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看出了端倪,慕辭對他的排斥裏,有厭惡,但更多的是恐懼。厭惡是可以掩飾的,但恐懼不行,所以,他連跟他同處一個空間也拒絕。


    慕辭沒有迴答,閉上眼,忍住了那股傾吐的衝動。他如今是消極的,一直以來也是意誌萎靡,所以,自怨自艾是常態,但在他麵前,半點不敢顯露。如他之前所言,他寧願在別人麵前活的不如一條狗,也要在他麵前活的像個人。所以,他故作堅強地笑:“好,我不跟你爭執,我要睡了。”


    他這一睡,就睡到了半夜淩晨。睜開眼,目之所及,皆是黑暗。陸雲錚依舊睡在身邊,隔著被子抱著他。熟睡的男人氣息安穩,不再有白日裏的劍拔弩張,安順得像隻貓兒。


    慕辭瞥了他一眼,就收迴了視線。他沒有動,仰麵看著天花板。他的神色很平靜,但心裏是風起雲湧。關乎種種前塵往事又在腦海裏翻騰,各種聲音叫囂的他頭疼欲裂。


    “你是個好孩子,我喜歡你眼裏對金錢、權勢的渴望。”


    他第一次邁進慕氏別墅時,慕坤摸著他的頭,滿眼慈愛。


    “我會把你培養成一個讓眾人頂禮膜拜的存在,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上長臨第一高中時,慕坤依舊摸著他的頭,滿眼慈愛。


    那時,他以為他遇到了伯樂。慕坤是個極有能耐的人,在他的支持和培養下,他的未來必當一帆風順、前程似錦。


    可是,陸雲錚成了他的絆腳石。當他一次次拿著廉價的禮物上門找他,慕坤看不下去了,滿眼厭惡:“慕辭,你是我慕坤的孩子,你的眼界要放得長遠,什麽人該結識,什麽人該重視,什麽人該捨棄,你要從現在學會分辨、取捨。”


    所以,他必須疏遠他。


    “阿辭,你為什麽不理我?”


    “阿辭,我在酒吧找到了一份新工作,一月可以拿1500塊。”


    “阿辭,聖誕節我給你慶生,我們可以買個水果蛋糕哦。”


    ……


    在他沒有耐心,而他越發冷淡疏遠,隔閡便產生了,戰火也一觸即發。


    當他說出那句“苟富貴,勿相戀”時,他像一隻失去理智的餓狼撲上來,撕開他的衣服,將他啃咬至粉碎。


    “你要跟我分手?你看不起我?”


    “慕辭,你個沒有良心的白眼狼,你怎麽有臉說這句話?”


    “阿辭,你是我的,是我的,說,你不會離開我!”


    “阿辭,我年輕,我能吃苦,我會讓你過上好日子,你別離開我!”


    ……


    他在他的野蠻衝撞中,疼到窒息,疼到無法開口說句“對不起”。


    阿錚,對不起,我必須離開你!


    迴到慕氏別墅時,什麽也沒有瞞住。


    完美主義者慕坤輕易看出他的偽裝,麵容嚴酷冰冷:“今天是聖誕節,我在家裏給你慶生,你卻和那個低賤的東西苟合!不要臉的東西!”


    “啪!”的一聲脆響,男人出手無情。


    他在震驚中抬眸:“你、你監視我?”


    “我是派人保護你!”慕坤一副理所應當的表情,然後,露出痛心疾首的樣子,搖頭嘆息:“可是,慕辭,你真的太讓我失望了!”


    他怎麽能讓他失望呢?


    他給的榮華富貴已經迷惑了他的眼,所以,他沒有看到他憤怒眼眸中流露出的欲、望,而是百般求饒:“父親,我錯了,我錯了,原諒我——”


    他在他的臥房前,跪了一晚,跪得雙腿麻木、心裏結成了冰。


    最終,他作出保證:“我不會再見雲錚,不會跟他說一句話。”


    他確實做到了保證,所以,見不到他的雲錚騙走了白娥,逼迫他去酒吧見他。他自然是遵守保證,沒有去見他。卻不知,一個不見,便是永遠的遺憾。


    白娥被人玷辱了,事情鬧大了,慕坤說:“他應該負責!”


    他不敢有異議,甚至以身蠱惑,取了他的精、液,親手把他送進了監獄。


    慕坤誇獎他:“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他牢牢記住了這句話,所以,慕坤把他當孌童一樣玩弄,他忍了;把他當金絲雀養著,他忍了;說好的培養他,全不見行動,他忍了;甚至為了掌控他,阻礙他的種種自學計劃,他也忍了。


    他是要得到他遺產的,所以萬千小節,皆是不值一提。


    可如今,遺產沒有他的份!


    慕辭腦袋裏閃出這幾個字,渾身一涼,後脊背颼颼冒冷氣。怎麽辦?怎麽辦?倘若,他沒了遺產,要怎麽辦?


    一隻手臂忽然壓上來,嚇得他身體一顫,猛地坐起來。


    陸雲錚也被他動作嚇了一跳,直起身,揉了揉眼睛問他:“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慕辭哪裏都不舒服,失去遺產的壓力排山倒海而來,壓得他無法喘息。


    他想到宛如母親一樣的周媽,這個樸實中又透著精明的女人需要他的侍養,而他的兒子周睿安憨直不通世故,也需要他的看顧。他還有個嬌貴的女兒,吃穿用度皆是上品,甚至那個不爭氣的妻子,也要付大筆的贍養費,而他事實上早已有出無進,離坐吃山空不遠了。


    他是一無是處的人,哦,不,他還有一身病。


    想到病,身體各處就開始鬧騰了。胃部一陣陣緊縮,慢慢絞著,絲絲疼痛蔓延開來,讓他閉上眼,身體蜷縮成一團。


    “怎麽了?是不是胃病又犯了?我去喊醫生!”


    陸雲崢看出他的不適,忙打開燈,按了鈴。


    等待醫生的時候,慕辭緊抓著他的手,指甲似是要刺激他的掌心。他疼啊,也恨啊,卻隻能攥緊他的手,又哭又罵:


    “都是你!陸雲崢,我這副樣子,都是你害的!”


    “你個混蛋為什麽還要出現在我麵前?你該死!真該死!”


    “嘶嘶——我真恨你啊!可你有什麽資格讓我恨你?”


    無愛亦無恨,此生不過追求:相忘江湖,老死不相往來。


    “別說了!別說了!乖啊,一會醫生就來了。”陸雲錚此刻哪裏敢跟他爭論,隻輕聲哄著:“阿辭,阿辭,你忍忍,一會就好了。”


    可一時半會是好不了的。尤其是在他不配合醫生檢查治療的情況下。


    “我沒事,沒事——”他喘息著,冷汗淋漓,依舊不鬆口:“我不要檢查!給我拿止痛藥就好!”


    “你能不能別任性了?”陸雲錚大喝一聲,急得額頭都是汗。他扯過值班醫生,直接命令:“不用管他,現在就做個全身檢查!”他已經無法等著以後好好調養他的身體了,現在就必須知道他的身體病情。


    可慕辭哪裏會讓人知道他的病情?


    如果不是情況特殊,他會直接返迴別墅,讓何叔照看他。可陸雲錚不許,他在監視他、控製他,甚至弄走了周睿安。


    慕辭是心裏明鏡的,他不說,不代表看不出來。所以,此刻,忍到極致,又兼胃部疼得身心冒火,所以滿麵躁鬱,直接開罵:“滾你媽的檢查!我要止痛藥!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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