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說:“我也記了你這麽多年,算不算?我在不知不覺裏,都惦記了你這麽多年了,想不喜歡上都難吧……”


    這應該算不上情話的,是吧?


    提著笨重的箱子,一層層,費勁地爬上三樓。站在熟悉的門口,唐詩拿手當扇子,隨意扇了扇,捋了捋頭發,才伸手按響門鈴。


    防盜門從裏麵被打開。


    那人上下打量著她,半天才問道:“你流落街頭了?”


    唐詩沒迴答,反而接道:“你迴來了?”


    兩個人站在門口大眼瞪小眼,誰都不肯先落下風。還是肖潛從臥室出來,看見門口這幅場景,一手拿著毛巾,邊擦頭發,邊走了過來。


    “先進來吧。”他說。


    進門之後,唐詩先一步交代:“宿管把我趕出來,不讓住了。”


    她就不信,大晚上的,這兩個大男人就真能把她趕出門?


    陳清然嗤笑一聲,說不盡的鄙視:“你有病!放假了不趕緊迴家,住什麽宿舍。那破房子你沒住夠是怎麽著?”


    唐詩放佛當他不存在,慢慢移動到肖潛身邊,狗腿地笑著:“我想等你一起迴家。”字裏行間,無一處不充斥著“溫馨”二字。


    受不了自己充當電燈泡的陳同學徑直走向沙發,坐下接著看被暫停的電影碟片。


    “我是說真的。”唐詩小聲地又重複了一遍那個溫馨的請求。


    肖潛用食指和中指的指節輕輕擰了一下她的鼻子,勾起的嘴角和柔和的眼神顯露著他的無奈和慣寵。


    他把毛巾隨意搭在肩上,接過唐詩的箱子,拖去臥室之前對她說:“先去那邊坐一會兒。”


    “秀恩愛,死得快。”


    唐詩氣定神閑地走過去,坐在沙發另一側,對陳清然實行著不理睬政策。


    “哎,讓我採訪一下。”陳清然從沙發fèng裏抽出一本雜誌,捲成筒狀,停在她嘴邊,“你們宿管也真會找時間,早不趕晚不趕,大晚上給你轟出來了。她是不是會算命,知道你還有地方可去啊?”


    唐詩臉色一僵,拍開那本雜誌,拿起一個抱枕就沖陳清然扔去。恰逢這時候,肖潛走了過來,坐在她旁邊。


    “拖家帶口跑到男方住處,你倒是不怕出事兒。”陳清然再接再厲,“小唐詩,你不會是預謀已久了吧?”


    看唐詩越發紅透的臉頰,還有緊緊靠在一起的雙腳,肖潛拿起他身後的另一個抱枕,又給那個作死的人扔過去,順便給唐詩手裏塞進一杯熱水。


    “慢點喝。”


    簡簡單單三個字,製止住唐詩剛要為了掩飾尷尬而仰頭牛飲的衝動。她看了看終於安心開始看電影的陳清然,小心拽了拽肖潛的袖口,壓低聲音問:“你什麽時候放假?”


    “不是放假,是辭職。”肖潛認真看著她,也學她的樣子,輕聲迴答:“後天吧。”


    他終是要離開g市,迴到他熟悉的北京,做著他喜歡的工作,繼續著他很久以來的夢想。


    真好。唐詩驕傲地想。這樣的肖潛,是最有魅力的。


    她撇了一眼電視上的畫麵,是一部外國的片子。她沒看過,隻是覺得,聲音似乎比剛才的大了一點。視線收迴來,肖潛還如剛才那般的認真看著她。


    “一直看著我幹嘛?”


    肖潛稍稍靠近,貼在她耳邊,“在沉思。剛把陳清然放迴來,我又沒有床睡了。”


    “那我還是不跟你一塊兒了……”


    肖潛一把拉住要起身的她,不正經地在她耳邊嘆息:“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唐詩得逞地笑著,“逗你的,我也沒想走。”


    她稍稍向後撤去,拉開兩人越來越近的距離。


    似乎就是在剛才,陳清然已經識相的無聲跑掉了。


    牆壁上的燈一盞接一盞的亮著,昏黃的光線照she在唯二的兩人身上。電視牆整麵的紅衣飛天一如既往地吹湊著竹笛,中間擺放著的電視,畫麵還在一幕接一幕的輪番登場,流利的美式英語緩緩傳來……


    唐詩向左轉了轉身子,胳膊抵在沙發靠背上,右手無意識的揪著領口,磕磕絆絆的詢問:“我是……你的、女朋友了?”


