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五階傳奇的感覺嗎?


    晉升的那一刻,全身上下油然而生的強大力量,讓伯爾休曼瞬間產生了一種高坐雲端的錯覺,宛如掌控了對世上一切生靈生殺予奪的權力。


    此時此刻,被血色紅光包裹著的接肢者身形暴漲,麵部猙獰,像是經曆了二次進化。


    晉升到五階之後,超凡者的生命本質都會得到蛻變。


    從這一刻開始,他算是徹底和普通生物劃開了界限,有資格踏上通往頂點的那條路。


    但下一秒,眼神癲狂的伯爾休曼眼中浮現出一絲清醒。


    他很清楚,僅僅隻是有資格而已。


    眼下這種睥睨一切的精神狀態僅僅隻是錯覺,是驟然獲得強大力量後產生的心態失衡。


    曾在無盡魔淵覲見過那位王者的他很清楚,真正位於頂點的存在,究竟有多麽恐怖。


    隻需要一個眼神,就能將他滅殺千百遍。


    因此,隻是短短片刻後,伯爾休曼就從晉升的喜悅和狂妄中迴過神來。


    注視著血液成河的舊工廠,四處都是破碎的肢體和骨頭,不時夾雜著人類的呻吟和慘叫。


    所有人都用絕望的眼神注視著他。


    給所有生命帶來痛苦和畏懼,這便是“惡虐”信仰的唯一目的。


    而他也深深地沉浸在這樣的快感之中。


    隻可惜,自己活不過今晚。


    早在很久之前,庫修斯坦恩大人便在策劃這場對於格洛斯廷的大屠殺。


    將原本穩定的後方環境徹底攪亂,以此削弱聖羅蘭帝國軍隊的戰鬥力。


    雖然失敗的可能性極大,而這也隻是計劃的其中一環,但磕磕絆絆地走到這一步,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距離成功僅僅隻有一步之遙。


    正如之前那些超凡者所說的那樣。


    身為五階傳奇,雖然已經強大到了極點,可在有著三神教會以及聖羅蘭皇室存在的格洛斯廷,根本不夠看。


    不用有任何懷疑。


    畢竟這可是聖羅蘭帝國的老巢。


    不論他們在戰場上究竟被魔族打得有多慘,輸了多少關鍵戰役,戰線是如何節節敗退,依舊無法掩飾這點。


    甚至不用出動那些藏在幕後的六階半神,隻需數位和他同樣位階的五階傳奇,攜帶一兩件高階封印物,就能在不影響民眾的情況下,將他就地解決。


    可如果晉升到五階僅僅隻是過程,並非結果,那事情的性質又不一樣了。


    一旦自己作為容器,讓真正的惡虐之王庫修斯坦恩降臨於此,格洛斯廷將會引起大亂。


    屆時為了對抗祂,格洛斯廷究竟會不會引發神降,一切都是未知數。


    如果按照最好的情況來算,有一位或數位神明選擇降臨,那麽格洛斯廷就將變為衝突的第一戰場。


    相比之下,林恩在邊境時鬧出的動靜,簡直可以算是微不足道。


    畢竟那個時候他隻有二階,身上也僅僅隻承載了惡虐之王的一縷意念。


    饒是如此,和創生惡魔之間的戰鬥仍舊打爛了整座山脈。


    而眼下,庫修斯坦恩雖然不是真身親至,可以五階傳奇作為容器,卻也要遠比那時候強大無數倍。


    這可是貨真價實的神戰。


    沒有任何一個首腦,會希望看見一場神戰在自己國家的首都展開。


    念及至此,伯爾休曼深吸一口氣。


    身為容器,他早就已經做好了覺悟。


    下一秒,接肢者眼中的癲狂和惡意消退了些許。


    殺戮暫時停止了下來。


    然而注視著眼前的一幕,在場所有幸存下來的超凡者,眼中並沒有浮現出劫後餘生的喜悅。


    正相反。


    超凡直覺告訴他們,某些更為可怕且棘手的存在,即將降臨於此。


    “¥*&t&*¥%”


