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告訴我,我才能幫你。”梁瑞廷說,“我也叫瑞廷,我們倆這麽有緣,你不放心我嗎?”


    梁叡庭似乎是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慢慢地把頭抬了起來,隻是眼裏沒什麽神采。


    “那天我在外麵打工被他看見了,我希望他不要告訴別人,因為要是別人也知道了,我哥也會知道的,他要是知道我在哪裏打工就會去找茬,我不想給店家添麻煩,也不想丟工作。”


    “嗯,然後呢?”梁叡庭隱隱猜到接下來的發展,手指輕敲了兩下桌麵。


    “但他還是說了,我哥當天就去了,我那天的薪水都給扣沒了。我也不想找他理論,說他不守信用,可他主動挑釁我,話說的很難聽,我感覺,他就是故意為了看熱鬧才說出去的。”


    “你們就打起來了?”


    “還沒有,我的電腦很舊了,反應很慢,那天壞掉了,寢室裏其他人都沒迴來,隻有他,我就找他借了電腦做作業,作業做完了要登自己的帳號交。我就先把文件往我的帳號上傳,然後出門丟垃圾了。”


    “可是我一迴來,發現他把我的作業改成自己的交上去了,說是時間來不及,自己不想做。當時隻有一刻鍾就截止了,我根本趕不出來一篇新的,和輔導員關係也不好,輔導員不會幫我的。”


    梁叡庭重重的揪了下手心:“再聯想到之前的事,我很生氣,就跟他吵了起來,可我不會和人吵架,氣勢太弱了。那個時候我隻記得憤怒,所以就動手了。”


    “你別掐了,再掐要掐破皮了。”梁瑞廷製止了他的自殘行為,把錄音筆關了收起來,“今天先這樣,把茅子俊家長的聯繫方式給我吧,我等會兒給他們打個電話。”


    梁叡庭點點頭,乖乖把手給鬆開了。他就坐在梁瑞廷對麵,陽光灑在他身上時,好像也因為害怕灼傷他而變得溫柔起來,讓他看上去多了點歲月靜好的味道。


    梁瑞廷決心要叨擾叨擾閆溫臨,借著他的導師權限到他們係的老師公告網站去看一下。學生打架這麽大的事,網站上肯定有不少文章。


    閆溫臨跟他是十幾年的朋友了,中學高中大學研究生都是一塊兒上的,結果這傢夥最後留校教學生去了,反倒是梁瑞廷不忘初心,找到同學陳思一塊兒合夥開了事務所,閆溫臨為了表達歉意,還投了資,陳思經常說要抱他大腿。


    “要我送你迴家嗎?”上了車,梁瑞廷放了點輕緩的音樂。


    “不用,到前麵的車站停下就好了。”梁叡庭低下頭,“謝謝。”


    梁瑞廷嘆氣:“叡庭,以後在我麵前不要總是低著頭,在別人麵前也是,你這樣就是在告訴他們自己很好欺負,你想這樣嗎?”


    梁叡庭想起自己丟的工作和張思端的肆無忌憚,身上一下就起了雞皮疙瘩。他往後縮了縮,搖頭。


    “那就努力做到抬起頭看別人,想低頭縮頸子的時候就掐自己。”梁瑞廷說到這裏頓了頓,“不過也不要掐太重了,免得留印子。”


    梁叡庭笑了兩聲,伸手扣上安全帶:“謝謝。”他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梁瑞廷把他在車站附近放下,開著車拐到了另一條路上,迴了事務所。


    陳思正趴在前台上和小魏聊天,見他進來臉上立刻就掛了笑,明顯是帶著看熱鬧意味的。


    “你這什麽表情?”


