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低下頭看她的時候,燕治乾的目光一開始還有些呆滯。


    即便現在燈光很昏暗,但在這麽近的距離下,他還是能很清晰地看見少女那張精致卻又不施粉黛的小臉。


    水潤而明亮的眼睛,小巧而可愛的鼻尖,飽滿而紅豔的嘴唇。


    以及那因為生氣,而格外緋紅的臉頰。


    自以為很兇惡,亮出了鋒利的爪子,實際上那爪子落在身上,也不過是撓癢癢。


    反倒讓人忍不住再主動犯賤討打,想要看她更生氣一點。


    絲毫沒意識到自己的這種行為跟那種沒腦子的,喜歡她就要欺負她的小學雞男生沒有任何區別,燕治乾反而很突然地想到這個問題。


    他有多久沒見到薑見月了?


    他有多久沒有跑過來騷擾她了?


    好像也……不是很久吧?


    可他卻一時間,卻覺得怎麽看她都看不夠,以至於他像個煞筆一樣看了她很久,才忽然想起,她剛才還說了句——


    “你能不能乖點。”


    那——


    那行吧,這麽久沒見,他現在就先給她點麵子,乖一點。


    待會兒他再找她算賬,好好算賬。


    但是,他就這麽聽她的話……等下她蹬鼻子上臉拿捏他怎麽辦?!


    他可沒忘記她這麽長時間都當他死了,找都沒有找他!


    這麽想著,燕治乾心頭就生起了一個念頭,目光也不自然地飄到少女的紅唇上。


    “你讓我乖點我就乖點?”


    燕治乾低下頭,濃眉下,那雙丹鳳眼中滿是驕縱和高傲,像是隻要跟其他人爭搶地盤的野狗。


    “那也可以,你也給我做個人工唿吸。”


    說到這裏,男人咬牙切齒了幾分,眉眼間徒增了幾分暴戾。


    “就跟你上次對鬱簟秋做的那樣。”


    “你說什麽?”薑見月杏眸猛地睜大,一時間都懷疑他腦子是不是有問題。


    她扯了扯燕治乾的手,低聲催促道:


    “別鬧了,燕治乾,快點走,我請你吃夜宵,請你吃夜宵行不行?”


    “誰鬧了!”


    看她這副不耐煩對他的樣子,再對比一下當時她對那個狐狸精的態度,燕治乾一下子就來了火氣。


    他像是隻拖不動的巨型犬,梗著脖子僵持在原地,說話的語氣也惡狠狠的。


    “薑見月,你做不做,你不做我現在就迴去弄死那個瘋婆子……還有她旁邊那個煞筆管家!你就說,你做不做!”


    男人完全沒有控製自己的音量,那響當當的“做不做”三個字瞬間就落進了別墅門口其他人的耳中。


    “做什麽!賤男人!你要對她做什麽!”


    不遠處,女孩尖銳的叫聲傳了過來,要不是身旁的女仆攔著,她整個人幾乎都要飛了過來。


    一瞬間,薑見月隻覺得整張臉都“轟”的一下熱了起來,她更加氣惱了,又用力扯了燕治乾一把。


    “燕治乾,你走不走?”


    後者巋然不動,兩隻眼睛跟夜間的狼似的,幽幽地看著她,瘮人極了。


    薑見月平複了下心情,聲音沉了幾分:“我最後問你一遍,你走不走?要不要跟我去吃夜宵。”


    她這樣子就好像是在跟他倒計時一樣,捏準了他肯定會聽她的話。


    這麽一想,燕治乾揚了揚下巴,另一隻手手指碰了碰自己的嘴唇,表情惡劣極了。


    “薑見月,我話今天就放在這裏了,你要是不給——”


    “艸!薑見月!薑見月你給我迴來!你給我迴來聽到沒有!”


    卻在這時,燕治乾的話音猛地一轉。


    本來囂張的氣焰,像是被人潑了盆冷水一樣,一下子就偃息旗鼓了。


    見少女毫無留情地鬆開他的手,直直就往那輛景家私車走去,男人的神情瞬間轉變成愕然,他下意識地跑過去抓住她。


    十分鍾後。


    看著坐在副駕駛座上,好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看上去歲月靜好的少女。


    操縱著方向盤的燕治乾,後槽牙都要磨碎了。


    他一腳踩下刹車,將車子停到路邊後,解開安全帶,側過身去,兩手撐在少女兩側,直勾勾地瞪著她,語氣是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委屈和嫉妒。


    “薑見月,這一點也不公平!”


    “憑什麽,憑什麽你對鬱簟秋那個死狐狸精就那樣,對我就這樣!”


    迴完樓固北關於過些天要去祿市的消息後,薑見月這才倒扣手機,抬起頭,像是很無奈似的,她微皺著眉,說道:


    “情況不一樣。”


    “他那時候要死了,燕治乾,如果我不救他,我們都會完蛋的。”


    “什麽情況不一樣!我不管,他媽——”


    男人咽下他險些脫口而出的髒話,煩躁地揉了揉自己那頭出門前還精心打理過的銀色狼尾,接著又無賴地說道:


    “那我現在也要死了,行不行?我現在要被你氣死了,薑見月,你給我做人工唿吸啊!你現在就給我做!”


    “好了燕治乾。”


    少女伸出手,將他那幾根跟雞窩一樣炸毛的頭發捋平,用著她一如既往溫柔而又平和的語調說道:


    “這兩件事不一樣。”


    “如果當時溺水的人是你,我一樣也會這麽做。”


    “我怎麽可能會溺水,薑見月你開什麽——”


    突然,男人臉色一變,目光緊緊地攫住少女的麵孔,語調一轉:“你說什麽?”


    *


    “你說什麽?”


    席逢越舉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他將茶杯放迴了桌上,話語間的嘲諷實在明顯:


    “吊橋效應?鬱簟秋,誰救了你?誰這麽倒黴,成了你從天而降的天使了啊?”


    “我怎麽沒聽說你——”


    可話說到一半,男人臉上的笑意卻突然停滯住了。


    很突然卻又很湊巧的,腦海中浮現出了少女那茫然而又無措的眼神,以及她陷入混沌時,無意間吐露出來的那些信息。


    “薑見月,上次那個遊輪派對,她也在?”


    一瞬間,席逢越便聯想到了前段時間的消息。


    盡管鬱簟秋有意控製消息,但他意外溺水的消息多少還是擴散了出去,隻不過大部分並不知道那件事的女主角罷了。


    “你怎麽一下子就想到她了?席逢越?”


    聽到他這麽準確地就提出了少女的名字,鬱簟秋兩眼微微一眯。


    他轉身,薄而緊實的背,懶散地倚靠在落地窗上,他似笑非笑:


    “我記得,我隻跟你提過她那麽一次。”


    “所以……”


    “你的記性這麽好嗎?席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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