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講,要不是葛老師,這個價格肯定不賣給你的。都是看在葛老師的麵子上,你曉得吧。”


    一個五十多歲,白了頭發的男人,拍著三輪車,一臉的你賺大了。


    王言含笑點頭,利索的從兜裏掏了三百塊錢:“葛老師來之前就說,你是他實在的朋友,肯定也會照顧我的。現在一看,果然如此,真是太感謝了。”


    “那你看,我們都是多少年的老朋友了。行了,你騎走吧。葛老師,有時間吃飯啊。”


    “好的呀,半個月以後夜東京開業,我請你去那裏吃。”葛老師應了下來,並十分自覺的弄了紙板墊著,坐到了三輪車的車鬥裏。


    這是正騎的三輪車,不是兩個軲轆在前一個軲轆在後的倒騎驢。說起來,王言真是第一次騎這玩意兒,要是馱個姑娘嘛也就算了,卻是一個絮絮叨叨的老小子。


    葛老師說道:“怎麽樣,我沒騙你吧?我跟他幾十年的老朋友了。”


    “多謝葛老師幫忙了,等金寶媽媽串好了羊肉串,你多吃一些,犒勞犒勞。”


    “你以為我為了吃你的羊肉串啊?我多大年紀了?羊肉串吃多了能消化的了嗎?我看你是恩將仇報。”


    “那你不吃了?”


    “哦呦,我說小東北啊,你腦子怎麽都不轉的?吃過了不消化,少吃一些嘛。你要真是烤的好,那我就勉強再多吃一點,好好給你提提意見。”


    “先說好啊,吃多了難受明天可別說我故意讓你難受的。”


    “不可能,你真當我老糊塗呢?”葛老師強烈表示不滿意,轉而發現路線不對,趕緊的拍著王言的後背,“你往哪騎呢?走錯了。”


    “哦呦,我說葛老師啊,你腦子怎麽都不轉的?我嘛要擺攤賣燒烤的呀,不要買肉,買調料的?不烤羊肉串,烤三輪車?”


    “你這話怎麽那麽熟悉呢?”


    “看看,還不承認呢,老糊塗了吧,剛說過的就忘了?”


    “你才糊塗呢,我是一時沒想起來,別說,你學的還挺像。”


    王言哈哈笑,蹬著三輪帶著老小子一起去買了羊肉、洋蔥還有其他的一些調料之類的。倒也不是他故意帶著葛老師,隻不過是順路罷了,更方便一些,好歹有個幫忙拎東西的。


    不僅僅是買肉、菜、調料,還有保鮮的泡沫箱子、小刷子、小碗碟、藥碾子、烤箱、竹簽子之類的,弄了一大堆。東西還不很好找,正經打聽了幾圈。尤其烤箱,他要的很長,需要現做。不過好在並不是多麽難的玩意兒,多給一些錢,下午就能做好。


    幫忙提著調料,葛老師奇道:“你買藥材幹什麽?”


    “做調料啊,這有什麽稀奇的,那香葉、肉桂什麽的,不也都是中草藥?我跟你說啊,葛老師,我這調料可是祖傳的方子,保你吃了一串想兩串,吃兩串想十串。”


    “這個我知道,接下來是不是你這肉的顏色怎麽不對啊?你再說你用的是上等的肉,上等的佐料。”


    王言哈哈笑:“葛老師還挺幽默的。”


    “是陳佩斯的羊肉串賣的好。”葛老師也哈哈笑起來,“不過說起來,你是不是也得辦個營業執照?你別嫌我說的難聽啊,萬一你得罪了人,人家吃了串就說壞肚子,就要訛你的錢,那你怎麽辦?這可是在哪都有的。你生意好嘛,人家就眼紅,就要搞垮你,你得多考慮啊。”


    “葛老師就是老成持重,考慮周全,迴頭我就去問問。”


    對於王言給麵子的話,葛老師很滿意的點頭,要不他怎麽喜歡跟王言說話呢,王言說話有時候特別好聽……


    迴到了房子,已經是中午時候。


    王言喊了金寶媽媽下來,切了幾塊肉給打了個樣,而後便做了午飯,招唿著金寶媽媽,跟葛老師一起吃了一頓。


    接著,他在那邊弄著幹料,金寶媽媽在那切肉進行醃製,葛老師在一邊看。他終究還是夠意思的,看了半晌,等到肉醃好了,還是上手跟著金寶媽媽一起穿起了肉串。


    這個間隙,王言也配好了調料,去取了烤箱。等他在樓下升起炭火時,已經是臨近晚上了。在外工作的人都迴來,在家工作的人,也都出來做飯,或是覓食。


    小胖墩迴來根本就不進屋,背著小書包蹲在王言身邊,看王言來迴的翻烤著烤箱上的羊肉串。金寶媽媽也不說什麽,她知道那就是給大家烤的。就在公用廚房那裏做菜,當然都是王言買迴來的,晚上要一起吃的。