    某一刻,盤踞在天花板上的伯爾休曼忽然低沉地念誦起了晦澀的魔族語。


    不僅如此,猩紅的眼睛裏恢複了清明,隱隱浮現出一絲前所未有的狂熱和虔誠。


    那語言宛如惡咒一樣,令所有聽到這些話的超凡者們雙耳刺痛、頭暈目眩,腦海裏傳來連綿不絕的囈語和尖叫,產生了極為強烈的自毀傾向。


    如同某種儀式,又有些疑似精神汙染。


    由於接肢者本身就是惡虐之王的虔誠信徒,再加上這是早就已經定下的計劃。


    因此,整個降臨儀式看起來顯得無比簡單,遠遠不及林恩當時儀式的繁瑣和複雜。


    下一秒,一股遠超接肢者無數倍的可怕氣息,驟然爆散開來!


    “轟!!!”


    那股氣勢宛如狂暴的颶風般瞬間席卷全場,源自靈魂的恐懼源源不絕地從內心深處浮現,令所有人下意識癱軟在地。


    甚至有些心理素質較差的,在這股平生僅見的力量之下,被嚇得肝膽俱裂,口吐白沫地猝死過去。


    到底發生了什麽?!


    難道那個可怕的存在真的要引發神降?!


    魔族瘋了不成?!


    此時此刻,絕對的力量帶來了令人絕望的差距。


    眾人甚至連反抗的餘裕都沒有,隻想保住性命,立刻逃離死寂者之墓。


    然而和接肢者相比,那位傳聞中的惡虐之王又何其殘暴了千百倍?


    死在他手上的生靈不計其數,作為就連魔族都公認的劊子手,庫修斯坦恩所過之處,不會有任何活著的生命殘存!


    不、不行!


    必須得逃!


    逃得越遠越好!


    可眼下這種情況,又能逃到哪裏去?


    此時此刻,所有人的心中都充滿了絕望。


    然而事情的進展並不會因為他們的絕望而中途暫停,也不會有人因為這種莫名其妙的理由前來搭救。


    “噗嗤——”


    伴隨著血肉破碎的聲響,接肢者的胸口忽然鑽出了一張畸形扭曲的怪物麵容。


    那張臉猙獰而又憤怒,橫貫了接肢者的整個胸口,生長著殘破而又漆黑的鱗片,泛著幽幽的光澤,一雙猩紅且邪惡的眼睛緩緩轉動著,從在場所有人類麵前掠過。


    伴隨著數道血霧炸響,那些隻有三階的超凡者甚至就連他的一個眼神都無法承受,身體瞬間產生畸變,爆裂開來。


    見狀,那張猙獰的怪臉發出了沙啞的冷笑。


    “.伯爾休曼,你做得很不錯。”


