樣品,針腳還不細密,過幾天你們的衣裳肯定比我這還好!”


    正在勞作的社員們,一聽周有才這麽說,頓時更有幹勁了。


    周能軍更是拿著鐵鍬上躥下跳:“爸!這衣服隊裏全都有嗎?”


    “嘿嘿!隻有我們瓜子廠的人才有!”周有才得意洋洋,轉而又改口:“反正是我們瓜子廠的人先有!”


    周能軍聽完更興奮了,繞著周有才、魯求英和岑濟三人一個勁的叫爹,搞的岑濟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好像是占了周能軍便宜。


    周有才本來也挺高興,可見到周能軍比他更高興,他心裏有點不樂意了。


    當即板起臉來:“周組長,請你注意!工作的時候要稱職務!”


    噗!周職務!岑濟差點沒把中午喝的幾兩酒給噴出來,


    “別扯淡了,我有事跟你們說,那個晚上就在這,就在廠裏,我們開個隊委會,把其他幾個生產隊的隊長都叫來,我有事跟你們說!”


    魯求英被這父子倆一打岔,差點把正事給忘了。


    周有才一聽要開會,頓時抓耳撓腮的:“怎麽又開會啊!”


    中午汪朝東跟南通來的人走了之後,周有才便把酒瓶子倒立了起來,下麵用小碗接住了。


    晚上迴去兌點青江大曲,就著醬豆子下酒,那叫一個美啊!


    “那當然是要緊事,就是今天下午公社開會說的事!”


    “那你先跟我說說,沒我的事我請個假行不行?”周有才用手提了提褲子:“迴去讓我老婆改改,總覺得不對勁!”


    “哼!你就穿不了新衣服,給你穿糟蹋了!”魯求英一臉不爽,恨不得把這衣服扒下來套自己身上。


    “那可不!我都舍不得坐,哎呀,這要是過年的時候穿就好了,這衣服得多年穿呐!”周有才恍若未聞,繼續顯擺。


    “過年穿,凍死你!”魯求英把頭扭過來,不去看周有才。


    “年前不是說了,隊裏要建學校,就是為這事!”魯求英平複了一下心情,說起正事。


    “建就建吧,反正大隊現在有錢,我們瓜子廠的利潤我心裏有數,別說建一個,就是建兩個都花不完!”


    周有才還以為多大事,廠房自己都建起來了,還在乎那幾間教室嗎?


    “咳咳!”岑濟清了清嗓子:“周叔,啊不,周廠長!我們這次要建個大的!”


    “大的?”周有才抓了抓頭,本想在屁股上擦掉頭油,一想到新褲子,又把手收住,在牆上擦了擦。


    “有多大?”


    “我們要建樓房!”


    “樓房?”周有才愣住,用手按著桌子慢慢往椅子上坐:“多大樓?跟公社那個樓一樣?”


    “正兒八經的樓房,兩層樓!”岑濟用手一比劃,仿佛教學樓已經拔地而起。


    “嘶!好---”周有才像是觸電一樣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真!真!”門外傳來李小嘴的聲音,急切又擔憂。


    “好!好!”周有才眉頭一皺,嘴巴喔成了個零蛋,一手捏住褲襠,另一隻手就要去解腰帶。


    李小嘴直接一個衝刺,在周有才麵前急速刹車,伸手就把他褲子給扒了下來。


    “真、真!”門外又衝進來一個姑娘,嘴裏也在喊個不停。


    “不像話!”魯求英朝麵前的幾人努了努嘴:“這工廠重地,怎麽就隨便進出呢?”


    岑濟愣在當場,支書你這思維跳躍程度自己實在很難跟得上啊!


    這兩男一女在你麵前脫起了褲子,你倒是一點都不急啊!


    “找著了!”呂金花高興地從地上爬起來。


    “是這根嗎?”李小嘴也很高興。


    “就是這根針!”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在1980年搞開發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岑馬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岑馬並收藏我在1980年搞開發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