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東旭嘴角抽搐:“哇哇,你和師父有良心?!老大,這話你們也有臉說得出口?!”


    崔少宴摸黑聳了他一肘:“喂,那個李霽,你到底怎麽招惹上的?我看他對你有些意思。”


    顧東旭萬分無辜:“我就是偷了他一塊令牌,跟他換了一匹馬而已……後來都還給他了……”被迫還也是還。


    崔少宴懷疑:“真的?”


    顧東旭心虛,聲音不免小了些:“還,還有一千兩銀子……”


    崔少宴大驚,猛拍床板:“一千兩銀子?!娘希匹的,全京城的小倌都能讓你嫖遍了罷?!”


    顧東旭聲音更小:“就,就嫖了一個……啊呸呸呸,一個都沒嫖到!”


    崔少宴猛吸了一口氣,伸手虛掐著他的脖子一陣猛晃:“你個死沒良心的二狗子!嫖你都不帶老子!老子白疼你這麽多年了!!”


    “咳咳,”顧東旭笑掙著拍開他的手:“哈哈,這不是,沒嫖到麽……”


    崔少宴冷靜下來,話鋒突然一轉:“你喜不喜歡李霽?”


    顧東旭正笑著,被他沒頭沒腦地一問,一口口水嗆在喉間,當真猛咳了起來:“咳咳咳,咳……”


    崔少宴也不幫忙順氣,一言不發地等著咳完。


    顧東旭喘上了氣,還欲嬉笑,卻見師兄全沒有笑意,隻得尷尬地硬著頭皮道:“不知道。”


    崔少宴心中一驚,在黑暗中猛地蹙眉:“不知道?……老二,你不要開玩笑。”


    顧東旭嘴唇一動,還未說出話來,卻聽崔少宴繼續道:“喜歡或者不喜歡,你知不知道你的答案已經代表哪一種了?”


    顧東旭囁嚅了一陣,卻是噤了聲。


    崔少宴突然有些暴躁,隻覺一身氣力沒處使,想找些東西砸上一砸,方能卸去這股無名之火:“你總是不知道!你對老三的感情你自己又知道多少?你喜歡他,你有多喜歡他?你喜歡他你會這樣對他?”


    顧東旭蹙眉,打斷道:“就算以前我有不好,那能怎麽辦?此次假如溪月有個三長兩短,我也絕不會獨活!”


    崔少宴突然平靜了。他冷笑道:“噢?假如這一次不是在京城,假如是在陳陽鎮,老三患了重症要死,你陪不陪他死?”


    “假如老三自己不小心溺水身亡,你會不會跳下去陪他?”


    “再假如,老三他……”


    顧東旭被問得怔了又怔,不滿地沉聲道:“你什麽意思?”


    崔少宴冷笑:“我什麽意思?你到底是喜歡他,還是你覺得你應該這麽做?你覺得你和老三在一起,你就不該喜歡別人,不該碰別人!老三為你遠上了京城,你覺得他萬一有事便是你的責任,你覺得你應該陪他去死!你說我是該誇你多情,還是罵你無情?”


    顧東旭眉心猛揪,一言不發。


    崔少宴說得有些激動了,喘了一陣方才平靜下來,卻覺疲倦之感鋪天蓋地的襲來,眼見就要將他淹沒。


    兩人靜了一陣,他突然出手摟住顧東旭,輕聲道:“老二……師弟……不管這一次是甚麽結果,若是能救出老三來,我們三人迴去,從此以後奉養師父,你別再走了。若是救不出來……就我們兩人迴去,陳陽鎮再小,還不至容不下一個你。”


    顧東旭依舊不言。


    崔少宴輕撫他的背脊,就仿佛幼候哄著小師弟入睡一般:“睡罷,別想了。”


    第二日一早,待崔少宴醒來時,顧東旭已洗漱完畢,端來早茶等著他了。


    兩人吃過早點一同下樓,崔少宴解了馬韁跨坐上去,揉著臀部誇張地齜牙咧嘴:“哎喲,天天騎馬,屁股都裂成兩瓣了!”


    顧東旭眼皮都懶不抬:“噢,每個人的屁股都是兩瓣的。”


    崔少宴居高臨下地斜睨他:“喂,老子陪你跑東跑西的,你怎麽報答?”


    顧東旭撇嘴:“給你買個馬鞍?”


    崔少宴盈盈一笑,招手道:“來來來,買馬鞍多費錢。你橫過來躺平了,老子坐你肚子上,你就是馬鞍了。”


    顧東旭嘴角抽了抽,亦翻身上馬。


    兩人不急不慢地行至鎮口,顧東旭卻突然勒停了馬。


    崔少宴不明所以地停下來看他:“怎麽了?”


    顧東旭抬眼認真地看著他:“師兄,我要迴雲州。”


    崔少宴一怔:“你……”


    “你說得對,其實我什麽都不懂,我總是覺得我應該怎麽做。”顧東旭打斷道,“現在,我覺得我應該迴雲州。”


    崔少宴哭笑不得:“你耍我啊。”


    顧東旭搖頭:“師兄……你先迴京城罷,若是見到溪月,就告訴他,等我迴來,我們三人一起迴陳陽鎮。從此以後,鎖雕鞍、藏白馬、還是打折我的腿,隨你們如何處置,總之我決不再離開陳陽鎮半步。”


    崔少宴扯了扯嘴角,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顧東旭見他不答,堅定地重複道:“我覺得我應該迴雲州,我要迴雲州。京中有事你便替我照料著。”


    崔少宴無奈地闔上眼,長長地嘆了口氣。


    半晌後方才頜首:“好。”他愧對武冰,生怕見了他不知如何解釋,此番出雲州原就是狼狽不堪地逃了出來。每每想起那人,心中都不免有些難受,巴不得避開不見,時日長了自然也就好了。


    “萬事當心。”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貧道說,後麵就沒江猷君啥事兒了,群眾會不會抽飛貧道?


