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阿瑾的情緒似乎不是很好,不用想也知道為什麽,猶豫了一會後瑞克還是將腳步移向了米勒菲爾的房間,他的落地窗果真一直大開著,視線越過飛揚的窗紗,床上鼓著一個小山包,瑞克擔心阿瑾將自己悶壞,走進去將被子往下麵拉了拉,讓那顆小腦袋露在外麵。


    即便是下雨天,但依然是炎熱的夏季,這樣將自己捂在被子裏米勒菲爾的額頭上已經溢出了薄汗,淩亂的發絲散得一床都是,瑞克用袖口將汗水擦幹,給他理了理頭發,抱著他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又將被子掖在胸口的位置。


    「晚安。」做完這一切,瑞克坐在床邊靜靜凝視著少年的睡顏許久後,在米勒菲爾光潔的額頭上印下一吻,才像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離開。


    深夜時米勒菲爾做了個噩夢,夢到瑞克叔叔迴去了王都,而他由於身體的原因一輩子也無法到王都與他相見,在夢裏米勒菲爾想盡辦法,不顧一切地離開了托尼斯小鎮,但怎麽也找不到去王都的路,這個世界仿佛隻剩下托尼斯小鎮這一處容身之所了。


    從噩夢中驚醒後阿瑾再也睡不著,一道閃電落下照亮他慘白的麵龐,餘留了夢境中的驚慌失措。


    米勒菲爾在轟隆隆的雷聲中點亮了床頭的落地燈,發覺後背已經被汗水濕透,便起身去拿幹淨清爽的衣服換上,然而打開衣櫃時他著實被狠狠嚇了一跳,心髒都差點跳出嗓子眼了。


    隻見衣櫃裏正捲縮著一位血淋淋的小女孩,見米勒菲爾毫無預兆地將衣櫃打開,還抬起頭無辜地朝他笑了笑。


    又是一道閃電落下,場麵驚悚得可以去拍恐怖片了!


    這下米勒菲爾想假裝沒有看到都不行了。他默默拿出一件沒有被弄髒的睡衣,見小女孩仍眼巴巴地盯著自己,隻好硬著頭皮跟她交涉道:「我要換衣服,你能......把眼睛閉上嗎?」


    說完這句話,阿瑾恍惚想起曾經好像也說過同樣的話,同樣是這樣的雷雨天,慘白的閃電下阿瑾好像看到自己站在一座簡陋的破廟裏,穿著奇怪的連體睡衣,對閃電下的那尊十分詭異的神像說了差不多同樣的話。


    然後......


    然後發生了什麽......


    阿瑾捂著頭蹲了下去,後背的冷汗已經微涼,被風吹得越發冰冷,小女孩走到他麵前同樣蹲下來,安靜地看了他一會,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碰了碰阿瑾的手背。


    「哥哥,你怎麽了?」小女孩清脆的聲音顯得十分空渺,幽幽迴蕩在房間內,但實際上她並沒有開口說話,聲音仿佛是她用意念傳出的。


    轟隆隆的雷聲下,仿佛有一根長針刺在阿瑾的腦海裏攪動,好半天才緩過這陣疼痛,他茫然地抬頭看向眼前麵色慘白的小女孩,一時間沒迴過神。


    「哥哥快換件衣服吧,不然該著涼了。」小女孩侷促地將髒兮兮的手在同樣髒兮兮的白裙上擦了擦,抱著破舊被縫了好幾個補丁的洋娃娃,弱弱地將掉在地上的衣服撿起來遞給阿瑾。


    阿瑾接過衣服,沒再糾結那幾步路,到廁所去將衣服換了。再出來的時候見小女孩正打算從陽台跳下去,於是叫住了她:「等會,你一直跟著我是想我幫你做什麽嗎?」


    小女孩詫異得迴過頭,冷風夾著細雨灌進屋內,捲起她一頭枯黃的頭發,漫天狂舞的窗紗下,她微不可察得揚起一個小心翼翼的笑:「謝謝你哥哥,我隻是覺得跟在你身邊時會感覺很溫暖,並沒有需要麻煩你的事。」


    雖然小女孩如是說道,但蘇瑾仍能感覺到壓在那顆小小心髒裏的,無處安放,無處傾吐的故事。


    阿瑾朝她招了招手,露出一個親和的笑容:「正好我睡不著,不然你陪我聊聊天吧。」


    -


    第二天太陽依然被掩藏在厚重的烏雲後,大雨比昨晚要小了些,但依然淅淅瀝瀝地下著,聽著這陣催眠的雨聲米勒菲爾就失去了從被窩裏起來的鬥誌,而天微微亮的時候,陪他暢談了一夜人生的小女孩也消失在天光之下。


    躺在床上發呆時,阿瑾無意識地摸到了小腹,小腹依然鼓鼓的,像是吃多了沒消化。


    阿瑾摸了一圈圓滾滾的肚子,有些奇怪,爬起來提起衣服觀察了自己的肚皮片刻,覺得好像比之前大了些。


    他難道是得了什麽怪病嗎?


    正想著門口傳來敲門聲,阿瑾放下衣擺披了見禦寒的毛毯過去開門,房門打開,瑞克正端著熱騰騰的早餐站在門外朝他微笑:「早,看你臉色不太好,是不舒服嗎?」


    「沒。」阿瑾讓開門讓他進來,洗了手坐在小桌前拿了牛奶喝了口,瑞克將剝好的雞蛋遞給他,道:「迴了王都我會替你尋找最好的醫師,你不會被困在托尼斯一輩子的。」


    雖然瑞克知道他根本不需要,因為他迴王都的時候這個世界必然也已經被破解了,但他實在不忍心看著阿瑾鬱鬱寡歡的樣子。


    「不是因為這事。」阿瑾勉強朝他笑了笑,喝了口牛奶道:「昨晚一晚上沒睡,所以今天精神不太好。」


    「因為打雷嗎?」瑞克那雙深邃的藍眸關切地看著他。


    阿瑾正想搖頭,卻是一頓,眼睛轉悠了一圈,可憐兮兮地點頭道:「又是打雷又是閃電的,根本睡不著。」


    雖然這樣說,但他卻做出一副受驚的模樣,將害怕打雷的角色演繹得淋漓盡致,大概在愛人麵前,每個人都是能拿奧斯卡的影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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