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浩的話裏,透出濃濃的暗示意味。


    陸天明迴到山南的第一件事,便是把紀委書記叫到辦公室來,吩咐他即刻對範芳采取雙規措施,立案調查。


    紀委書記嚇了一跳,小聲問他,“立案調查範芳,會不會......”


    陸天明當然明白他話裏的意思。他笑笑道:“讓你幹,你就幹。但是,要注意分寸,絕對不能對當事人的身體造成任何傷害。”


    紀委書記於正生心領神會,當天便將範芳控製了起來。


    人控製了,當然要對他們的住所進行搜查。


    這一搜不要緊,頓時讓山南乃至衡嶽官場都震動了。


    紀委辦案人員從範芳家裏不但搜出了多達兩千萬的現金,同時還搜出來各種有價證券以及金銀首飾、字畫等,價值一千多萬。


    她一個小小的縣委接待辦主任,算上他丈夫陳慶利,一個擔任多年副縣長的中層幹部,即便不吃不喝,省下來的錢也不會到搜出來的百分之一。


    據於正生事後匯報給陸天明,當紀委的同誌當著範芳的麵宣布對她采取立案調查時,範芳麵如死灰,喊出了一句,“汪市長知道嗎?”


    正因為這句話,讓於正生心裏有些忐忑不安。


    陸天明打破腦袋也不會想到,範芳的家裏會搜出來這麽多的現金。


    她這些錢究竟從何而來?看來隻有範芳自己能解釋了。


    熟悉範芳的人都知道,她與陳慶利結婚之後,他們夫妻之間的經濟都是各自獨立。


    那麽,從她家裏搜出來的這些錢,究竟是誰的?


    如果這些錢不是陳慶利的,那麽,用腳底板都能想到,範芳的錢是從那個渠道來的。


    這正是於正生擔憂的地方。


    窗戶紙沒有捅破,不等於這層窗戶紙掩蓋的真相不為人知。


    陸天明試探著問道:“於書記,在範芳雙規期間,我能不能單獨與她談談?”


    於正生喜笑顏開道:“陸書記你要與她談。這是再好不過的了。範芳現在反正是一個字都不說,她就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心態。”


    “這樣,你安排一下。必須做好保密工作。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我單獨找過她談話。”


    於正生一本正經道:“我們紀委最嚴的就是紀律。”


    陸天明見到範芳的時候,已經是在她被雙規的第五天了。


    範芳被雙規的消息傳出去後,汪浩打過來一個電話。他在電話裏沒有直接說範芳被雙規的事,但是,陸天明能聽出來他話裏的意思。


    汪浩強調最多的話,就是一個人的貪腐,要控製在一定的範圍內。


    言外之意,不要把範芳家裏搜出來的這些錢,作無限的擴展。


    範芳被雙規,汪浩似乎很滿意。


    他在利用一切手段與範芳切割。說穿了就一句話,他與範芳,完全沒有任何關係。


    範芳被帶進房間時,麵容憔悴得令人心酸。


    她目光呆滯,麵色蒼白。頭發有些淩亂。身上的衣服也顯得皺巴巴的。


    過去她在政務中心工作時,就以最會打扮自己而聞名。


    後來調到縣委接待辦,更是把自己最美麗動人的一麵展現出來了。


    她的形象,一直都很光鮮。


    可是現在,她像突然老了十幾歲一樣,甚至能看到她眼角都顯出了魚尾紋。


    在看到陸天明的一刹那,她的眼光突然變得有神起來。


    她靜靜地看了他幾分鍾,才開口說道:“你是來看我的笑話的嗎?”


    陸天明搖搖頭道:“不,你想多了。我是來救你的?”


    “救我?”範芳冷笑著道:“你下令把我雙規,現在又說來救我,你覺得我會相信你的話?”


    陸天明淡淡說道:“你可以不信。”


    範芳猶豫片刻,試探著問陸天明,“是他讓你來的?”


    陸天明沒有點頭,也沒搖頭。盡管她沒說出名字,但兩個人都知道說的是誰。


    “有人陷害我。”範芳舔了一下嘴唇說道:“我知道,有人要針對他,所以先從我身上下手。”


    陸天明問她道:“你認為是誰在陷害你?範芳,我想知道,從你家裏搜出來的財物,你有什麽樣的解釋?”


    “我做生意賺的,不行?”範芳冷哼道:“你們別以為別人一有錢,就是貪腐來的。我一個接待辦的主任,就算想貪,有機會貪嗎?”


    陸天明嗬嗬一笑,“有句古話,叫蛇無大小,毒性一般。你聽說過嗎?”


    “你的意思,這些錢都是我貪腐得來的?”


    “你應該有個合理的解釋。”


    “我已經說了,這是我做生意賺來的。是合法的收入。”範芳一臉不屑道:“我知道,身為公務人員,不可以做生意。但是,現在誰沒第二職業?那麽多人,為什麽隻把眼睛盯著我?所以,我懷疑,這是有人陷害,打擊報複我。”


    陸天明歎口氣道:“你看來是執迷不悟了。”


    範芳便低垂下去頭,沒一會便抽泣起來。


    她壓抑著哭聲,淚水將胸前的衣襟打濕了一片。


    陳慶利被雙規時,辦案人員沒有去他家搜查。現在她被雙規了,搜查的程序便不能再省了。


    所有人都不會想到,會在她家裏有那麽大的收獲。


    “如果我說,這些錢都不是我的,你相信嗎?”範芳突然抬起頭,看著陸天明問道。


    “它們還有主人?”陸天明裝作吃驚的樣子說道:“你能告訴我,錢是誰的嗎?”


    範芳搖了搖頭道:“我現在還不能說。”


    “行,你現在不說,我也不逼你說。但是,我想提醒你,厘清關係,對你有益無害。”


    “你實話告訴我,他知道嗎?”


    陸天明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這事不算小。”


    心裏卻在嘀咕,“可憐的女人,你被別人拋棄了,還不知道?”


    “他什麽態度?”範芳追問道。


    陸天明搖搖頭道:“範芳,我不知道你說的‘他’是誰。我不想與你打啞謎。今天我來,就是想提醒你,希望你配合有關部門的工作,積極說清自己的問題。不要抱有任何幻想。明白嗎?”


    “我知道。但你真不知道這個‘他’是誰?”範芳冷笑一聲,“我想請你轉告某人,別逼我。大不了,大家魚死網破。”


    陸天明當即打擊她道:“你高估了自己。你要想清楚,魚死了,網未必會破。”


    “我明白了,這是要置我於死地了。”


    她再次把頭耷拉下去,沉默不語了。


    陸天明知道,再談下去,也不會有結果了。便起身道:“我還是那句話,積極配合,爭取主動。”


    他一出門,便聽到身後傳來範芳的嚎啕大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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