    金寶媽媽用著手背擦了額頭,看著門外蹲在那裏的大胖兒子,錘了錘腰,露出滿足的微笑……


    “哦呦,你真要做燒烤啊?”


    大老遠的,玲子的聲音就響起來,“老遠就聞到香氣嘞,我一猜就是你烤的。”


    “你迴來的是真巧啊,玲子。”王言隨手從來自葛老師的一個小方盒子中拈出一把的幹料,轉著羊肉串均勻灑落,拿了三根遞給了玲子,“沒準備太多,一會兒還得出攤,你嚐嚐味道吧,等我賺了錢,隨便吃。”


    “王老板大氣。”玲子笑著接過了肉串,就是吃起來。


    “你也有三個,不過你要給樓裏的人每人送三串過去。”王言對著小胖墩揚了頭,後者便很懂事兒的過來,小胖手抓著肉串就進屋了,先給她媽分了三,又在她媽的幫助下,狠狠的擼了一大口,這才嘶嘶哈哈的挨家挨戶的去敲門。


    這也便是玲子說的大氣所在,肉也不便宜的。而且王言的羊肉串盡管遠遠不如柳條大串,但也是要比尋常小串大一圈的。


    玲子連連點頭:“你手藝真不錯,就這個羊肉串,肯定發大財。佐料賣吧?我是說配方,你曉得吧?”


    “我要賺錢呢,配方賣了能賺多少?實不相瞞,我是準備賣料的。”


    “所以……這個羊肉串就是你的噱頭?”玲子驚訝的看著坐在那裏的王言,這是她跟王言見麵兩天的第二次驚訝。


    第一次當然是驚訝於王言的廚藝,這一次則是驚訝於王言的想法。她是沒想到,王言還挺有腦子的。


    王言笑嗬嗬的:“差不多,沒人買料我就賣串嘛。聽說黃河路那邊都是有錢人,我這個羊肉串,賣一塊錢一串,應該不貴吧?”


    “那邊嘛肯定不貴的,也不是非要黃河路,乍浦路、雲南南路都可以的,那邊都是有錢人。在咱們這邊肯定賣不出去,好嘛,隨隨便便吃幾串,一天薪水就沒有啦,簡直貴死了,都不容易,誰會吃的呀。”


    “你這麽大一個老板娘,不照顧我生意的?”


    “老板娘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玲子這邊話音才落,葛老師吧唧嘴的說話聲就接踵而至:“哦呦,小東北啊,我真沒……哦,玲子迴來啦,小東北烤的羊肉串蠻好吃的哈。”


    “一塊錢一串,你舍得吃啊?”


    “我可是知道他成本的,今天一共花了六百。車就三百,烤箱五十……一串也就三毛錢。賣給黃河路嘛一塊錢,你總不好賺我們那麽多吧?”


    “我每天就能準備那麽多,今天就是給大家嚐一嚐,不在這邊賣的。有七毛不賺,在這邊賺那一兩毛?”王言小聲說道,“不過你要吃嘛,我肯定照顧你的。”


    “夠意思。”葛老師哎了一聲說道,“不對啊,你不是跟我講祖傳中醫嗎?怎麽你炒菜做的那麽好吃,現在燒烤更好吃,還有祖傳的調料配方?你家到底幹什麽的?”


    “就是祖傳中醫嘛,葛老師,你不知道中醫有食補嗎?我這都是一套的。”


    “你還會中醫啊?”玲子又驚訝起來。


    葛老師說道:“會看,反正他雙手搭上我的脈,就把我的身體症狀說出來了,看著好像真有兩手。”


    “真的?”玲子伸出了雙手,“你給我看看唄?我真沒見過。”


    “手髒,都是油。”


    “哦呦,我都沒嫌棄,你還說什麽?趕緊給我看看呀。”


    王言好笑的搖頭,卻也還是雙手搭住了她白皙的手腕,感受了半分鍾,“月經不調,這是長期作息不良導致的,去藥店開兩副溫經湯調理調理,平日裏注意修養,早睡早起不喝酒就行。其他的沒什麽毛病,健康的很。”


