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當當”一陣響動。


    黑壓壓的一片人物如螞蟻一般簇擁上山而來,登時讓肅冷的寒山熱鬧起來。


    讓眾人驚訝的是帶頭而來的不是刀會群雄,而是黑山兵奴眾人。一乘無頂竹轎上輕盈地坐著一位紅衫女子,袖紗飄飄如仙,隨風擺動。


    “又是一個葉迦。”


    “有過之而無不及。”


    “怎麽喬子念殺了黑山大長老葉迦,不成敵人,反倒齊頭並肩而來。”


    “這還看不出來?黑山之人可不是名門正派,哪裏來的恩義仇恨,誰強誰便是大長老。”


    “說的也是!隻怕今日不能善終。刀會倘若與黑山勾結在一起,那可是大事不妙。今日劍派浩劫難逃,莫要讓人圍攻屠盡在這絕頂之上啊。”


    “子念,迴頭是岸。”


    沈煥文自那夜過後,對喬子念已不再是師兄妹之情,自幼念著父命薑門婚約不敢違背。二人肌膚之親過後,沈煥文徹底明白自己心中所屬。薑妙雲俠義凜然,大道劍魁,自己遠遠配她不上。自己更願意與喬子念紅塵同遊,男英女賢,逍遙無憂。可那樣的喬子念已經不在了,沈煥文如今唯有心如死灰。


    “師兄!”喬子念有一些驚訝,“你居然還能活?是薑妙雲給你渡了真氣續命?”口氣中不見喜色,不見悲傷。除了稍顯驚訝之外,沒有半分昔日情感。


    “沒有。”


    “那不可能!難道另有化髓煉骨丹?”


    “沒有。”靜瑤道。


    “那不可能,師兄你已經真氣不存,元氣不在,如何能活?”


    喬子念的疑慮,也是薑妙雲與靜瑜靜瑤,以及沈煥文自己也想不透的事。


    “除非有人渡了真元內功給你。除了薑妙雲,還能有誰肯為你舍命至此?”


    喬子念隻是一時感到驚訝。問過之後不見迴應,便沒了興趣。


    “你還執迷不悟嗎?”


    喬子念沒有迴答沈煥文的迴頭是岸。卻迴答了薑妙雲的執迷不悟,“若我就此收手,你肯原諒了我?”


    薑妙雲道:“我六叔與你無仇無怨。”


    喬子念淺淺冷笑。


    刀會眾人緊隨其後,不與喬子念站在一頭。刀客之所以讓人說成打家劫舍,攔路殺人的土匪惡霸,正是因為大多彎刀不像長劍那樣有劍鞘收住鋒芒,而是明晃晃的扛在肩上,或者整日拎在手中,總給人兇神惡煞絕非善類的模樣。竟與劍心水榭一眾人齊頭而立,一時之間劍派眾人分不清是敵是友,手握劍柄不敢輕舉妄動。


    石從茂忍不住,道:“馬幫主,可是站錯了隊伍?認不清自家主人?”


    馬幫主嗤之以鼻,“敢問石長老,江湖大義!是刀劍之爭為重,還是正邪之分更重?”


    “自古俠義江湖從劍祖陳阿田始,鋤強扶弱,劫富濟貧,大道正義。自然是正邪不兩立為重,不然如何能與黑山對抗?”


    “不錯,刀劍之爭光明磊落,勝敗各憑本事。而喬子念雖然出身刀派名門,卻殺母盜功,棄父不孝,以巫術蠱毒...”


    馬幫主話說到一半,一陣風刮過,頭顱已經掉在地上。眾人一驚,不知喬子念是何時動的手,甚至連衣袖也未曾有半分飄動。血流一地,慘不忍睹。


    登時站滿絕頂黑壓壓的人群沒了聲音。


    馬幫主其實心底是認可喬子念的,刀劍之爭他自己心有餘而力不足。江湖之大,人才濟濟,他比董三刀不知道要強上百倍,卻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平庸無才。身為一幫之主,全靠弟子眾多,常被人說成是土匪狗窩。他何嚐不想讓刀門弟子在絕頂嶄露頭角,替刀門一派爭光。如今喬子念有望奪魁,自然是眾望所歸。馬幫主一向敬重喬延年,不光是他的威名在外,更重要的是喬延年俠肝義膽,重情重義。喬子念不顧孝道,棄父靈柩而去,一個頭也沒磕,一炷香也沒敬,披麻戴孝的竟是薑門後人薑妙海,抬棺的竟是七絕劍的薑岐達。馬幫主一時憤恨,想找喬子念討個說法,卻不料喬子念知錯不改,眼睛也不眨,將他給殺了。


