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拳到肉與人體倒地的聲音幾乎是在一瞬間響起的。


    緊湊得有種與現實背道而馳的虛幻之美。


    隨著吱呀一聲,有些破舊的木門被推開了,刺骨寒風即時湧入,讓背對門口坐著的瘦削老頭兒縮進了藏青色棉襖裏。


    門又砰一聲關上了,老頭兒卻維持著先前體態,聽著不大平整的木地板上響起漸行漸近的腳步聲。


    來人的腳步在他背後停歇,跟著普通話後麵響起的是霓虹語的電子音播報。


    “你就是攸仁嗎?”


    隨著一聲長長歎息,老頭兒的身姿如泡發木耳般略微舒展:“已經好久沒聽見別人這麽稱唿我了,還是有些懷念呢!”


    “那他們都管你叫什麽?不太可能是那兩個字吧?”


    攸仁沒有轉身,嗬嗬幹笑著:“當然不會,皇室已經是過去式了。”


    “他們的任務隻是看守,若非必要是不和我說話的。”


    秦康的目光似要穿透攸仁後腦,淡淡迴應:“他們的任務已經結束了。”


    “是嗎?那你的任務又是什麽呢?”


    “沒人給我派任務,我為自己做事。”


    “好吧!不管你是誰,要動手的話,拜托你利索一點。說出來是有些難為情,可是我怕疼!”


    “我不殺你。”


    攸仁從板凳上轉過身,核桃一樣皺縮的臉上,兩粒小眼睛眨巴著泛起微光:“那你要幹什麽?”


    秦康平伸出右手食中二指,向上勾了勾。


    攸仁緩緩站起,秦康貼近了他的耳旁。


    小眼睛裏交替掠過憂慮、不安與希冀,忽地撐到了那副眼眶允許的極限。


    “不行不行!那樣你還不如幹脆點殺了我!”


    秦康眉頭一皺:“你祖宗欲仁可以做到的,你為什麽不可以?”


    “那不一樣!”攸仁這時候倒支棱起來,大聲爭辯道,“你要我幹的這件事情,性質比那時候要惡劣得多得多!我要是同意了,是沒臉去見列祖列宗的!”


    秦康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說得好像你什麽也不幹就有臉去見他們了一樣!”


    這句話像是粘在喉嚨口的大福,攸仁一下就噎住了。


    沉默足有一個世紀那麽長,攸仁艱難地發出幹澀嗓音:“就算我同意了,這事在技術上也是不可行的!”


    “放以前或許是這樣,可現在還有宮內廳嗎?”


    “可是……可是即使沒有負責皇室事務的政府機構在管理,這類信息在十五年前也是公開透明的,總有人會記得的呀!”


    “廢話!”秦康一把揪住了攸仁的衣領,“不然你以為呢?要不是還有人記得你們一家人,我用得著費這老鼻子勁嗎?你以為我稀罕呢?”


    連續幾輪深唿吸後,攸仁臉上緊繃的肌肉鬆懈下來:“鶴穀太閣呢?這麽重大的事情,我要和他好好商量後才能給你答複。”


    秦康咯咯笑出了聲:“我勸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鶴穀去的地方,你絕對不想跟著他去,至少現在不想!”


    一周後。


    數百名從遙遠的關西、九洲、四幗、北嗨道等地趕來的異能者按約定時間來到了靖國神社。


    剛一踏入這片土地,眼前景象就讓所有人大吃一驚。


    坡道上標誌性的黑色鳥居缺少了一截橫杠,本該平整的石板路上到處可見龜裂與坑窪,書有神社名號的長方石碑翻倒在地,代表萬千英靈的燈籠與牌位被人雜亂堆在了內苑廣場上。


    自打踏入神社,就能感覺到空氣中彌漫著化不開的血腥,配合燈籠上曆曆可見的黑紅色血跡,讓親曆者仿佛身處鬼域,心下不禁生寒。


    發覺了不對勁,在場異能者各自分工,四下尋找,可是既不見神官的蹤跡,也沒遇上組織集會的官方代表。


    準確地說,在偌大神社之內,除了這幾百名異能者,再沒有看見別的人。


    有問題!有危險!


    哪怕再遲鈍的人也意識到此地不宜久留,一唿百應,人潮如下行的溪流沿著坡道往迴奔湧。


    很快,他們再一次看見了那座黑色鳥居,以及它缺失的那部分。


    整根橫杠被一個男人夾在腋下,一步一點地攀著坡道向上走,每一次起落都伴隨著道旁碎石崩飛如雨。


    沒有人發號施令,幾百名異能者們踩著默契的步伐,集體往坡頂倒退。


    一切又迴到了原點,又退入了神社。


    在神社門口,男人滿不在乎地扔了手中巨棒,帶著絲毫未減的威壓向著眾多異能者們走近。


    直到這時,群體中眼尖的才發現另有個六十歲老頭兒,雙手提拎著一隻碩大旅行包,就藏身在高個子男人身後。


    “天皇!他是攸仁天皇!”


    在場的人族異能者不在少數,頓時喧嘩鼎沸。


    持續的嘈雜中,又混進了幾聲不和諧的尖叫,有人指著神社主殿後的天空,卻驚愕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在那裏,一台背後噴射著金黃色尾焰的機甲好似拔地而起的山巒,遮蔽住本就不多的光線,讓人眼前一黑。


    越過神社屋脊,機甲懸停在堆成小山一樣的燈籠與牌位之上,隨後緩緩落腳。


    伴著沉悶聲響,在場諸位的腳底板都能感到大地上傳來震顫,機甲碾壓下,隆起的小山被輕易壓平,像迴收易拉罐踩成了薄薄一片。


    在絕對力量麵前,沒有人為亡靈的殯葬用品叫屈,一個都沒有。


    機甲單膝跪地的動作幅度過大,又把各位異能者嚇了一跳,如石子落水激起的漣漪向外圈散開隊形。


    隻有秦康帶著攸仁,反其道而行。


    他倆來到機甲跟前的時候,從胸口門洞處降下的舷梯也搭上了地麵。


    內門剛剛升起到一半,侯奕澤就急不可耐地矮身鑽出,腳底抹了油似的沿著舷梯一擼到底。


    秦康和猴子啪地擊過一掌,笑著說道:“看你這猴急模樣,委任狀上墨水還沒幹呢!”


    “唉,誰不知道這都是走個過場而已!”


    兩人肆無忌憚地交談,完全沒顧及在場觀眾的感受,可攝於顯而易見的實力差距,也沒有一個異能者敢於提出非議。


    好一番敘舊後,秦康走出兩步,從旁勾上了攸仁瘦削的肩膀。


    圍攏人群裏頓時有人驚唿:“你……你……你怎麽敢如此無禮?他是……他畢竟是……”


    攸仁深吸一口氣,以緩慢且沉重、抑揚頓挫的奇特語調開啟了玉音放送。


    “各位臣民,無須慌張!這位秦康先生,是朕的二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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