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是不吃?!是有人明擺著不給我吃呀!懷財滿腹冤屈無人可訴,隻能怒瞪始作俑者。


    「魏公子不是很忙嗎?不必每餐都特別撥空來陪我一塊用。」她幹笑,真正想說的是——你不來陪我吃飯,旁邊那位保護你的財神之孫,就不會有機會坐在桌側,奪我甲魚!壞我食慾!


    「再忙,也要陪妳好好吃頓飯。」魏傾城一笑,自以為說來貼心溫柔,殊不知聽進她耳裏,半點不領情,隻想嘔血迴他一句你何必!


    有心討好女人時,就算忙得像條狗,也會爬著過來噓寒問暖,倘若無心,即便大老爺閑到無聊打蚊子,亦不會有空來看人一眼。魏傾城現在待她的態度,當屬前者無誤,而且,在奪得她芳心相許之前,他都沒打算改變戰略,懷財隻好繼續忍耐這種被限製飲食的日子。


    她當然大可拍拍屁股走人,去一個鎏金管不著的地方,大口喝酒啃甲魚(甲魚何辜……),但她這股硬脾氣,不容她示弱,在這情況下,誰先離開誰就輸了!


    她死守她的傲氣,情願每餐與鎏金進行攻防,不知怎地,餓是沒餓著啦,吃得頓頓皆飽,精神也益發的好,先前大概是下凡不適應,又正逢夏季,她熱得有些反胃作嘔,節製了飲食後,倒改善些許。


    最可惡的是,她竟然越來越覺得,喝清水最解渴。


    第七章 [重見]02


    鎏金不給她碰魏傾城,發泄發泄她頗憋屈的悶氣,行,她隻好去碰別人。


    帝城地廣人稠,總能找到幾個供她解氣,果不其然,她才踏出魏府,行經巷道,一名扒手由她身後竄出,重重撞了她一下,她腰際間圈繞的金飾腰煉,便被硬生生扯斷搶走。


    懷財沒急著喊抓賊,隻是悠哉地用香扇敲打掌心,默數一二三。


    三字數完,扒手在玫瑰石道滑一跤,竟飛出了玉珠煉柵欄的另一端,掉進城河,扒手在河裏載浮載沉,高喊救命,可今天收穫太豐盛,懷裏全是偷來的錢囊,銀子沉重,拖累他泅遊姿勢,在性命垂危之際,他不得不丟棄所有戰利品,任其沉入河底,才終於被河畔幾人給撈救上來。


    懷財哼哼想:「我窮神在天界雖不濟,對付凡人可綽綽有餘,你當我能在劣神榜占上一位,憑得是什麽?鎏金摸走我的木釵可以,你摸走我的腰飾就不行。」這是遷怒,將鎏金那一份,也算到扒手頭上。


    她再度繼續閑晃,短短半個時辰,三組人馬上前調戲她,客氣一點就追在她屁股後頭追問芳名,不客氣一點的,甚至企圖對她用強搶的,妄想拉她上馬車,就地正法。


    她當然更不客氣地將對方就地正法。


    強搶民女的綺襦紈褲,就讓我代替月亮懲罰你!


    當那男人與家僕動手欲拉扯她,懷財打算賞他們十年揮散不掉的窮息,正要動手,那男人被人狠狠丟出去,幾名兇神惡煞般的家僕,亦遭一一擊昏,凡人肉眼瞧得不明白,懷財倒看得很清楚,金發的那一位,神情寒似冰,雖未於凡間現身,卻出手把富惡少一夥擊潰。


    明明是財神一脈,處置起人來也是心狠手辣,而且她好像看見他……在生氣?


    氣什麽呢?氣她胡亂跑,還是氣她欺負弱小?但他看起來欺負得更使勁呀。


    「喂,你這樣打他們,不是把他們財運越打越滿嗎?」懷財見富惡少一夥全暈了,才開口問鎏金。本想問他怎湊巧在此,心裏又自有答案,八成是魏傾城也在附近談生意,他隨護在旁。


    「誰告訴妳,財神一族隻會賜財?」他睨她。他甫說完,遠遠看見五戶宅子冒出熊熊烈火,吆喝聲響到連這兒都能聽見,宅裏人一麵喊救火,一麵有人哀號曹家幾處生意鋪子怎會同時同日火災。凡人不知所以然,懷財倒是相當明白,那幾家鋪子,當然非惡少家的產業莫屬。


    「你是在炫耀你連沒收凡人財氣,也比我高段嗎?」她又忍不住哼他。不得不承認,他懲治惡少的手段,是比她的痛快許多,膽敢欺負到她頭頂上,活該死好,看你日後還怎麽強搶民女!