    好強。


    感受到庫修斯坦恩的意識跨越了空間的界限抵達死寂者之墓,緹雅的手心隱隱泛出冷汗。


    即便如此,她依舊緊緊攥著手中的月光權杖,一步也沒有後退。


    身為四階超凡者,能在這個年紀擁有此等實力,已經是最為頂尖的存在。


    除了席亞之外,緹雅不覺得自己會輸給任何人。


    然而在五階傳奇麵前,終究還是無法做出有效的反抗。


    畢竟就連席亞都是依靠著她在一旁以封印物協助,這才斬殺了那個名叫“死魂領主”的五階傳奇大惡魔。


    更何況她眼下處於落單狀態,可敵人的位階卻遠遠超越了五階,逼近了神明所在的層麵。


    縱使是拚盡全力,也無法戰勝。


    可她原本的目的也不是戰勝對方,僅僅隻需要抓住那稍縱即逝的機會,將死寂者之墓打開一條縫隙即可。


    而就在不久前,卡西莫剛剛由於自身的傲慢而死於接肢者之手,所以眼下更需要謹慎。


    無與倫比的惡魔之力宛如龍卷風般在地麵上卷起天災。


    緹雅一邊試著穩固自己的身形,一邊深吸一口氣。


    縱使對方已經將降臨儀式簡化到了極致,可庫修斯坦恩的力量和意識仍舊需要一小段時間,才能完全融入伯爾休曼的身體裏。


    在這之前,為了阻止儀式被打斷,祂會將警惕性拉滿。


    更何況,在死寂者之墓內,除了少數幾樣封印物之外,絕大部分超凡者都無法動用超凡之力。


    而有著卡西莫和代罰者隊長的前車之鑒,存活下來的那些人也暫時不敢輕舉妄動。


    好在有一件事,是出乎緹雅意料的。


    不知為何,她體內的神授因子並未遭到禁錮,也沒有朝著死寂者轉化的趨勢。


    或許是因為皎月女神的存在具有特殊性,抑或是其它什麽原因,才讓緹雅成為了這個“漏網之魚”。


    所以,要做的事情其實很簡單。


    抓住伯爾休曼的警惕性最低的那個瞬間,以自己最強的手段發動攻勢。


    倒不是覺得身為四階的自己能摧毀對方的計劃。


    正如緹雅一開始所預料的那樣,她之所以會如此奮不顧身,僅僅隻是為了贖罪罷了。


    不是為了做漂亮事給別人看,僅僅隻是希望少年清清白白地離開這個世界,以免死後都遭到惡魔們的淩虐和褻瀆。


    那麽,究竟什麽時候,才是接肢者和那名高維惡魔警惕性降到穀底的時候?


    儀式完成的那個瞬間。


    當力量完全湧入伯爾休曼體內,卻還未來得及調用的瞬間。


    那個時候,便是發動殊死一擊的機會。


    少女緊緊攥著掌心的月光權杖,目不轉睛地感受著惡虐之王的力量宛如衝刺般向上攀升,沒有絲毫衰弱的趨勢。


    某一刻,翠綠色的眼眸微微一亮。


    那個瞬間,感知極其敏銳的緹雅忽然察覺到,強大的惡魔之力達到某個臨界點後就停止了增長。


    與此同時,一股強烈的危機感浮上心頭。


    她很清楚,這是惡虐之王成功占據伯爾休曼軀體的標誌。


    所以.就是現在!


    下一秒,伴隨著皎白的月光驟然亮起,緹雅氣質忽然變得聖潔而又空靈,本就淡漠的神色愈發充滿神性,仿佛在逐漸朝著某個強大的存在而蛻變。


    月白色的法袍微微拂動著,無形的神秘力量溫和而又冰冷,緩緩包裹著她的全身,讓她宛如迴歸母體的嬰兒一樣,輕輕飄向半空中。


    皎白的月光在這一刻如有實質,籠罩在緹雅的周身,像是一輪傾灑著清輝的圓月,浮現在了漆黑而又黯淡的舊工廠內。


    所有人緩緩瞪大雙眼,目光不約而同地齊聚在她的身上。


    此時此刻,她簡直就是月神的化身,整個人蜷縮在那輪皎白的圓月之中,懸浮在天際,隱隱驅散了死寂者之墓中的絕望陰霾。


    就連遠處的庫修斯坦恩,在目睹了那輪月亮緩緩上升之時,眼中都浮現出了一絲陰沉和錯愕。


    “.比阿特麗絲?!”


    接肢者胸口的怪臉發出了低沉的咆哮。


    很顯然,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震驚之中,超出了他本來的預計。


    這是極為棘手的情況。


    如果是那位皎月女神親至,自己的神降儀式恐怕瞬間就會遭到打斷。


    因為這畢竟是格洛斯廷,是三神的主場。


    然而事已至此,謀劃了太久太久的庫修斯坦恩,又怎麽會因為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就為之退縮?


    縱使是三神親至,也無法阻止他為格洛斯廷帶來一場可怕的災難!


    “給我死!!!”


    此時此刻,拚著剛剛占據接肢者的身體帶來的滯澀和陌生感,狀態不完全的庫修斯坦恩忽然暴起,周身燃起滔天血焰,無窮無盡的肢體拚接成一雙遮天巨手,朝月亮所在的方向用力抓去!


