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雉這突如其來的一問,打斷了劉邦的思緒,他語氣淡淡地迴應道:


    “我確實不喜歡那味兒,你要是喜歡,盡管拿去用便是,不用管我。”


    他神色清冷,可這話落入呂雉耳中,卻好似一盆冷水兜頭澆下,讓她的心涼了大半截。


    呂雉僵硬地收迴了手,緩緩坐直身子,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他衣襟裏露出的那方絲帕,喃喃自語道:“原來你是真的不喜歡啊,那可真是太可惜了。你到底是不喜歡我,還是單純不喜歡那香味?”


    若說是厭惡那香味,可為何又把沾染著這暗香的絲帕揣在懷裏?


    可見,他也並非那般討厭這香味。


    想必劉邦是不喜歡她罷了。


    和香膏壓根沒多大關係,就是單純對她沒那份心意,不愛她罷了。


    這話讓劉邦不禁皺了皺眉頭,順著她的視線看向自己的衣襟處,頓時恍然大悟。


    這小惡女的帕子怎麽就被呂雉瞧見了。


    他抬手揉了揉眼角,心裏暗暗埋怨林青青給他惹出這麻煩事,要不是她那盒香膏引發的一係列狀況,哪會有這些糟心事呢。


    雖是這般想著,可他卻沒把那帕子塞迴去。


    畢竟若是收起來,倒顯得他做賊心虛了。


    劉邦微微側頭瞥了呂雉一眼,對上她那執拗的眼神時,心裏劃過一絲不悅,斟酌著言辭:“你別想太多了,你要是喜歡,盡管用就好,我的喜好無關緊要。”


    呂雉滿眼憤恨地看向他,卻又被劉邦臉上那冷淡的神情刺痛了心。


    她忍不住抬高聲音反駁道:“我可是你的妻子啊,我在討好你,努力討你歡心,怎麽就不重要?”


    她眼中怒火閃爍,她是劉邦的夫人呀,又不是不相幹的外人!


    “想當年,你我不過就見了一麵,你便要嫁給我,那時候,你也從沒問過我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我的喜好又何曾重要過?”


    劉邦伸手拿起床邊的布巾,擦幹腳後穿上鞋子站起身來,他這一句話,就讓呂雉緊張得握緊了雙拳,一時竟無言以對。


    他麵色嚴肅,瞥了呂雉一眼後,俯身端起木盆。


    “早點休息吧,我去西屋睡了。”


    說完,他便頭也不迴地走出了房間。


    呂雉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隻覺得嘴裏滿是苦澀,猶如吃了黃連一般,有苦卻又說不出。


    劉邦這話裏似有深意,讓呂雉連追究那方絲帕的心思都不敢再有了。


    呂雉有些緊張地攥緊雙手,心裏再也無法平靜下來。


    難道劉邦察覺到什麽了?


    他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上輩子的那些事還曆曆在目呢,劉邦可不是個好對付的人。


    他可是那種說翻臉就翻臉,絲毫不講情麵的人。


    要是讓他知道自己是重生迴來的,說不定劉邦真會對她痛下殺手。


    呂雉臉色難看地脫了鞋子,蜷縮在床榻之上,沒想到這一世竟比上一世還要艱難。


    不對,或許並非這一世的情況變了。


    而是很有可能,上一世的劉邦從始至終就沒真心對待過她。


    她嘴角溢出一抹冷笑,上輩子她還以為劉邦是有了權勢之後才變了,如今看來,是她太天真了。


    如今他還隻是個泗水亭亭長呢,不也已經和別的女人有了牽扯嗎?


    西屋裏,燭光昏黃黯淡。


    原本有些雜亂的房間早就被收拾妥當了。


    這些日子以來,劉邦一直獨自住在西屋,他站在床邊剛要褪去衣袍,那方絲帕就從衣襟裏飄落出來。


    眼瞅著就要掉到地上,他趕忙伸手一把攥住。


    等他躺到榻上後,看著手中滑溜溜的絲帕,指尖輕輕撫過那朵粉色的小花。


    這小惡女,就是個愛惹事的主兒!


    他眼中閃過一絲無奈,抖開絲帕,輕輕蓋在臉上,緩緩閉上雙眼,就在這絲絲縷縷的花香中,漸漸進入了夢鄉。


    ……


    林青青帶著阿約兩人站在縣衙門口靜靜等候著。


    沒一會兒,呂澤便匆匆走了出來,臉上帶著笑意,熱情地招唿她:


    “找哥哥有什麽事,怎麽不進去?”


