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小隊再次開始向前推進,這次大家都真的沉默了許多,心情很難不沉重。


    好在薑善的狀態沒有再出問題,張政就走在她旁邊,她在黑暗中眨動著眼睛,光暈從她臉上淡開來。


    “我覺得我們還是把手電筒滅掉。”薑善忽然就說道。


    其他人都怔了怔,魏遠不由停下來望向她:“為什麽?”


    薑善的目光一直盯著腳底下,玻璃底下的魚群一下一下地撞擊著,“隻是一種想法。”


    魏遠沉默了一下,剛才這個通道,薑善說不要進來,他還是帶著大家來了,現在薑善又說滅掉手電筒。


    “可是,我們的眼睛並不能在黑暗中看見,如果全滅掉的話,會對大家的行程造成影響。”


    而且,他們的任務是“搜尋”,既然是搜尋,那麽就有可能出現任何東西,光靠薑善一隻眼睛是不夠的。


    魏遠盯著玻璃底下那些湧動的魚群,眸內閃了閃:“魚類有趨光的習性,在睡中見到光源會不自覺跟隨,難道你是覺得這些已經死掉的魚……依然在‘跟著’我們?”


    張政忍不住一陣毛骨悚然。不是吧。


    薑善眨動著眼睛,半晌說道:“或許吧,我隻是嚐試解釋一下眼前的局麵。”


    換了平時張政肯定要開啟嘲諷模式了,可是這時候他安靜的跟個石頭一樣,大家都沒有露出不相信或者掉以輕心的神態,經曆過了這麽多,現在什麽樣的解釋他們都不敢覺得無厘頭。


    魏遠停頓了片刻,說道:“那就保留一隻手電吧,趙穎拿著,其他人,把手電都滅掉。”


    其他人全都照做了,一時間,周圍暗下來不少。趙穎手裏的光源,僅供幾個人看清楚腳下一尺地方的路。


    趙穎吞了口口水,頓時壓力山大,她舉著手電筒,有點不敢邁大步子。


    死掉的魚群還能因為光源跟著他們,這個解釋如果成立的話那可比關不關手電要來得嚇人多了。


    “那啥,我真的覺得好像魚變少了……”不管是心理作用還是啥的,張政牙關打顫地說道。


    其他人一時麵麵相覷,也不敢真的再盯著那些玻璃,這個海洋館帶給他們的壓抑感,比之前荒山和圖書館更甚多了。


    薑善盯著黑暗中的通道,她沒有說實話,或者說沒有全說。她讓他們滅掉手電,是因為黑暗。


    她想要黑暗。


    之前那四分三十秒,她在黑暗中走過的那條通道,在薑善心裏留下的痕跡比所有人想象的要深。


    薑善抬起腳,朝前踏出了一步。


    腳下依然是堅硬冰涼的玻璃,沒有那種黏膩感,但是她有一種感覺,就是似乎行走在一具動物的屍體裏。


    這種感覺很難形容,這座海洋館,已經死掉了。


    “我們腳下的這些玻璃如果裂了,我們會不會掉下去被淹死?”張政烏鴉嘴又來了。沒辦法他的腿肚子是真的在哆嗦。


    趙穎哭笑不得:“你難道不會遊泳嗎,我們都上過遊泳課。”


    張政想了想,是嗎,他都忘了他還有這個技能。


    薑善不由來了一句:“你們科研所還要求人會遊泳?”這年頭招聘都這麽卷了嗎。


    畢竟她沒文憑隻應聘過洗碗工和清潔工,從來不卷,沒人想幹。


    趙穎似乎忍俊不禁:“那倒不是,隻是張政那個崗位必須要。”


    張政想起了不堪的往事,陷入無語。


    “司機屬於保全崗,需要會一些基本安全技能,會遊泳屬於其中一項。”大家似乎在用閑聊驅散恐懼,趙穎故作輕快道:“老高在軍隊裏就學過,至於我,我是從小就愛好遊泳。”


    所以大家對水其實真的不怕。但是四周充滿屍體和侵蝕物的海水,另當別論了。


    薑善內心省略號……所以這一個隊伍裏,除了魏遠這個殘障人士之外,隻有她是個旱鴨子。


    那她豈不是最應該害怕?繞了一圈繞到自己頭上是什麽趕腳……?


    “如果有一天這些玻璃、或者整個海洋館都被侵蝕了,那這些魚類?”趙穎現在對魚已經有點應激了,微顫問了一句。


    張政說道:“按照老魏說的侵蝕規律,有機物先於無機物,沒等海洋館消失掉,這些魚就已經先沒了。”


    水裏已經到處都是黑色的灰塵,侵蝕物早就遍布整個海洋館。


    “可是,”高文武緩緩地說,“越古老的,越能減緩這種侵蝕,海洋館建成的年份,遠比不上海洋裏一些古老的生物吧?”


    比如第五區內,就養著號稱不朽的“燈塔水母”。


    張政沒話說了,他對這些知識本來就是一知半解,接不上話很正常。


    “但是除了侵蝕這個原因外,”薑善的聲音傳來,“有機生物是更容易被殺死的。”


    有機生物脆弱的肉體,是那麽容易被刺透、腐爛。好像那些被吃掉的,已經屍骨無存的小魚。


    她的聲音輕輕的,卻仿佛在眾人耳畔吹了一口寒意,不是所有的死亡都是壽終正寢,被直接扼殺往往才是更暴力殘忍的結局。


    這一點,不才更符合魏遠說的死亡順序——有機物先於無機物。


    張政明顯底氣不足懟了一句:“你這丫頭年紀輕輕的,幹嘛殺啊死的掛在嘴邊、思想這麽陰暗呢?”


    薑善不再言語,她隻是在說事實。


    前方魏遠手上,始終拿著那張照片,畢竟這是唯一的線索:“這個照片中的位置,有人能看出是在哪裏嗎?”


    線索隻有這一點,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大家之前都研究過一輪了,唯一能夠辨別出玻璃牆後麵動物的方法,卻被鏡頭曝光還是什麽原因給擋住了。本以為到了海洋館會有新突破,現在還沒到那一步,大家都已經被打擊的差不多了。


    提起這個張政就真的有點暴躁:“這人拍照的技術那麽爛,能看出個毛線。”


    那張破照片上,唯一能看出的就是玻璃牆,和他們周圍這些一樣,可是最關鍵的能夠辨別在第幾區的海洋生物,卻被一些奇奇怪怪的虛影給完全遮擋住了。


    任憑幾個人開了電眼,都不可能看得出來。


    “不,他拍照的技術很好。”魏遠捏著照片,忽然緩緩說道,“那些虛影和霧氣,不是拍照的問題,應該說,他拍的就是這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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