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


    坐在她身旁的梁書瑄投來疑問的目光,薑見月怕她多想,連忙抬眸迴應,隻是笑意卻多少有些牽強。


    “沒、沒什麽,就是手不小心抖了一下。”


    “重新替她上一份。”


    就在少女才解釋完之後,幾乎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幾個字的男人忽然開口了,聲音低沉穩重,帶著不容他人質疑的口吻。


    穿著純黑西裝的男人右手握著餐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角,動作矜貴而又從容,眸光也平淡至極。


    好像不過是隨口招待一下侄女的舍友罷了。


    “……謝謝沈先生。”


    少女低著頭,一向禮貌待人的她,此時道謝的聲音卻細如蚊訥。


    因為隻有她和麵前這位看似體貼的“紳士”知道,她剛才險些砸碎調羹的原因是什麽——


    本來一切都很正常的。


    但就在她剛才想要捏著調羹舀湯時,忽然,她感覺到了裸露的小腿覆上一層難以忽視的冰涼。


    皮質的鞋頭,如同向上蜿蜒攀爬的小蛇,陰暗地、帶有目的性地在她的小腿左側蹭著。


    要不是想著場上還有其他人,她說不定早就嚇得直接站起來了,怎麽可能還隻是不小心手抖了一下?


    可偏偏,當她再抬頭看去時,男人卻好像無事發生一樣,用著餐巾擦拭著嘴角,舉手投足間滿是渾然天成的貴氣。


    仿佛先前做出用著皮鞋頂部,抱有某種暗示性地蹭著一名女性的腿這種下流行為的人,跟他沒有半點關係。


    甚至還貼心地叫服務生重新上了一份羹湯。


    表麵功夫做得一等一的滴水不漏。


    越發意識到對方就是個道貌岸然的衣冠禽獸,薑見月忍下心裏的厭惡和惡心,一邊和服務生道謝,一邊嚐試將腿往自己這個方向縮起,躲在椅子下方。


    而後,正當她提高警惕,時刻防備著對麵的人時,男人卻再也沒有什麽其他動作,好像剛才的觸碰不過是個巧合一樣。


    懸著的心搖搖欲墜,要掉不掉,完全猜不到沈綠夷接下來又會做出什麽出格的行為。


    薑見月看著麵前才上的黑鬆露穀飼肉眼牛排,隻覺得惶惶不安,食之無味,一口都吃不下去。


    忽然,腦海中閃過先前在網絡上看到的一條vb。


    少女心下微動,立時就想到了什麽法子。


    於是,她打開手機,在猶豫了兩秒後,點點進了其中的某一個聊天框,發出去了一條信息。


    [你現在在忙嗎?方便打個電話嗎?]


    消息發過去不過一分鍾,對麵的人就迴複了。


    [方便的,怎麽了?]


    看到前三個字,薑見月頓時眼眸一亮。


    緊接著,她低著頭,又發了條信息。


    [你能不能給我打個電話?就現在。]


    她的要求很突然也很奇怪,但是對方卻什麽都沒有多問,而是直接迴了一個[好]。


    看到他的答複,薑見月心底一喜,她立刻把手機調成了鈴聲,等待對方的來電。


    果然,她不過才要把手機放在桌子上,來點的手機鈴聲就響起來了。


    這仿佛救命般的一個電話,讓薑見月差點沒控製不住自己的表情。


    但她還是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將手機拿起,隨後站起身,對著另外幾人說道。


    “那個,不好意思,我先出去接個電話。”


    沈清清不假思索便道:“噢,好。”


    得到了一個人的迴應,就仿佛得到了什麽豁免權,薑見月邁著步子就朝門口走,一邊走還一邊接起了電話,有模有樣地問著對麵的人。


    “怎麽了?”


    “我在吃飯,你有什麽急事嗎?”


    “你先稍等一下,我出去你再說好嗎?”


    直到包間門重新被服務生關上,薑見月這才像是逃過一劫似的,身體徹底放鬆下來,長舒了一口氣。


    “怎麽了?是遇到什麽很不好應付的人嗎?所以才讓我打電話過來解救你?”


    男人不過簡單一想,便猜中了少女讓他打電話的原因。


    或許是因為終於從有沈綠夷在的地方逃了出來,薑見月又恢複迴了她愜意的姿態,步子也跟著慢了下來。


    她一邊朝著電梯的方向走著,一邊迴應著江遇然。


    “是、嗯……可以算是吧?”


    對江遇然的依賴和信任,一直從上輩子延續到了現在,薑見月不自覺地就會多說兩句。


    “可能還要再討厭一點點。”


    “能讓你討厭,看來那個人確實很有問題。”


    男人的聲線略帶著輕微的笑意,接著他又關心道:“你現在是在外麵吃飯?”


    “對呀。”


    “那你吃了一半出來,不會餓嗎?”


    “其實也還好。”


    畢竟她對麵就坐著沈綠夷,她實在是有些吃不下去。


    少女站在了電梯門前,伸手按下向下的按鈕,卻發現按鈕怎麽都亮不起來。


    “這位小姐,請您稍等,我解鎖一下權限。”


    按站在一旁的小侍看著她一頭霧水地按了半天,這才出聲提醒道。


    “好,謝謝你了。”


    薑見月對著他道了聲謝,接著耳邊就又響起了江遇然清潤的聲色,如同夏日海邊撲打在岸上的翻滾浪花。


    “看你這麽急著讓我打電話,我估計你也沒吃多少,剛好我事情也差不多處理完了。”


    昏暗潮濕的密閉地下室中,手機屏幕的亮光都顯得格外明亮刺眼。


    長相清雋典雅,如鬆風水月般的男人,一邊對著外放的手機說著話,一邊像是對待什麽垃圾一樣,將麵前垂著頭,奄奄一息的中年男性口中的破布,塞得更深了些。


    “不然你把你的地址發給我,我等會兒過去接你。”


    溫潤如玉的聲音繼續響起,被純黑皮質半掌手套所包裹的修長手指,隨意地捏著刀柄處,將鋒利的刀片抵在麵前人的肩頸處。


    像是在切割什麽柔軟的布料,男人微微手腕發力,刀片霎時刺入皮肉之中。


    鮮紅的血液沿著銀白色的刀片滑落,滴在了已經反複幹涸,形成一片黑紅痕跡的地板上。


    “剛好有朋友邀請我去他新開的西餐廳吃飯,我記得名字好像叫desade,聽名字感覺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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