    肖潛拉下那隻白皙的手,學著她的樣子向右轉來,不輕不重地攥在他的手掌心,安撫地點點頭。


    “那我可以牽你的手了。”說著,她張開右手,與他的指節交叉,眼裏嘴上全是笑容。


    肖潛默默地,看癡了。


    其實在很多年前,他也這麽牽過一個女孩兒的手。


    周小雨在一節體育課上摔倒了,他扶著她去醫務室的路上。


    那一牽,就牽了有四年。


    那天周小雨對他說:“我很喜歡你,我們既然都了牽手,那就是談戀愛了。”


    在那之後,他從未再像如此這般的牽過別的女孩子的手。因為他總是下意識告訴自己,那代表著責任。牽起一個女孩兒的手,表示會護她、承諾她。卻從未想過,原來還有一個人,與他同樣重視著這件事。那個人,笑得這麽美,這麽動人……


    他用肩膀抵著靠背,拿出壓在身子下麵的右手,輕輕摩挲著那逐漸泛紅的麵龐,緩緩張口,聲音和氣息低沉到足以誘惑所有人:“睡我的被子好不好?”


    “那你呢?”


    “我去搶別人的。”


    別人?還能有誰?不就是陳清然嗎。唐詩無奈地想:原來,最恨她的那個人,總是陳清然啊。真可憐……


    “我睡在沙發上,有什麽事就喊我。”


    “我都多大了,你怎麽像哄小孩兒一樣?”唐詩哭笑不得。


    肖潛用額頭頂了一下她的,“你幼稚起來還不如外甥懂事。”


    “……胡說八道。”


    肖潛對她的反應不做評判,卻自有推斷——


    聽說她喜歡看動畫片,還總愛欺負陳清然,動不動就紅臉,還總是騙我……肖潛無奈地笑著。


    還真是比小小還幼稚。


    他起身,順便拉起唐詩,領著她走進了他的小天地。


    那間屋子,用唐詩的話來說:挺正常的。


    不會太亂,卻也絕算不上多麽整潔。


    在她的眼中,肖潛似乎永遠都高高在上,離她太過遙遠。她以為,他也會像小說裏的男主角那樣,不同於其他男生,房間裏是纖塵不染的。


    幸好,肖潛,是真真實實的肖潛——他那樣真實。


    “我出去了,你慢慢收拾。”


    唐詩點點頭,看著他緩緩退出身,將門關上。


    大概是去搶“別人的”被子了吧。她背靠在門上,聳肩一笑。


    半晌,去背包裏拿出洗漱的用品,打算進一步觀察一下,那個終於變成“她的人”的細枝末節。


    一進廁所,左側的牆麵上掛了麵長方形的鏡子。


    唐詩特別喜歡洗手間的牆上掛麵鏡子。家裏沒有,但好在簡小的宿舍圓滿了她這個遺憾。以前,她說不清為什麽,但現在站在這個被命名為“肖潛的鏡子”的麵前,她覺得,似乎是有答案了——等到一天下來,在隻有自己的小小空間裏,隻有一麵鏡子,才能最清晰的照出自己的變化。


    怎麽說的好像是照妖鏡一樣?


    她笑著伸出手指,一點一點的,在映照在鏡子上的自己緋紅的臉頰上滑動。


    “你是肖潛的鏡子吧?”她像見到相識多年的朋友一般打招唿:“真巧,我也是他的。”


    等到再出來的時候,客廳裏的燈還亮著。光線透過臥室門上的玻璃向屋裏的人告密:外麵那個還沒睡哦。


    唐詩趴在門後,靜心聽著從外麵傳進來的輕音樂。似乎是《dreaming my dream》。


    她佇立門口聽了一會兒,最後走到床邊,躺進被子裏。孤陋寡聞的她說不上是什麽味道,但很喜歡。


    “我的夢裏,真的有你。”看著上方的天花板,唐詩輕聲訴說著,“已經好多年了……”


    同一時刻,肖潛躺在窄窄的沙發上,右手臂被枕在脖子下麵,他也是盯著上方的天花板發呆。周圍的幾盞燈被他調暗,光線並不刺眼。


    牆角那台木質留聲機是陳清然剝削的他爸的。後來是怕他爸一個想不開搶迴去,便直接弄到了g市來。剛抬迴來的那天他還精神氣氣得顯擺說:“聽見這金屬銅特殊的旋律沒有?就這音色,哪天我就是快被氣死了,隻要能聽聽這個,我對天發誓我絕對也不氣了。


    搶了他的被子,總得適當的討好討好吧。


    肖潛特意放上一張前幾年去廣州淘迴來的黑膠唱片。音律很平靜,聲音一如既往的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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