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夜漫長,天不賜火,神無憐憫,唯人自依。”


    薑山走到一塊破損的石碑之前,手指摸索著石碑上模糊的文字,縱然相隔了不知多少歲月,但薑山還是從這些文字之中,感受到了一股濃濃的的悲涼與不屈。


    天不賜,神無憐,天地皆棄。


    到了絕路,最後自己來。


    撫摸著這塊石碑,薑山下意識閉上雙眼,靜靜地感受著這個世界的悲涼。


    手指觸摸,冰涼的石碑上忽然有點點的灼熱感傳來,薑山隱約之間,看到了一扇新的大門出現在自己麵前。


    薑山透過大門望去,隻看到一片漆黑。


    長夜漫漫,卻不是無心睡眠,而是無法存活。


    無盡的黑暗之中潛藏著無數的危險,誰也不知道黑暗之中有多少兇獸,甚至哪怕沒有兇獸,單單是黑暗和寒冷便足夠威脅人類的生命。


    薑山沉浸其中,感受著這份悲傷和絕望,心中也莫名地浮現傷痛。


    長夜無盡,黑暗無窮。


    燧人氏鑽木取火。


    幼年時覺得稀鬆平常的事,越是成長卻越是敬佩,但直到如今,方才知曉到底有多偉大。


    人類,第一次支配著自然的力量。


    將自身從茹毛飲血的時代之中脫離出來。


    火焰,文明之始,希望之源。


    隻是又要多少年才會出現。


    薑山凝望著黑暗,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在他的殷切期盼之中,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一朵火苗在黑夜之中燃燒了起來。


    薑山眼前一亮,明明隻是過往的片段,但是看著這些,他竟忍不住有些激動。


    野人看著手中的火,先是驚訝害怕,旋即露出歡喜的表情。


    火!


    人可以造火,無需神明的力量,人也可以做神做的事情。


    緊接著,薑山看到那個人看著他自己研究出來的火焰,說不出的歡喜,而這一團火也有了與眾不同的靈性,它給人族帶來溫暖,光明與希望……


    人開始擺脫神明的控製,她們可以依靠自己生活。


    他們不願再做神明的奴仆玩具。


    而這團火燃燒的也越來越旺。誕生著不同的意誌。


    最初的點燃火焰的人,則被命名為燧人氏,擁為人皇,帶領人族開啟無神的時代。


    高高在上的神明一開始完全不放在心上,不過是一群微不足道的螻蟻,想要玩弄的時候,依舊隨意玩弄。


    直到燧人部落的人越來越多,諸神才開始意識到不對,玩具不聽話了。


    當即,降下天災。


    但隨著部落的壯大,氣運越來越旺盛,那團火焰越來越強,燧人氏也越來越強,實現了血脈的蛻變,擁有了堪比神明的力量。


    所以,他做了震驚大荒的事情,屠神!


    但屠殺了一位神明,所帶來的不是威懾,而是諸神的憤怒。


    無盡的怒火落下,燧人氏身死道消,身軀被懸掛於天門之上,警告天地。


    燧人部落,盡數被滅,百萬人族死於燧人氏所開創的火焰之中。


    眾生恐懼,大荒依舊是神明的大荒。


    人類依舊隻是玩物。


    而神明們也沒有太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不過是他們漫長的生命當中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直到數萬年之後,人族之中,忽然又有一個人燃燒著火焰出來,不知道他的名字,隻是繼承上一代傳奇的名字,燧人!