    董三刀暗自心道:“適才在山腳下,馬幫主說話口無遮攔,本該死了。一路上勸他莫要再言,怎麽就不聽勸。”


    石從茂有薑妙雲撐腰與馬幫主多說了幾句,此刻見狀,再不敢逞強。隨即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背後一陣風涼。


    一襲紅衫在風中輕擺,仙子模樣始終未改。沈煥文輕聲喃喃“師妹。”


    “煥文,我若殺了她,你可會恨我?”薑妙雲問。


    “不會。”


    “那若是她殺了我那。”


    “師妹殺不了你。”


    薑妙雲不知他說話何意,隻覺得他生無可戀,於一切心灰意冷。原本不想讓他跟著來的,他卻說“師父將師妹托付給他,或許這是最後一麵。”


    薑妙雲從後背解下萬古長青劍,栩栩如生的龍首借著絕頂天光,似乎要駕雲而遊。一枚鐵鈴唿吸有聲,沒有內力催動,霸者之氣由自而發。


    萬丈深淵之下,一股強大的勁風直衝雲霄,將雲海吹成漩渦。剛開始眾人皆以為是初冬的寒流唿嘯,風聲蕭瑟。靜瑜靜瑤等一眾高手先有察覺,這可不是自然而成,倒是深厚的內力所為。


    薑妙雲緊緊握住劍柄,龍口當中雙鈴齊震,發出巨龍咆哮,貫徹山巔。許多門派裏的三代四代弟子均感血脈膨脹,難以站穩。


    薑妙雲心道:“三伯這是何苦。這一指彈指飛皇,用盡內功,氣斷身亡。”又一想,三伯孤苦在深淵之下,若是自己,也會這麽做。再聽一次神兵絕頂咆哮,舍命不足為惜。


    喬子念衣袖一揮,將山頂寒風一揮而散,萬古長青劍也跟著平靜下來,“七絕中人,各個虛名江湖。無一雄才,庸碌半生,死不足惜。”


    喬子念話音剛落,南邊深淵處飛來一柄明晃晃的寶劍,如光如電,直朝著她逼近。


    眾人迴過神來,寶劍已經折斷成兩截。


    “是悲絕劍!”劍心水榭眾人齊齊喊道。


    喬子念手中多了一柄大刀,正是穆天行的佩刀。灌足內力,竟然將悲絕劍一刀兩斷。喬子念情急之下,出刀格擋,沒想到手中大刀與兩儀真氣竟然如此般配。


    眾人將目光鎖在喬子念手中彎刀上,宋從望道:“你看這刀用的是不是烏鐵。”


    “我看著像,刀帶紫光,脊背如鏡。”


    “不可能啊。”


    “怎麽不可能,劍榭寶劍無數,流入江湖。難免有人熔爐再造,將劍毀了,改做成刀,不足為奇。”


    “你如此說,倒也說得通。可這鍛鐵的精湛手段,當今也隻有呂六奎才有。”


    “你糊塗啦?這刀是穆天行的佩刀,出名已有數十年之久。”


    二人還在說話,人頭攢動不約而同已經讓出方圓幾十丈的空地。更有不少人物已經隱入深林,四麵八方站腳之地也是沒有了。


    喬子念道:“你我收起刀劍,兩不相幹,各不惹擾如何?”


    薑妙雲沒有說話。


    明明是喬子念大張旗鼓,揚言一決,若不赴約,屠盡江湖。


    而薑妙雲自己也明白,喬子念是帶著喬九的遺願而來,她要證明給她的外公,兩儀真氣勝於薑泰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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