    “你真會啊?那可好了呀,以後有個頭疼腦熱你都能給看看。”


    “看不了。要是偏僻的地方,我當個赤腳醫生,也就看了。這是上海,不缺醫生,我給人開藥吃出麻煩來,但又不是我的藥造成的,人家一口咬定是我,那我可是要吃官司的,這可不是開玩笑,我可擔不起。”


    “看你認真的樣子,逗你的,你倒是敢看,誰敢喝你開的藥啊?還是賣你的羊肉串吧,王老板。”


    玲子笑了笑:“不是要去黃河路嘛?這會兒已經熱鬧了,你還是趕緊去吧,要不然等到他們喝多了老酒,可沒人吃你的羊肉串了。”


    說完,她將吃過的三根簽子扔到垃圾桶裏,踩著高跟鞋,噠噠噠噠的進了樓內。


    “吃飯吃飯。”王言已經熄滅了炭火,將烤箱放到了三輪車上。


    “就三串啊?你再烤點兒啊?”葛老師手裏還剩下一串沒吃完,他希望更多。


    “不要錢啊?嚐嚐滋味就行了,想吃飽也得等我賺錢了才好嘛。”


    “你上午明明說讓我隨便吃。”


    “也說了你吃多了消化不好,葛老師,孔夫子有言,老年戒之在得,此得在貪。你現在就貪了,口腹之欲要控製的。呐,我這還有倆,再分你一串。”


    葛老師看了看手上的羊肉串,狠狠咬了一口:“好你個小東北,就忽悠我……”


    ……


    快速的吃過了晚飯,王言就蹬著三輪車,裝著各種的東西,往黃河路過去。總體來講,晚上確實是要比白天熱鬧的。


    雖然缺少了原本劇集的那一種濾鏡,但在這邊的一些地方,也已經很有一種車水馬龍,霓虹漫天。王言就這麽不急不緩的,蹬著三輪車在路上。躲著人,也要避著車,一路行過來沒少被人滴滴。


    黃河路確實是很繁華的,這邊的車要明顯的多上很多。這邊跟之前玲子念叨的乍浦路、雲南南路,都是飯店紮堆的地方,大多數都是高消費的場所。


    老遠的,他就看到了金鳳凰的霓虹招牌,這裏的位置很好,正是頂在路口的位置,門麵大,很氣派。也是因為這裏的好位置,以及怎麽都不至於太差的服務,這裏是整條黃河路收入最好的。


    王言仰頭看了看牌子,環視了一下四周,隻望見各種的霓虹招牌,光芒延伸著看不到盡頭。車流如織,人們講話都是相當有底氣的大聲,嬉笑怒罵,尋常不好看見的上萬塊價格,聊天幾分鍾就能把尋常人一天薪水聊沒的大哥大,在這裏的出場率相當高,三五個人之中總有一個人掐在手上,都穿著比較寬鬆的西裝。


    錢包硬,腰杆挺,底氣足,這些人都是先富起來的。而在如今大浪潮的初期,去除了官倒的富人,能接受的尋常家庭出身的人中,眼前這些人就是當今中國的頂流團體了。


    王言的目光停在路口靠近裏麵一些的亭子上,正看到那裏一個圓臉的,戴著帽子,雙手攏在袖子裏,趴在窗口向外張望著。那亭子,或許原本該是報刊亭一類的,為人包了下來,在這裏做小買賣。


    這人就是劇裏的景秀,基本屬於黃河路包打聽,卻還搞的神神秘秘。


    徑直將三輪車蹬到了那亭子邊上,王言二話不說,點上一根華子就開始卸車,將燒烤箱子架起來,弄著火生了炭。


    “這位同誌,你這是要幹什麽?”景秀跑出來問道。


    王言動作不停:“擺攤啊,烤羊肉串。不礙你事吧?”


    “那倒不礙事,我開小商店,你賣羊肉串,咱們不搭界的。不過你在這擺攤,恐怕什麽都賣不出去啊。你聽我一句勸,去吳江路,要不然你找個市場,在那邊賣也比這邊強啊。你也不看看,這一條街上百家飯店,誰吃你這羊肉串啊?你這衛生沒保證,人家不吃的。”


    “我也是第一次幹,先烤著看看。等會兒烤好了給你拿兩串,你也嚐嚐,不不嫌不衛生吧?”