    他帶著人族,再度反抗仙神,建立起屬於人類的國度。


    為了反抗天神,他智計百出,群策群力,甚至策反了一些心懷仁愛的天神,建立了比之前更大的部落。


    可當他們發展的越來越好的時刻,再度被神明關注,被神明所斬殺,再度上演屍體被懸掛的悲劇。


    隻是這一次,天神們隱隱意識到了人類的不同,不過他們並不是將人族當做威脅,而是當成了一個可以持續提供愉悅的小醜。


    當時的火神開始掌握那團天火,然後利用這團天火,去針對性的培養人族的強者。


    給予人族希望,一點一點地幫著人族壯大,然後再當著所有人的麵,親手斬殺人族的新皇,享受著別人的絕望。


    第一次實踐之後,火神就愛上了這樣的感覺,越發的瘋狂,暗地裏培養著人族的強者,甚至故意壓低自己的實力,假裝自己不夠強,給他們希望,再令他們絕望。


    還有一個個特殊的內奸安插其中。


    他享受著這樣貓捉老鼠的快感。


    這麽一持續,就是整整二十萬年。


    薑山自從成年之後,就沒有哭過,但今日看著這黑暗的二十萬年,靈魂共鳴,與他們感同身受之後,卻也感覺到一股發自靈魂的悲哀,情不自禁地落下淚來。


    卑如螻蟻,低賤如草,哪怕是反抗,都是一場戲。


    神準許你反抗,你才能反抗?


    令人絕望的強大。


    直到二十萬年後,享受完了各種快感的火神因為玩的次數太多,新鮮感漸漸喪失之後,才打算結合他眼中的這一場鬧劇。


    他決定給這些卑賤的人類一個投靠他做狗的機會,他將真相告訴了這一帶的燧人氏,期待著他得知真相後的震驚和臣服。


    然而他失望了,得知真相後,這一代燧人氏給他的是拳頭。


    這一代的燧人氏前所未有的憤怒,而火神更是怒不可遏,一直玩弄的螻蟻竟然敢反抗,勃然大怒,便要斬殺這一代的燧人氏。


    結果,卻被燧人氏反殺!


    一代代的傳承,火焰不僅承載了希望,還承載了一代代先輩的意誌。


    而經過無數次的戰鬥,人族的氣運也在提升,所以屠神!


    這一刻,人族真正震驚天地!


    火神,天地強神。


    頂天立地,三頭六臂,九天神火,無物不焚。


    結果死在了人類的手裏。


    這一次,天地震顫。


    神明開始震怒甚至帶著一絲絲的惶恐,而各族則開始看到了希望。


    這方天地,迎來了最混亂的至暗時刻。


    殺。


    對於懷有二心的種族,神明寧肯錯殺,也絕不錯放,殺得血流成河。


    燧人氏帶頭反天,大荒萬族,有族群加入,也有背叛的。


    廝殺萬年,最終這一代的燧人氏,還是敗了。


    再度被斬殺,懸掛於天門,而這一次神明將那團火徹底給毀了,讓人族無法再誕生這樣的可能。


    如此這般,又過了一萬年,風波漸漸平息,真相湮沒在歲月之中,一切都變得和之前一樣,硬要說不同,便是人族的地位更加低賤。


    而這時,人族之中又出現了一個燧人氏,又帶著火焰歸來。


    神明震驚,而這一次的燧人氏更強,他們花費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拿下,可是始終不明白為什麽火焰還可以重生。


    而在這一代的燧人氏死後,人族每過萬年便會有一個新的燧人氏出現。


    許多年之後,神明才意識到,這團火焰已經和人族綁在了一起,隻要人族心中懷有不屈的意誌,對新世界的希望,那麽這火焰無論被毀滅多少次,都會再度凝聚。


    神明震怒,且惶恐。


    因為燧人氏越來越強大了,他們怕下一次出現的燧人氏,真的比他們強。


    所以,他們選擇滅世!


    天發洪水,地噴火山。


    大地碎裂,災禍不絕。


    神明不允許有人破壞他們的統治。


    所以人該死!


    有無數的人在奮起反抗,也有無數的人跪拜懇求,但他們的一切,對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來說都微不足道。


    螻蟻的一切,神明毫不在乎。


    而神明的不在乎,也就導致了一件事,那就是從來沒有團結過的天地眾生,哪怕是在曆代燧人氏帶領下都四分五裂的人族了,完全團結了。


    他們一致認為,神不需要再存在。


    一開始,無數生靈被動死亡,到最後,主動赴死,以求燧人之火再度出現。


    極致的仇恨,極致的絕望彌漫。


    萬千生靈的意誌達到了統一,竟也傷了仙神。


    而天地之間,最後一代燧人氏也應運而生。


    不同以往的燧人氏還需要考慮其他族群,考慮之後如何?


    他出現的時刻,人族血脈幾乎斷絕。


    而神明仍舊不曾罷手。


    故而這一代的燧人氏抬頭,看著滿天仙神擲地有聲道:“請諸神赴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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