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怪,頭好暈……


    她不是在吃飯嗎?她怎麽會在這裏?


    一睜眼,看見的就是那純白的天花板,少女思考到這裏,有一瞬間的茫然。


    天空是這樣的嗎?為什麽會這麽白?


    為什麽,會看見這個?她剛才睜開眼了嗎?


    吃飯?她為什麽會以為她在吃飯?


    明明她好困,她應該去睡覺的啊……


    腦袋仿佛成了一團漿糊,薑見月隻覺得眼皮沉得厲害,好像下一秒就要闔上一樣,可心裏又好像有一道聲音在喊她,嚐試讓她清醒過來。


    而就在她實在抵禦不了大腦的困倦,眼皮張合的幅度越來越小,就要睡過去了的時候。


    忽然,一道溫柔的聲音,驀地在耳畔響起。


    “薑見月,你很困嗎?”


    那道聲音,她好像很熟悉,可她卻根本想不起來它屬於誰。


    薑見月隻能憑借著本能輕聲呢喃著迴應他:“我好困,我想,想睡覺。”


    她才說完,又或者說完過了很久。


    不知什麽時候,她感覺到有一隻溫熱的大掌突然覆在了她的頭頂上。


    接著,那隻手又溫柔地摸著她的頭,一下又一下,順著發梢的走向撫摸著。


    對方的力道實在是太輕柔了,薑見月隻覺得越發地困倦,她本能地跟隨著那熱源,將臉貼到了那隻掌心,像是不安的小動物般,依賴似的蹭了蹭。


    可又一次的,當她自己都感覺不到自己意識還存在的時候,那道聲音又從很遠很遼闊的地方傳來,仿佛自帶迴聲般,在耳畔響起。


    “好孩子,待會兒再睡好嗎?可以為了我,再堅持一下嗎?”


    而與此同時,那隻手,又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臉頰,四指指節並攏,在她的臉側滑動著。


    好奇怪,聲音是從哪裏傳出來的?


    是天上嗎?還是學校?還是從她的腦子裏?


    薑見月已經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了,思緒像是漫天飛舞的塵埃,漫無邊際,她看不見,也碰不著,一切都好像無序卻又合理地進行著。


    “好,堅持一下,我是,是好孩子。”


    這是她說的嗎?


    薑見月茫然地眨了眨眼,似乎聽到有人這麽說話,是她嗎?


    她想不明白了,隻是覺得臉頰上的觸感很舒服,讓人有種莫名的安心,很好,很漂亮。


    什麽很漂亮呢?好像不懂。


    薑見月不明白她為什麽會這麽想,就好像不明白為什麽她會說話,她原來會說話嗎?


    “很好。”


    那道聲音又響起了,薑見月感覺到,對方似乎很開心滿意。


    她不明白為什麽,卻也跟著露出一個有些天真的笑容,她是笑了的吧?


    “那好孩子,告訴我,席逢越,聽到了嗎?席逢越。重複一遍,好孩子,重複一遍席逢越這三個字,重複一遍。”


    仿佛一個耐心的老師,ta一遍又一遍地教導著。


    ta說了好多話呀,好多話。薑見月迷迷糊糊地想到。


    重複一遍什麽呢?她好像聽過?她是不是說過,重複、重複——


    “席、逢、越。”


    少女緩慢地眨了下空洞無神的眼,緋紅的唇瓣張合著,如同嬰孩牙牙學語般,一個字一個字地念了出來。


    “很棒,你做到了哦。”


    ta毫不吝嗇地給予她誇獎,薑見月覺得ta現在應該是開心的。


    那她也要開心。


    “嗯。”她再一次,露出一個毫不設防的笑容。


    “所以,好好想想,席逢越做了什麽壞事呢?好好想一想,你能做到的,對不對?”


    ta又開始說什麽了。


    席逢越,席逢越,席逢越,席逢越,席逢越……


    壞事,壞事,壞事,壞事,壞事……


    那兩個詞語像是晃蕩的星星一樣,薑見月看著它們在她眼前跳動著,接著又跳著,一個一個地朝著她飛過來。


    它們怎麽鑽進她的耳朵裏了?


    發生了什麽呢?剛才怎麽了呢?


    腦海中全然被“席逢越”和“壞事”所替代,薑見月看不懂,可不妨礙它們朝著各個方向一直跳,一直跳,像是在找什麽東西。


    “壞事?”


    好像找到了。


    “席逢越,壞事。”


    是吧,是找到了吧?


    “席逢越,騙、騙子……”


    對呀,這個人是騙子。


    “騙我,上輩子,惡心,惡心的。”


    他怎麽可以騙她呢?


    “不喜歡,傷口,惡心。”


    傷口,他喜歡傷口,她不喜歡,好惡心。


    “惡心,惡心,席逢越。”


    像是想到了什麽厭惡至極的事情,少女即便已經意識不清了,卻還是隱隱有哭腔溢出,一遍又一遍地說著“惡心”。


    “……”


    “他是壞人,席逢越是壞人,是嗎?他欺負你了,對嗎?”


    好好聽的聲音,ta好好。


    ta在安慰她,安慰,什麽是安慰?


    大腦無法處理這些混亂的符號,薑見月隻能憑借著本能和感覺張口,發出聲音。


    “是,壞人……欺負了,欺負。”


    “他可真壞。”


    那道聲音似乎也在譴責,薑見月想到。


    但是ta怎麽又關心她了呢?這是關心嗎?


    “上輩子,是上輩子欺負你了嗎?告訴我,乖孩子,我猜對了嗎?”


    “是上輩子嗎?你說了上輩子,對嗎?”


    上輩子,上輩子,上輩子?


    什麽是上輩子呢?


    是上輩子嗎,ta是不是猜對了?


    對了,ta猜對了。


    “對,猜對,猜對……”


    她說出來了,她又迴答了ta,她為什麽要迴答ta,她可以迴答ta嗎?


    可是ta猜對了。她要迴答ta。


    ta猜對了。


    上輩子,上輩子,上輩子。


    猜對了,猜對了,猜對了。


    可是,可是。


    上輩子不能猜,不能猜的呀。


    為什麽不能猜?


    目光呆滯的少女,在那一刹那,渙散失真的瞳孔好像又重新聚焦了起來。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有什麽聲音在耳邊嗡嗡嗡地響著,混合著吵鬧的警報聲。


    不能說不能說不能說不能說不能說。


    就在腦子被吵得要爆炸時,一瞬間目光要凝神了的少女,似乎聽到了有人在說話。


    “啊,要醒了嗎?”


    說話,誰在說話?


    ta說了什麽?她又說了什麽。


    少女感覺她似乎睜開眼了,她睜開了嗎?


    “peng”


    可緊接著,世界就仿佛被拉掉電閘了般,徹底黑暗。


    她還是闔上了雙眼。


    *


    安靜的房間內。


    看著那張恬靜的睡顏,男人不由失望地歎了口氣。


    “真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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