    林青青伸手挽住呂澤的手臂,指了指阿約手裏提著的小籮筐,笑著道:“我是有事想麻煩你呢,今天鋪子開業,我準備了些小禮物,你迴頭幫忙送給你的那些同僚們,記得幫我宣傳宣傳呀。”


    呂澤沒料到還有這樣做生意的法子,竟然跑到縣衙裏來宣傳。


    他看著那籮筐裏一個個紅色的小布袋,上麵還用黃色絲線繡著字,不禁問道:“‘一線牽’?這名字挺好聽的,不過我怎麽宣傳?”


    沒錯,林青青給鋪子取的名字正是“一線牽”。


    取自“千裏姻緣一線牽”這句俗語。


    雖說這會兒不能像現代那樣打廣告,可廣而告之還是能做到的嘛。


    縣裏的百姓要是知道縣衙裏的人都找“一線牽”來撮合姻緣,肯定也會更加認可家鋪子。


    說著話的工夫,林青青把鋪子裏的主營業務簡單地給呂澤介紹了一下,呂澤聽後了然地點點頭。


    他從阿約手裏接過小籮筐,爽快地應道:“我明白了,你放心吧,這些東西我會分給同僚們的。”


    兄妹倆又聊了幾句,呂澤便目送妹妹離開,而後提著籮筐,幹勁十足地轉身進了縣衙。


    對於自家妹子做的這門生意,呂澤可是信心滿滿。


    不光是他,就連他夫人,還有呂公等人也都這般認為,一致覺得這生意要是做好了,能把呂家推到世家門閥的行列呢。


    這一切都得益於林青青精通現代的企業培訓那一套。


    現代企業都有自己的企業管理文化。


    員工進入公司的第一件事往往就是參加內部培訓。


    給投資商描繪美好前景,對客戶許下種種承諾,然後給員工畫各種大餅,這些都已經是很常見的操作了。


    林青青雖說沒當過導師,可她也參加過公司給員工開的培訓會議。


    對付呂家人,直接用上這培訓的法子就行。


    現代人見識得多,閾值那麽高,都經不住各路導師的“狂轟濫炸”,更別說呂家人了,自然也抵擋不住。


    呂澤的宣傳著實很有成效。


    這不,林青青的鋪子裏很快就接到了不少訂單。


    其中有一位身份頗為特殊的客人,乃是縣令的小舅子。


    據說這縣令的小舅子早就到了適婚年齡,可眼光極高,對別人介紹給他的那些女子都瞧不上眼。


    一來二去,這婚事就給耽擱下來了。


    林青青這段時間一直在收集沛縣那些大族家的未婚女子的信息。


    經過一番篩選,已經挑出了幾位比較合適的女方人選。


    秦朝這會兒還沒有後世那種要求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戒,讓未婚男女見上一麵還是可行的。


    鋪子裏,林青青熱情地請父親呂公坐下。


    呂嬃則親自泡好了茶水,端過來放在桌上,笑著說:“阿爹,您穿著這棗紅色的衣衫,看著好像更年輕了,不知情的,還以為您和哥哥是同輩人呢。”


    怪不得青青會給阿爹做這樣的衣裳,瞧著就透著股喜氣洋洋的勁兒。


    呂公坐在椅子上,端著茶杯,聽到這話,不禁捋著胡須笑了起來。


    “行了,少給我灌這迷魂湯,說吧,要為父做些什麽?”


    林青青和呂嬃相視一笑。


    林青青拿起桌上的竹簡打開,放到呂公麵前,指著上麵的人名讓呂公看。


    “阿爹,縣令委托咱們店裏給他那小舅子尋個合適的姑娘成婚呢,有兩家的姑娘挺合適的,這兩家也算是大族,想請您上門去幫忙說和說和。”


    這說和婚事呀,得有個有分量的人出麵才行。


    林青青可從來沒打算自己親自去操辦這事。


    她負責篩選出合適的人選,然後交給呂公,讓他登門去拜訪溝通就好。


    呂公在沛縣的名聲向來不錯,又是個讀書人,平日裏也閑著沒事,讓他去正合適呢。


    迴頭店裏穩定下來,她也會在物色些德高望重之人加入。


    “阿爹,您上門之後,隻管把男方的情況跟女方家說一說就行,女方要是有意,三天後一早來鋪子裏和男方見個麵,成與不成的,先見了人再說嘛。”


    “你這意思是,我得去兩家呀?萬一這兩家都沒那個結親的意思呢?”