    “那怎麽可能呢,我一看你就是實在人。我叫景秀,大哥怎麽稱唿?”


    “王言。”


    “王大哥啊,你是外地來討生活的吧?”


    “東北的,昨天才落腳。也不知道幹什麽,聽說這邊有錢人多,我就過來擺擺攤。”


    “有錢人嘛確實多,你看看,一個個穿金戴銀,珠光寶氣,汽車在這裏都能堵車。不過想在這邊賺錢就難了,以前也不是沒有擺攤的,結果根本沒人買。”


    王言這會兒已經支起了架子,擺好了油、調料,弄好了小刷子,轉迴身弄著炭:“賺不賺錢,總要試試的。”


    “祝你發財,來客人了。”


    “忙你的,烤好了叫你。”


    ……


    “那是誰啊?”紅鷺飯店的大堂經理露絲,接過了給客人代買的煙,看著在那忙活的王言。


    “又一個來上海灘發財的人。”景秀搖著頭。


    “你說他能發財嗎?”


    “你發財了嗎?”


    露絲看著王言弄著炭火,火光紅紅的,亮了霓虹都照不亮的臉。


    她笑道:“總還過的去,走了啊。”


    景秀笑嗬嗬的點頭,看著露絲小跑著迴去飯店。他摸了一支煙點上,就那麽趴在窗口,向外探著頭,看著又一個來上海灘發財的人的動作。


    炭火經過了燃燒,火焰已經熄了,隻有暗紅的燃燒跡象。接著,將炭鋪在長長的烤箱中。接著便是一大把的肉串拿出來,攤在烤箱上。在炭火的炙烤下,羊肉串的表麵開始焦褐、收縮,肥肉也如奶油般化開、滴油,陣陣香氣終於彌漫開來。


    景秀抽了抽鼻子,開始對羊肉串期待起來。


    這邊的飯店,賣燒烤的還是不很多的。這也導致了,人們聞到羊肉串獨有的香氣,不自禁的開始垂涎。


    而更加濃鬱的香氣,卻是在灑了幹料以後,似乎一種本真的美味被激發出來,讓人總忍不住想嚐試一下。


    不過再看到隻是景秀商店旁邊的,一個簡陋的燒烤攤子,還是沒有過來。飯店外和飯店裏,後廚和外麵的小攤,是兩個世界。


    王言笑著對景秀招了招手,後者顛顛的跑出來,還弄了兩瓶汽水:“你請我吃羊肉串,我請你喝汽水。”


    “給我換啤酒。”


    “我說大哥哎,你也不看看,這一條路的飯店,酒能賣給誰?沒有!”說話間,景秀砰砰的開了汽水,遞了一瓶過來。


    王言一手接過,一手拿了五串羊肉串遞過去。


    才一到手,景秀便擼了一口,立時的眼睛便大起來,那是為美食而來的歡悅。


    “王大哥,你有這個水平,到哪不能賺錢?”


    他渾然忘了,就在八分鍾二十三秒以前,這還是他口中的‘又一個來上海灘發財的人’。他吃了這個人的羊肉串,認為該能發財。


    “別的地方賺錢慢。”


    “你賣多少錢?”


    ……


    “哎,給我烤二十串,快點兒啊,烤完了趁熱送到紅鷺去。”一個穿著風衣的,意氣風發的中年男人來到了攤子前。事實上,這裏的人,最基層的服務員也都是意氣風發的昂揚著。


    見王言微笑著沒動作,這男人念叨著,“還能差你的錢?多少錢?”


    他從兜裏掏出了錢包,檢看著裏麵厚厚的一遝子鈔票。


    “二十。”


    男人下意識的掏出了兩張十塊抽出來,隨即猛的往迴抽了抽手,聲音都大起來:“二十塊?一塊錢一串?你的羊肉金子做的呀?哎呦,幹脆去搶好了,幹什麽辛苦擺攤。”


    “黃河路有黃河路的價碼,你是有身份的人,不知道頂過去幾個萬元戶了,聽說裏麵隨便吃吃都要幾百塊,二十而已,對你來講小意思嘛。”


    王言笑嗬嗬的拿起一串遞過去,“剛烤好的,你先嚐嚐。”


    “你請我嚐的,不算在裏麵的哦。”


    “老板,你手裏掐著那麽大一個大哥大,跟我計較一塊錢的?”


