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如斯。


    趙穎張政兩人本來已經是受到驚嚇的狀態了,再聽到這些「理論」全都麵無人色。


    其實魏遠倒是很早就有這個意識,人類對侵蝕的恐懼,會把人類往錯誤的方向帶領。


    但,恐懼這種情緒,恰恰是人類根本控製不了的。


    「可是我們到底是怎麽‘醒來"就在另一個地方的?」趙穎喃喃地問道。即使是錯開了時間,他們也完全沒有在兩邊穿梭的記憶。


    「老高他之前把一百毫升的腎上腺素都打了……」張政扭頭就看見座位上還在昏死中的高文武,腦子裏閃過在教室的時候高文武死死拽著他,說他知道這一切的秘密了,他們永遠也出不去了。「他看到了什麽?」


    魏遠說道:「想想你們每次‘醒來"時候的感覺。」


    如同高空墜落,撕裂,扭曲,揉碎的扯開感。


    在肉體上帶來的感覺就是暈眩和嘔吐,仿佛暈機一樣。隻不過比暈機要強烈萬倍。


    「想象那一切全都是真的。」排除所有之後剩下的再不可思議也是唯一的真相。


    他們的身體被撕碎,分裂,高速旋轉扭曲——被傳輸為能量體送到另一個地方。高文武在清醒狀態下親眼目睹了這一切,所以他被這最後一根稻草壓垮了。


    「我們會在這個地方不斷被傳送,看似經曆了時間、可實際上我們永遠也等不到明天的太陽。」


    但一次次的傷害卻會不斷累加。直到他們死亡。


    消失的那三隊京港衛隊是怎麽消失的,現在已經可以完全知道了。


    趙穎咀嚼著這荒誕又合理的解釋,覺得自己僵硬的臉已經做不出任何的表情了,「我們在另一邊醒來的時候,其實隻是被……‘傳送"了過去?」身體上的極度疲勞,因為他們竟然從來都沒有真正「睡過」。


    張政傻眼了。


    魏遠之前對太陽光的判斷有很大一部分是正確的,他在黑暗來臨的時候讓大家都迴到車上躲避。


    他說,應該等太陽再一次升起,一切或許可能好轉。


    隻是他沒有想到,第二天可能永遠也不會到。


    之前魏遠就提到過正午的太陽,因為正午陽光猛烈,即使是能量場存在,也無法稀釋掉全部的陽光。


    但是過了正午,太陽的光芒減弱,侵蝕物的能量場就會開始吞噬。


    吞噬陽光,時間靜止。


    「知道度秒如年這個詞嗎,」魏遠說道,「我們現在就在切身體會這個詞語。」


    還是趙穎接受程度更高一些,加上想起之前對講機內跟薑善說過的種種,「所以我們,看起來經曆了很多事情……在現實的時間裏,其實根本就沒有過多久?」


    魏遠道:「恐怕是這樣的。」


    話音落,對麵二張臉都受了重大打擊,這個叫人如何接受,理論跟現實總歸是兩迴事。


    之前大家的希望都是太陽,因為魏遠說過類似的話,太陽升起


    可大家沒想到,太陽可能永遠也升不起來了。不是太陽升不起,而是他們等不到了。


    「老魏夠了,你別說了。」張政一個勁搖頭,仿佛這樣才能當作這一切都是假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這些亂七八糟。」


    什麽度秒如年,什麽能量場,他通通聽不懂,也不想聽。


    趙穎沒吱聲,她能理解張政的崩潰,某種程度上,張政跟高文武那邊的「經曆」,可能比她還要可怕多了。


    魏遠聲音提高了一些:「聽我說!如果我們還想從這裏走出去,就必須先接受現狀,這裏有一套它自己的運行規則,我們隻有找出來,才能走出去。」


    可是兩人聽完魏遠的話都陷入死寂,此刻顯然沒有人的精神還能被提振起來了。


    尤其旁邊的高文武,緊閉雙眼不願醒來更像是已經失去了生的希望。


    此時。


    咚咚!又是極為恐怖的車窗玻璃被敲擊的聲音,此時車內眾人都是互相看著對麵臉上的悚然,心中全是被絕望塞滿。


    而且這次的咚咚,某種程度上更有連續性。


    此時的魏遠大概已經能明白,這是正常的敲窗戶的聲音,被異化、暫停、放大之後,聽在他們的耳朵中的效果。


    就仿佛正常的叩擊門扉的聲音,咚咚咚三下,把每一下的聲音都放大一千倍,速度放慢一千倍,聽起來就是如同雷擊的重重一下!


    而三下叩擊的間隔,被無限地拉長,拉長,這就是他們似乎每隔「很久」,才會聽到的一聲極重的撞聲。


    所有的這些現象,都是物質層麵的把戲。


    說是把戲也好,總體都是一種能量體將本來正常的物理現象給「扭曲了」。他們被罩在這個扭曲裏,自然而然被影響到神經,精神,繼而被一點點消耗幹淨。


    魏遠忽然深吸一口氣說道:「阿善現在是整件事情的關鍵。她就在漩渦的中心。」


    聽到薑善的名字,趙穎跟張政的表情總算是沒有那麽僵硬麻木了。「為什麽說阿善是在漩渦的中心?」


    趙穎突然反應過來,假如之前的一切都不是做夢,是現實發生的,那麽薑善確實曾到高二三班去找她,她們確實失散了,薑善曾焦急地跟她通話,被撕裂的不止是他們,薑善也一樣。


    「所以我們現在迴到那間教室,是不是會看到阿善?」趙穎有點控製不住地激動。


    魏遠很果斷掐斷了她的想法:「你找不到她。」就跟薑善看見一間空教室一樣,趙穎也隻能看見一間空教室,或許還布滿灰塵,破敗不堪。


    「現在隻有當我們所有人的時間線,全都校準到同一個時候,我們才能再次碰麵到一起。」這也是唯一的解決之道。


    所以薑善才是關鍵。


    其實薑善手裏那個也可以稱為是——校準儀。


    時間校準。


    「可我們到底還能做什麽?」趙穎真的很迷茫。從未如此迷茫。


    魏遠再次說道:「你們如果再見到阿善,一定要珍惜跟她對話的時間。」


    因為每個人都有可能和薑善對話,而對話的時間、長短,他們都預測不了。因此才如此珍貴。


    張政忽然就有了精神,他猛然一拍腦袋:「我知道了!等我們做……等我們到了那邊的時候、隻要找到那丫頭,把臭丫頭帶出來不就行了?」


    然後他們直接開車跑路!永遠離開這個破地方!之前怎麽就沒想到!


    趙穎沒說話,她下意識覺得哪能有那麽簡單,如果真這麽容易,魏遠自己早就說出來了。


    魏遠看著趙穎:「現在開始你們把我說的都記住,不管誰再見到阿善,都把我的話複述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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