    她隨即又想到:「你們財神不是受限天命,不能胡亂改變凡人財運,小改無妨,大動不行,你燒了他們的鋪子,不會受罰嗎?」財神不若窮神自由,他們賞賜的每一筆財,都是天註定賜予該凡人的,增減不得。窮神則不然,路見不平,拍散惡人財氣相助,全憑兩字,爽快!  他不會同她提及受罰之事,他既出手,自是作好了領受的準備,覬覦她美貌的惡少,僅拍散些許財氣,怎能解他之氣!


    「妳別隻身亂闖,凡間諸如此類的劣徒數之不盡,快些迴去。」


    「我在府裏很悶呀!出來行俠仗義,凡間劣徒能把我怎樣?我堂堂窮神——」


    堂堂窮神,被區區一個財神之孫,提著領子,捉迴魏府,結束這一迴合的窮神之亂。


    這一夜,熱得有些難入眠,荷塘裏蛙鳴響亮,她好幾迴正要睡去,又被呱呱擾醒。


    床榻間鋪著玉石涼蓆,剛躺下去舒爽,可體溫煨久了,又顯得太暖,她隱約感覺自己踢掉被子,迷迷糊糊被蛙叫吵醒,被子卻妥妥蓋迴腰際……她恍憶兒時,老愛踢被子,娘親便把小被被折成一圈,繞在她腰上固定,笑說千萬別露出肚臍,才不會染上風寒。


    她那時還小,不太記事,連娘親的模樣也記不全,隻記得娘身上香香的氣味、輕拍她胸口的溫柔力道,以及淺笑叮嚀的聲音……


    窗外月光並不亮,照不全屋內,微微銀白的光華,僅鑲在窗扇周遭一小部分,床帳這端仍處於黑蒙,然當了神之後,夜裏識物已非難事,無關乎廢柴與否。


    她這根廢柴再度醒來,是因為窗外蛙鳴聲乍止,瞬間靜悄悄,她方感奇怪,一翻身要聽得仔細,竟滾進了一個懷抱之中。


    床幔裏,仍圈住一夜濃黑,但眼前披散而下的金發光芒燦燦,絲毫不受暗夜影響。


    「……你怎麽在我床上?」因剛醒,她嗓音有些啞,夾帶濃濃睡意的鼻音,一時忘了該從他懷裏滾出去,惺忪看著白日裏,很無禮、很僭越、很不留情麵把她拎迴魏府,關她禁閉的男人。


    「不然我該在哪?」睡她的床,躺她的枕,蓋她的被,鎏金不見半點扭捏,更無掙紮或良心不安,行徑理所當然。


    「你不是應該日夜守著魏傾城,保他毫毛無損?」她聲音漸漸恢複,少去剛睡醒的迷糊,變迴他熟稔的微揚嗓子,像在質問人,卻無質問的咄咄逼迫。


    她卸去多餘脂粉,一張臉蛋素淨白皙,比起平時濃妝艷抹,看上去要年輕許多,長發未加梳盤,宛若潑墨,鋪於精繡枕麵,光澤如水光流溢,整個人顯得好嬌小清純,仰頭覷他的模樣,沒半點劣神榜上窮神的風姿,單單純純,就是個漂亮女娃兒。


    鎏金就著夜色看她,竟看得有些癡了,直至憶起該要迴答她,已是停頓好半晌。


    「他今夜不太方便。」況且,他也沒興趣去替魏傾城守夜。


    「保護人還得管他方不方便?他有什麽不方便的?」她又問。


    「……他召了侍妾。」  「呃,那的確是不太方便……」她真笨,男人的不方便還能是什麽?她早前兩句就該打住,何必追問下去,自掘墳墓,討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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