    “開玩笑,誰的錢不是一塊一塊攢起來的。”


    王言一臉被你賺到了的樣子,從烤箱上拿了一串遞過去。後者一臉我確實賺到了的樣子,接過來就是一口。


    “再加十串,呐,三十給你。我姓劉,你到紅鷺問服務員就行。”這男人嘴裏叼著串,手上又數了十塊出來,三張票子遞了過來。


    “老板發財啊。”


    見王言把錢往兜裏揣,這人說道:“是你發財啊,快點送到啊,這麽貴,服務做不好我要找你麻煩的。”


    他擺了擺手,吃著串轉身走人。


    “就賣這個價。”王言對著一邊從頭看到尾的景秀揚了揚頭。


    景秀看了看王言,又看了看手上的羊肉串,笑著點頭:“是得來這地方,成本應該不高吧?”


    “不高,今天三毛,明天可能就兩毛五了。”


    “大哥真實在。”


    “全國就我這一家,別家可烤不出我這個味道,不說雲泥之別,孫悟空的一個跟頭卻是打不住的。”


    “大哥,你能賺大錢,黃河路上來來迴迴我也見多了人。多是靠運氣,你是真有實力。就現在這一手,小攤子開成小飯店,以後開成大飯店,甚至在黃河路盤一下也是指日可待,浪頭大著呢。”


    “借你吉言,大家發財。”王言含笑點頭,開始動手烤著方才那人要的三十串。


    景秀從頭看到尾,問道:“大哥,你烤羊肉串的秘密是在佐料上吧?”


    “祖傳的。”


    “賣嘛?”


    “不賣方子,賣成品。”


    “跟十三香一樣?”


    “你覺得呢?”


    “你能成大事兒。”景秀比著大拇指,又用其水平同王言的撞了一下,“提前為你慶功。”


    可惜景秀不是喬杉,差了那麽一些意思。


    “那要你幫忙了,有人問,幫我散播散播。”


    “沒問題,我最愛做的就是這樣的事兒。”


    王言拿起汽水同他喝了一口,安撫了前麵等待的人,就那麽拿著三十串送去了紅鷺。


    先前他隻烤了十串,香味自然是不如三十串的。他隻送了紅鷺一單,剩下的就沒時間了,因為他老長的烤箱已經擺滿了羊肉串。都是先付了錢,又不耐等待,便去到飯店裏叫服務員過來拿。


    對他來說,酒香真的不怕巷子深。如果怕,一定還是不夠香。正如此刻的黃河路,人生第一次練攤賣燒烤的王言,就香了出來。


    “抱歉了各位,這就是最後二十串了,是金鳳凰吃飯的張老板的。第一天幹,準備不足,明天我準備五百串過來。”


    聽見王言的說法,一幫人不滿的散去,隻留下金鳳凰的服務員在這裏等著。他們當然不滿,聞了半天味道,結果吃不上。


    很快的,二十串烤完,總算下來,用了一個小時多些。


    “一天嘛賺別人一個月的錢,王大哥,你不差那些個體戶、公司老板了啊。”


    “那不還是車子、房子、票子,什麽都沒有?”王言分了支煙給景秀,一邊抽一邊收拾起來。


    景秀拿著煙在手裏轉著:“王大哥抽中華的,真舍得啊。”


    “酒嘛是喝茅台的。”


    景秀愣了一下,隨即哈哈笑起來,又一次送上了祝福:“發財啊,王總。”


    笑過了一陣,看著王言清掃了地麵,景秀說道:“王大哥,我先提醒你啊,上海灘沒那麽好混的。你的東西好,那就有人惦記,一旦遭人惦記,這麻煩也就來了。明天五百串,淨利三百五,一月一個萬元戶,這買賣可不小啦。”


    “曉得了。”王言將撮子、掃帚還給了他,“明天再會。”


    “明天再會。”


    看著漫天霓虹中,騎著三輪車離去的王言,景秀沒來由的感歎:“真是風起雲湧啊……”


    ……


    “葛老師還沒睡呢?”


    王言才開了家門鎖,就看到一邊葛老師打開門探出了頭。


    “這才八點,我睡的著嘛?”葛老師走過來,隨著王言進了屋,“你第一天出攤,生意怎麽樣?你烤的很好吃,應該不錯的吧?”


    “還好吧,不到一個小時就全賣光了。”


    “一天賺二百?”


    “明天我準備串五百串,金寶媽媽一個人做的還是有些慢,辛苦葛老師再幫幫忙,讓我明天賺三百五?”