    (江猷淚牛滿麵:就算老子隻是個打醬油的,好歹老子一開始醬油打得也很敬業好吧!媒人做了,狗血潑了,你這臭道士就這麽把我灰了?!虎頭蛇尾啊!群眾表示很失望!!


    鍾曉生(冷冷地)一掌揎飛江猷:你打得太多了!!


    第五十五章


    李霽與江猷從酒樓中出來,兩人相視一笑,江猷道:“李大人明日迴京?”


    李霽略一頓,微笑道:“侯爺若是不介意下官再多吃幾日雲州的糧食,本官倒是很想再多留兩日。”


    江猷微微挑眉,不發一言地走了。


    二武兄弟陪著李霽迴了客棧,武冰疇眉不展:“公子當真……”


    武火:“要等?”


    李霽望著天邊的浮雲,淺笑道:“三日,我就等他三日。若是那人三日還未來,我們就迴京。”


    第一日,江猷派人請他去聽雲州戲,李霽婉言謝絕,悶在房中等了一日,又派幾名侍衛有意無意在城門處兜兜轉轉,卻是毫無斬獲;


    第二日,江猷派人請他去賞雲州夏花,李霽以天氣燥熱,唯恐中暑為由,再度謝絕,又派幾名侍衛有意無意在城門處兜兜轉轉,依舊毫無斬獲;


    第三日,不等江猷派人來請,李霽主動遣隨從前去傳信,邀江猷於酒樓中會見。


    江猷風塵僕僕地從邊境趕來,將盔甲解開放到一旁:“李大人今日要吃酒,何不昨日就與本侯派來的侍從說一聲?”


    李霽道:“侯爺方才去了邊境?”


    江猷頜首:“將庫中餘下幾件新的矛槍統統發了,告訴那幫猴崽子朝廷會補發兵甲一事,可將他們樂壞了。”他頓了片刻,又道:“李大人說過的話,不會迴了京後便忘了罷?”


    李霽淡淡一笑:“當今聖上乃是明君,是非自能明辨。侯爺放心。”


    江猷頜首,大大咧咧地坐下:“李大人今日怎麽又想起叫本侯喝酒來了?”


    李霽道:“之前幾次皆是侯爺請我,況且明日我們便當真迴京了,便再請侯爺吃一頓辭別酒。”


    江猷樂了:“這迴是真走了?”


    李霽故作惆悵,揮扇掩麵:“唉~~雖說隻有短短十數日,我與江侯郎情妾意,相敬如賓~~這一段日子教我如何敢忘……唉唉唉,斷腸最是離人苦哇~~”


    江猷麵皮一抽,大笑道:“好好好,為不辜負李大人這番情意,我先幹三杯!”


    杯酒下肚,兩人的話亦多了起來。


    江猷麵色微醺,撥弄著酒壺笑道:“李大人為何這麽急便將你的兩名副使遣迴京去了?莫不是因為本侯那日的玩笑吧?”


    李霽笑容一僵,心中痛罵:玩笑?好一個沒輕沒重的玩笑!


    江猷道:“說起此事,本侯應向李大人道個歉。那日原是本侯過火了,還望李大人莫怪。”


    李霽盯著瑩瑩泛光的酒麵出神,笑容微苦:“下官要謝謝侯爺才是。”


    江猷微詫:“李大人成了?嗬,不是本侯說,李大人對姓顧的那些心思未免太顯浮於表,反倒是那顧東旭在本侯看來,並未將你當一樁事……”


    他目光曖昧,壓低了聲音湊近李霽道:“這事情原就是該使些手段壓住對方,免得叫那人騎到你頭上,更怕他不將你放在心上。人都愛犯賤,你若叫他吃些苦頭,他就會對你牽腸掛肚。”


    李霽苦笑:“是,侯爺說的有理,下官受教了。”


    這番話的確教李霽感慨良多:這幾個月來自己在顧東旭手中吃了不少苦頭,到頭來還死乞白賴地搭進一顆心去,偏偏那人還不稀罕,這買賣當真是賠到家了。


    李霽道:“侯爺這一鬧,不是教他明白了,而是令下官自己豁然開朗。人情這東西就像是銀子,不會自己從天上落下來,正巧砸在你頭上,卻是要靠自己去掙的。”


    江猷大笑:“就是這麽個理兒!”


    他壓低了聲音,意興盎然地問道:“李大人是怎麽做的?”


    李霽又灌下一杯酒,白麵醺成胭脂色,眼角帶媚,身子已有些發軟:“嗬,不過是刻意讓他誤解些什麽,讓他以為我身處險境……若他心中有我,自然能激得他有所表示。若是沒有……”


    李霽眉目似含秋水,神情如癡如嗔,唇際泛著盈盈水光,微微開啟,又悠悠地嘆了口氣。


    江猷原就叫幾杯酒醺得渾身燥熱,竟是被他這一聲嘆氣燃起了內火,已是意亂情迷,不由伸手要去撫他凝白若脂的臉。


    “砰!”


    窗外傳來一聲聲響,將原本靜謐的屋中的兩人都嚇了一跳。


    江猷清醒了大半,卻見李霽臉色一變,慌張地起身衝到窗邊,猛地推開窗戶,瞬間身形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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