    “難得看你接這種案子,想聽聽你的心路曆程。”


    “一般,沒起伏。”


    “你這不是沒起伏吧?”陳思點了點他的肩膀,“看當事人那麽慘,覺得很可憐他吧?我勸你最好把這種心情收一收,別帶到工作裏去。而且你的同情,對他來說可能是一種不好的東西。”


    “我知道。”梁瑞廷接過小魏遞來的水,喝了一口,“我沒有同情他。”


    他隻是在他身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對了,下午明律大學的實習生就過來了,我這兒有名單,你看看有沒有想收著帶帶的?”陳思說著拿了本冊子遞給他,裏麵是幾個人的個人簡曆。“這個我覺得專業成績還ok,就是性格木訥,規規矩矩的,不知道靈活一點。這個呢,成績一般,但人活潑,討人喜歡。這個吧……”


    她的手指停在第三個人的名字上,繼而輕輕一劃,把名字給蓋住了:“我不收,你也別收,讓他去別的事務所。”


    梁瑞廷笑笑:“怎麽了?”


    “我不想告訴你的,但我也覺得不能瞞著你。”陳思看著他,眼裏的情緒看得梁瑞廷直愣,手一動就把冊子挪了一點,那個之前被陳思擋住的名字就露了出來。


    “這個祝之遠,”陳思嘆了口氣,“你想讓他天天待你眼皮子底下?”


    梁瑞廷以前的事情,作為老朋友的她也是知道一點的,她跟閆溫臨都見過那段時間消沉的梁瑞廷,那之後他才變成了現在的樣子,愛笑又會照顧人,工作時也不死板,但這些改變的代價卻太沉重了。


    沉重得她不敢確認,梁瑞廷現在是否已經完完全全走出來了。


    “你要真不想要,就讓他去別的事務所吧。”梁瑞廷合上冊子,淡淡道:“我看了一下,沒有我特別想要帶的實習生,你挑好了後也不用給我看了,剩下的都可以送到別的事務所那裏去。”


    “哎,瑞廷。”陳思叫住他,“你沒事吧?”


    “沒事。”


    第4章 第四章


    梁叡庭每天上午都會和梁瑞廷見一麵,有時是交流案子,有時是聊點別的。梁瑞廷已經和茅子俊的家長取得了聯繫,茅子俊也同樣是停課在家,他的父母看上去比他要講情分得多。


    茅子俊媽媽還記得她當時見到的那個小孩子,想著人都十九歲了,還那麽小一隻,看著就讓人心疼。她聽梁瑞廷說完了情況,輕輕嘆了口氣。


    “其實也沒什麽,畢竟子俊也有錯,但他的眼睛對他很重要,現在突然看不了東西,每天在家裏鬧,脾氣變得很暴躁,我們也沒辦法。”她說,“要真鬧得上法庭,這事也不光彩,還影響學校聲譽,他爸爸也是學校的教授,不想看學校被人議論,所以我們也一直在猶豫。”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私下解決當然可以,但賠償我們還是想再斟酌一下。當時的醫藥費後來也是那孩子補上的,他身上沒多少錢吧?還得上學過日子,逼得太緊的話,就顯得我們很不是人。可子俊是要動手術接受長期治療的,錢不是小數目,我們還是希望他們能負一定責任。”


    一個巴掌拍不響。梁瑞廷聽出來了,她想這麽說。茅子俊是有不對,他違背諾言在先,言語中傷在後,甚至擅自盜取別人的作業,如果換作別人,脾氣沒有梁叡庭那麽能忍的,他傷的地方可能就不僅僅是眼睛了。


    正因為梁叡庭忍了,茅子俊的家長才想著能撈一點是一點。他們受著良心的譴責,不好意思為難一個年輕的孩子,但人的貪慾無盡,良心的譴責隻是一時,時間拖得越久,他們越覺得茅子俊遭遇的事有梁叡庭一半,越想讓他賠償的多一點。


    就算看在鄭韞的麵子上,陳思給梁叡庭走了個後門,打了折後折,價格也絕不會低到哪裏去,對梁叡庭來說也一定還是個大數字。如果再讓他掏腰包付賠款,他可能連飯都吃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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