    林青青趕忙解釋道:“您就按照我跟您說的意思去說就行啦,之所以選出這兩家來,就是因為這兩家最有可能促成這事兒。”


    現代的婚戀市場,篩選都已經精細到按照兩人的興趣愛好來匹配,找到適合彼此的人。


    隻要詳細了解雙方的家世、年齡、喜好等各方麵情況,然後進行篩選,自然就能找出合適的人選來。


    這位縣令的小舅子,估計就是個顏控。


    什麽眼光高呀,無非就是對顏值比較挑剔罷了。


    林青青了解過,之前介紹給他的那些女子,家世可都挺不錯的。


    可見這縣令的小舅子真正想找的,是顏值出眾的姑娘。


    把這些事兒跟呂公解釋清楚之後,呂公便滿口答應了下來。


    幾人說話間將此事敲定,鋪子裏又迎來了新的客人。


    林青青坐的椅子正對著門口,抬眼望去,就瞧見劉邦帶著樊噲和盧綰走了進來。


    可真是趕巧了,今天都湊到一塊兒了。


    呂公也沒料到會在這兒碰見女婿,樂嗬嗬地招唿道:“阿季也來了呀,快過來坐,青青,快給大家倒茶。”


    劉邦見到呂公,也是吃了一驚,趕忙拱手行了一禮。


    “沒想到嶽父您也在這兒呢,這兩位是我的好兄弟,樊噲和盧綰。”


    樊噲和盧綰也急忙拱手行禮。


    看著這裝飾得頗為雅致的鋪子,兩人顯得有些拘束,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


    林青青站起身來給眾人倒水,就發現樊噲的眼睛老是往呂嬃那邊瞧,看得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她走到劉邦身邊倒茶時,不動聲色地悄悄踩了劉邦一腳,而且這一腳可沒留情。


    劉邦穿著布鞋,被這小惡女這麽一踩,疼得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端著茶杯,斜睨了林青青一眼,順著她的示意,把視線移到了樊噲身上,見他那副沒出息的樣子,也不禁皺起了眉頭。


    這個樊噲,就不能有點出息!


    他倆這小動作雖說挺隱蔽的,可還是被呂嬃瞧了個正著。


    麵對妹妹的維護,她心裏自然感動。


    可劉邦對她妹妹透露出的那股自然而然的親昵,卻讓呂嬃眼中露出一絲狐疑。


    這時,就聽呂公開口問道:“我聽說縣衙讓每個村子都出人去服勞役,你那邊可湊齊人了?”


    “服勞役?”


    林青青聽到這話,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她的目光投向劉邦,心裏不由自主地擔憂起來。


    要知道,劉邦就是因為護送勞役去驪山的時候,有人私自逃跑了,他幹脆把人全都放走,自己也逃到山上躲了起來。


    就因為這件事,他的人生發生了極大的轉變,走上了反秦的道路。


    林青青擔心的是,他要是這麽快就走上這條路了,那自己可怎麽辦呀?


    到時候人家去打天下了,她去攻略誰呢?


    她臉上那擔憂和苦惱的神情特別明顯,水汪汪的眼睛一個勁兒地盯著劉邦,嘴唇緊緊抿著,欲言又止的樣子,讓向來冷情的劉邦心裏仿佛泡在了溫水裏一般,暖洋洋的。


    劉邦心裏正暖和著呢,還沒等他開口說話,盧綰就開始大倒苦水。


    “湊是湊齊了,季哥那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村裏這兩年去服勞役的青壯年,就沒有一個迴來的,村民們都不願意去嗎,若是明年還要人,那可真沒招了。”


    呂公聽了,不禁歎息一聲,滿臉擔憂:“今年能湊齊就罷了,我瞧著明年估計得生出不少波折來。”


    呂澤在縣衙裏能聽到些內部消息,呂公也是見多識廣之人。


    秦王越是上了年紀,對陵寢就越發重視。


    甚至到了不惜勞民傷財去打造陵寢的地步。


    就算是一代梟雄,英明神武一輩子,到老了,也難免變得昏庸起來。


    在座的眾人心情都有些沉重起來。


    劉邦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朗聲一笑:“都說車到山前必有路,眼下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明年的事情,明年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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