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抒沒吱聲,她知道沈淵今天這種語氣很像是自說自話。盡管這種自說自話在沈淵身上發生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她選擇欣賞這種不可能。


    他害怕?他還可能害怕?


    “我害怕你突然之間的一個轉變,就把我拒之門外。”


    秦抒淡笑了一下。實際的情況是,他一直在門外,或許將來也不會有機會進來。她拍拍屁股上的灰,“看,太陽升起來了。”


    金烏東起,眾生甦醒。


    “到點了,我也該迴學校了。下學期,我就要準備碩士論文,還要正式找工作。”


    她說到這,停了一下。沈淵卻瞬間明白了她未出口的話,他也站起身來,秦抒看見了他眸子裏的晨光,很亮很亮,比薄薄的清晨日光要亮得多。


    秦抒第一次把自己的安排告訴了他,甚至告訴他找工作的事。這無論在什麽方麵,都是兩人關係的一大突破。


    秦抒轉身走了兩步,突然迴頭,到底是把想說的話說完:“沈總,我知道,除了華嚴這個招牌,市最好的一家上市公司也在你的旗下。我希望,到時候我可以憑自己的本事被沈氏錄用。”


    沈淵站在山頂,望著秦抒一步一步,身影淡了,薄唇勾起的弧度,漸漸擴大。秦抒已經在慢慢接近他了,他這是第一次如此明確,又是如此的相信。


    秦抒在圖書館泡了一天。收到沈淵邀請一起吃晚飯的消息,她笑了一下,把手機放在一邊。過了半個小時,手機再響,她本以為是沈淵耐不住性子要來催她,誰知道是隋雨溪。


    秦抒,剛得到消息,咱們大學時候的民法老師出車禍去世了。交警調查結果,肇事司機全責。


    秦抒慢慢地靠在椅背上。隻是短短的一行字,她試圖去理解這其中的含義,卻發現好難。


    就像學醫的人永遠救不了自己,學法律的人,卻終其一生都沒有辦法為身後的自己申訴。這太悲哀了。秦抒當初對民法老師沒什麽很深刻的感情,甚至沒有什麽很深的印象了,隻記得是一個很慈祥的老頭兒,笑起來眼睛眯縫著,當時還有女同學把他的模樣化成版動畫人物,誇他可愛。


    原來他已經走了啊。


    隋雨溪的下一條消息進來:所有能聯繫上的宋老師的學生,準備在他頭七那天去看看他,聚一聚。


    逝者已矣,生者戚戚。


    晚上坐在沈淵對麵,秦抒頗有些食不下咽的感覺,盡管她沒有刻意讓沈淵看出來,可是她心事重重的,連對話都要慢半拍。


    “他是你很重要的人?”


    “也不是吧。本科那時候,和老師根本沒有太多的交流。”秦抒扒拉著米飯,“他家裏條件不好,穿的衣服都很樸素,可能幾口人就靠他掙錢補貼家用。這麽一個半輩子的老好人走了,還是意外之禍,我們有些難受。”


    沈淵定定的看著她,若有所思。


    第七十三章 本性難移


    宋老師的頭七,距離這一年的清明,僅僅隻有五天。一群或者互相熟識或者素昧平生的學生,因為同一個身份,在公墓前垂首哀悼,默然心痛。


    龔傳旻來了,逄櫻來了,秦抒來了,隋雨溪來了,還有很多從前眼熟的同學,都在。


    祭奠結束,一行人默默向山下走去。秦抒對生離死別有一種莫名的恐懼,在墓前的哀悼和懷念讓她有些心力交瘁,不敢想一些事,又不得不去想。怪不得隋雨溪常說她心思重,這實在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她神思恍惚,一個沒注意,絆在一塊石頭上,猛然一踉蹌。隋雨溪離她很遠,看見這一幕嚇得叫出聲來:“秦抒!”無奈相距太遠,無能為力。


    “小心。”一雙手攥住秦抒的胳膊,把她從摔倒的邊緣拉了迴來。秦抒迴頭,是大學同班同學,馮由安。很久不見,他倒是模樣愈發英俊了,和當初那個憤世嫉俗的傻小子比起來,身上的成熟氣息已經相當濃鬱。這就是歲月的力量,能把人的稜角磨平,讓那樣一個尖銳的人變得圓滑溫潤。


    “由安?謝謝你。”秦抒小聲道謝。


    馮由安微笑,看起來溫暖柔和,“都是老同學,道什麽謝呢。全班的聚會,也沒見你經常去。是嫌棄我們嗎?”


    畢竟很久不見了,免不了要攀談起來,秦抒也不是特別反感,反而對他仍然記得自己甚為感激。她是多麽不會維持人際關係的人啊,能得到他的惦念,值得她欣慰很久了。


    “哪裏敢,我聽雨溪講過你,你現在可是著名律所的合夥人了,你要這麽說的話,我跟你聊天還是高攀了呢。”


    “不不不,咱們本校的碩士研究生,高材生啊。”馮由安的誇讚聽起來不是常見的恭維和客套,秦抒微笑著接下了。


    一路下山,兩個人淺淺的聊了一些話題,時光沒有過去太久,那四年的記憶還在腦海深處,稍稍有所攪動,就會浮出水麵。


    ……


    “那些人是……”


    “看起來像是學生。”


    公墓另一側,兩個穿著黑色風衣的高挑男子將手裏的花放下,其中一個眸光放遠,聚焦在人群中的某一個點上,微微笑:“還有熟麵孔呢。”


    “熟麵孔?誰?”


    “籌碼。”他的笑意變冷。


    “你覺得,現在對付他,是時候嗎?”


    “無論什麽時候,我其實都沒有把握贏過他。隻是現在的他太讓我困惑了。”


    ……


    “你在市啊,不遠。”


    “是啊,有機會,還可以一起吃個飯。”


    秦抒笑著,“好。”互有往來,也是必要的。


    “我記得你大學那會兒還特別仇視結婚這件事呢,現在怎麽樣,是維持原觀點,還是已經恨嫁了?”馮由安調侃她,還帶著一點隱晦的神色,隻是秦抒沒能看出來。


    “在你們的印象中我就是嫁不出去的那一款麽?”秦抒翻了個白眼,“我現在叫雲英未嫁,好嘛?”


    到了山下,隋雨溪也走到跟前,她聽見馮由安語氣特別真誠的對秦抒說:“擇日不如撞日,今天怎麽樣?我請你吃頓飯,老同學。”


    秦抒趕忙擺擺手:“不了,今天實在不行,抱歉,我約了人。”隋雨溪看她一眼。猜到是誰了……


    “那實在太遺憾了……”馮由安的話還沒說完,逄櫻已經咋唿了起來:“看看看那輛車真帥啊!”一行人聞聲看過去,秦抒在同一時間有些尷尬地垂下頭。


    是沈淵的車。


    隋雨溪眨眨眼睛,伸出胳膊肘捅了秦抒一下,悄聲說:“給我打好草稿,我要聽你的解釋。”


    秦抒:“……”


    逄櫻:“天啊他就停在咱們跟前了!是來接人的嗎?哎等等,秦抒”


    眾人看到秦抒硬著頭皮走到車跟前,敲敲車窗:“得了,你別下來了,我上車。”可是車裏的人並不領情,車門打開,修長的雙腿,鋥亮的皮鞋,讓眾人眼光一閃。及至他露出正臉,果不其然,秦抒聽見身邊女孩的吸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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