    “我不幹,我又沒工錢。”


    “你今天吃四串,我到黃河路要賣四塊錢的。”


    “那明天我得吃十串。”


    “五串。”


    “九串。”葛老師又擺了擺手,“就七串,不能再少了,還有昨天晚上喝剩的茅台要給我倒二兩的。你講的啊,喝酒對身體好,我用羊肉串下酒。”


    “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沒事兒了吧?沒事兒迴去早點睡,今天都說好了,明天我一早就去買肉。”


    “三餐飯你總要管的吧。”


    “那這麽一算,你這一天都得十二三了,老小子還挺金貴的。”看著不滿老小子稱唿而瞪眼的老小子,王言擺了擺手,“跟我湊合吃吧,別挑東挑西的啊,我這創業賺錢呢。”


    “哦呦,年輕人要大氣些的,再說我幹活了……”葛老師碎碎念著,起身迴了房間。


    王言脫了衣服,淺淺一聞便是一股油煙以及少許羊肉的膻味,這是生活的味道。當然,他也沒有幾多衣服,懶漢懶漢,就那麽地吧。


    便也沒有勤快的洗衣服,光著膀子端著盆下樓去洗漱。


    沒有夜生活的普通人們,這時候不是在家裏看書,就是已經睡下。有電視的隻有兩家,一個是葛老師,另一個也是葛老師……


    次日一早,王言便蹬著三輪車跑去了市場,這是昨天買肉的時候就定好的,今天要了更多的肉,順便也買了一天的新鮮菜。


    等他再迴到房子時,不過才是七點鍾,已經整個的熱鬧起來。史老師咿呀呀吊嗓子,孔老師叮叮當彈鋼琴。


    “買早飯了?我以為你要做的。”等待著投喂的葛老師早已經洗漱完畢,精神的開著房門等著王言。


    “做不動,太慢了。”


    “中午、晚上你做飯啊。”葛老師湊近了王言,小聲說道,“金寶媽媽做飯不好吃,難為金寶那麽胖。”


    王言隨手把一個包子塞進老小子的嘴裏:“你這張嘴早晚禍事。”


    “你洗手了吧?”


    “不幹不淨,吃了沒病。我烤羊肉串不也是用手撒的料,你吃的不也挺香麽。”


    葛老師無語凝噎,不禁日常感歎孤寡老人就是可憐,為自己悲哀。


    王言吃飯很快,三下五除二解決問題,接著就迴屋脫了外套,下樓洗漱。這時候金寶媽媽已經在勤快的工作,切起了肉塊,任勞任怨,兢兢業業。


    玲子罵罵咧咧的從樓上走下來,說給孔老師、史老師聽的,嫌這倆人吵了她睡覺。據葛老師講,玲子每天早上都要有這一遭。


    “哦呦,沒看出來,你身體蠻精壯的呀。”


    看到了光膀子在那拿著毛巾擦身體的王言,玲子來了些精神。


    “勞苦大眾嘛就靠體格討飯吃,不精壯、沒力氣,那可是要餓肚子的。”


    “不餓肚子,不還是來上海灘討生活了嘛,王老板?”


    “聽說有個寶總?我也想當王總的嘛。”


    “那你可要好好幹了,寶總可不是嘴上說說就能做的。”


    王言問道:“你跟寶總關係好,能不能跟我說說,他是做什麽的?”


    “當然是什麽賺錢做什麽,股票做一做,外貿做一做,國庫券嘛炒一炒,就從阿寶成了今天的寶總嘍。不過你要注意啊,不是誰做都賺錢的。你曉得紐約的帝國大廈吧?”


    見王言含笑點頭,玲子說道,“也是寶總講給我聽的,他講啊,從樓下跑到樓頂要一個鍾頭,從樓頂跳下來,隻要八點八秒。明白意思吧?”


    “明白,聚財難如登天,散財一躍而下嘛。”


    “所以你不要好高騖遠,怎麽迴事兒都不知道就入場,一躍而下的就是你了。”


    “曉得了,你人還挺好的。”


    “是看你燒烤做的好吃,怕你跳下去,配方跟你一起沒了。昨天生意好吧?”


    “還好,賣了三百串。”


    “我記得一共就準備了三百串吧?哦呦,恭喜發財啊,王老板。”


    “你也發財。”


    “一起發財嘍。你洗漱吧,我去吃早飯。”


    說著,玲子又打量了一遍王言的身材,“身體真好,走了啊。”


    王言含笑點頭,繼續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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