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周想,是很巧。


    大半個月未見,他好不容易出一趟宮,竟然就這樣遇到了許博淵——


    應周不禁抬頭看過去,意外與對方視線撞了個正著,那雙墨色深瞳中有什麽情緒一閃而過,他沒來得及看清,許博淵已經挪開了視線。


    許璃說了兩句風涼話,指揮後頭的人道:“來人,都去,去把郡主找迴來,這魚龍混雜的,可別出什麽事才好。”


    他手下也帶了不少人來,得了命令立刻散開了去。


    作者有話要說:  傻周的興趣多接地氣啊 (攤手


    謝謝餘嚴寶貝的地雷和手榴彈333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許婧鸞一個人遊蕩在街上。


    其實她摔杯子的剎那就已經後悔了。許博淵對她有多溺愛傻子也看得出來,這幾年要不是為了她,她哥都不至於活得那麽憋屈。就說許博淵把她叫出來,親自聽戴崢替紀俞嚴說親這事,也是許博淵尊重她的意見,換作別人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輪得到女孩子說半個“不”字?


    然而道理她都明白,可當時當著戴崢的麵,她要是就這麽服了軟,豈不是很沒麵子?


    紀俞嚴——


    紀俞嚴是誰啊?不就是兩年前那個公然拒婚,害她顏麵掃地,成為全京城笑柄的混蛋麽?


    她撇了撇嘴,一想到這人,連對許博淵的愧疚都少了兩分。


    戴相說親的時候許博淵一臉淡然,顯然是早就知道戴相的目的。她哥不知怎麽想的,其他人也就算了,竟然允許戴相來為紀俞嚴說親?怕不是想氣死她!


    越想越氣,新仇舊恨湧上心頭,恨不得這就殺去紀家把那個紀俞嚴打上一頓。


    許婧鸞順腳踢飛了一塊石子,在心裏憤憤罵道:我踢死你個紀俞嚴,我讓你拒婚!我讓你上門求親!


    我呸!


    呸呸呸!


    “嘶——”


    前頭冷不丁傳來倒抽冷氣的聲音,許婧鸞嘴角一抽。


    她抬起頭,隻見身前兩步的地方蹲著名白衣公子,玉冠束發,額角方正,長得倒是俊秀清朗,隻是此刻的動作實在說不上雅觀。


    他抱著條腿,眉眼因為吃痛皺在一起,許婧鸞順著他的目光低頭一看,那塊片刻前被她踢飛出去的石子骨碌碌滾到了兩人中央。


    ——妥妥的鐵證如山。


    “……”


    現在轉身走還來得及嗎?


    “這位……公子,”許婧鸞深唿吸了幾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真摯一些,“抱歉,我沒看到前麵有人。”


    “……”紀俞嚴愣了愣,眼底閃過驚訝與失落,又變成自嘲的瞭然——


    她果然已經不記得自己。


    也是,那不過是他自己一廂情願的迴憶,都過去了這麽多年,誰還能記得呢?


    “我沒事,”他抿了抿唇放下腿,站直身體,“郡……小姐不用放在心上。”


    周圍熙熙攘攘,許婧鸞沒聽清他的話,見他像是沒事了,就隨意點了點頭,“沒事就好,不好意思了啊。”


    她說罷欲走,紀俞嚴卻跟著她挪了一步,又擋在她身前,許婧鸞挑了挑眉,“公子還有事?”


    紀俞嚴神色複雜,“街上人多,小姐一個人,還是早點迴家罷。”


    許婧鸞身後沒有侍女,也不知為何會一個人出現在此。方才她迎麵走來,麵色顯然不大高興,是因為戴相上門為他求親的事情嗎?


    許婧鸞撇了撇嘴,“我隨便逛逛,青天白日還能出什麽事不成?”


    若是就這麽迴去,這一趟離家出走豈非一點用處也沒有,還顯得她毫無毅力?她故意在這大街上遊來逛去,就是等著許博淵來找到她,她再和許博淵談個條件,讓許博淵把紀家的婚事拒絕了,她也好就著台階順坡下驢。


    她從來就是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紀俞嚴想起多年前的一點往事,眼神不禁柔軟了幾分。


    眼前的人一身白底紅邊的立領襦裙幹淨清爽,明眸皓齒,與多年前那個小女孩相比更漂亮也更動人了,唯有這一份明媚一如既往,像一顆小太陽,令他這樣冷漠到了骨子裏的人都不由自主想要靠近,汲取溫暖。


    “京中最近不太平,”紀俞嚴道,“殺害唐大人的兇手還未抓到,還是小心些得好。”


    這人雖然話多了點,心地倒也不錯,自己傷了他他還反過來關心自己,可惜她現在實在沒什麽心情說話,許婧鸞不在意地擺了擺手,道:“我家就在附近,一會就迴去了,多謝你提醒,我先走了。”


    紀俞嚴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隻能側身讓開路來,看著許婧鸞走遠。


    總歸是不放心,待許婧鸞走出幾丈後,他悄悄跟了上去。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麽近距離地看過許婧鸞,算起來已經快要六年。有許多話想說,可是真的站到了她麵前卻又一句也說不出口,甚至連告訴她“我是紀俞嚴”的勇氣也沒有。


    兩年前他去昱王府道歉許婧鸞沒有見他,許博淵也不過客套幾句,不鹹不淡幾句話將他打發。自那以後,他更是因為無顏麵對許婧鸞,躲開一切可能會與許婧鸞碰上的場合,就連許博淵,也能避就避,盡量不去接觸。


    皇帝如此忌憚昱王府的理由他從父親那裏得知零星,不僅紀家,京中世家都明白,端康郡主娶不得,誰娶了誰就是皇帝心頭大患。


    他父親算不得大貪之人,然在官場上混得久了,又有幾個人能摸著良心說自己兩袖清風?兩年前皇帝捏著可大可小的把柄要挾紀家陪著演那一齣戲,他為人子女,如何能因為自己一己私慾害了全家?


    他沒有選擇,隻能配合皇帝的安排,對此他並不後悔,那是無可奈何之舉,隻是覺得愧疚,愧疚於許婧鸞,愧疚於這個他心愛了四年卻不敢宣之於口的姑娘,令她成為別人的笑柄與談資。


    沒有人能想像他聽到父親前半句“皇上有心為你和端康郡主指婚”時有多驚喜,金榜題名、步步高升時也不過當時萬分之一。隻是那一刻有多喜悅,聽完整件事後就有多悲涼。那一刻心中所有的想法紛亂迷茫,他唯一能夠想到的四個字竟然是:


    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有那一瞬間他與許婧鸞離得這樣近,又莫名其妙在下一瞬就這樣擦肩而過。


    戴崢為他上門提親,他終究是緊張的,下朝後未歸家,偷偷等在昱王府外,隻是想要第一時間知道結果。沒想到沒等到出門來的戴崢,卻等到了一臉怒氣的許婧鸞——


    他想他應該是被拒絕了,許婧鸞看起來很生氣,換作平時,她不可能一個人出府,也許是和許博淵吵架了。


    難過嗎?難過的,但也沒有覺得意外。


    其實他對結果早有預見,隻是實在無法忍受什麽都不做就這樣失去,他必須試一試,哪怕註定了失敗,也必須試一試,否則怎麽能夠甘心?


    他就這樣不遠不近地跟著,陪著許婧鸞又走過了兩個街口,直到幾個王府小廝打扮的人發現了許婧鸞,眾星拱月將許婧鸞圍在了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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