    然而在他暴起之前,緹雅就已經有了預兆。


    感受到全身上下的超凡之力都充盈在這輪虛幻的巨大圓月中,她宛如遊魚般翩躚靈活,輕輕朝後一躍。


    翠綠色的眸子前所未有的明亮。


    敵人的慌亂,昭示著她的選擇並沒有出錯。


    既然如此


    “去吧。”


    注視著眼前虛幻而又真實的月亮,緹雅粉唇輕啟。


    下一秒,這輪無與倫比的巨大圓月,宛如驟然而至的天外流星一樣,裹挾著震耳欲聾的轟鳴和唿嘯,仿佛要將空間都壓碎般,朝著庫修斯坦恩凝聚出的那雙魔爪碾了過去!!!


    “轟——!!!”


    裂隙!


    死寂者之墓的裂隙被打開了!!!


    當那兩道可怕到極點的力量產生碰撞的瞬間,餘波瞬間就席卷了全場。


    露易絲一邊拚盡全力維持著封印物的狀態,試圖在劇烈的震爆和衝擊中守護寂靜教會的眾人,一邊驚喜地察覺到,漆黑暗幕距離他們最近的部分忽然裂開了一道縫隙。


    從那道縫隙向外看,格洛斯廷的燈火依稀看見。


    那是通向生的道路。


    隻需再向前一步,就能從整個事件的陰謀和漩渦之中徹底。


    “快!抓緊出去!”


    露易絲沒有選擇第一個離開,而是決定留下來斷後。


    幾名修女沒有猶豫,提著裙子快速踏入了裂隙。


    目送著下屬們挨個離開,露易絲心中的焦躁和緊張也平息了些許。


    總而言之,在這次的事件中,寂靜教會或許是損失最少的那個,保存了大部分有生力量。


    可即便如此,她也沒有絲毫鬆一口氣的想法。


    因為她最關心的那個人、自己的好閨蜜緹雅究竟是死是活,還猶未可知。


    身為神職人員,她深知緹雅對於教會和女神來說,有著不一樣的意義。


    一旦她出了什麽事,整個教會上下都會為之震顫。


    該死的。


    都是因為那個男人,才害得緹雅她.


    念及至此,露易絲忽然想起那家夥似乎還躺在地上,目光下意識朝對方所在的位置看去。


    雖然很討厭那個讓閨蜜變得很奇怪的家夥,但她仍舊決定遵循緹雅的要求,將他的屍體完好無損地帶出去。


    然而下一秒,露易絲仿佛見鬼了一樣,愣在原地。


    理由很簡單。


    不久前還安靜地躺倒在血泊中的黑發少年,此刻居然消失了在了原地。


    與此同時,劇烈的流光和爆炸偃旗息鼓,寂靜聖女和惡虐之王間的對決,似乎也分出了高下。


    “你不是她!你果然不是她!!!”


    力量碰撞產生的餘波和震撼之中,庫修斯坦恩發出了充滿惡意的大笑。


    雖然全身上下的肢體都在那股皎潔而又神聖的月光之力中遭到摧毀,可對他來說這隻不過是九牛一毛的損耗。


    不僅如此,他還看出了對方前所未有的虛弱。


    或許那個女人確實和比阿特麗絲有什麽聯係,隻可惜,力量本質存在位格上的差距。


    甚至無法對他造成什麽有效傷害,僅僅隻對死寂者之墓造成了些許影響,放跑了幾隻螻蟻。


    不過在之後的屠殺中,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咳咳.”


    伴隨著一聲痛苦的咳嗽,緹雅纖細而又單薄的身體從高空中迅速墜落。


    此時此刻,她蒼白的小臉毫無血色,大口大口的鮮血溢出唇角,將原本潔白的法袍染成了猩紅色。


    感受著包裹著全身的失重感,以及耳邊傳來的微風唿嘯,她秀美的眉毛輕輕舒展開來。


    果然。


    即便做到這樣的地步,她心中的愧疚感還是沒有絲毫紓解。


    人已經死了。


    縱使做了再多的漂亮事,也根本無法傳達過去,一切終究是徒勞無功的。


    “抱歉.雖然直到最後也沒能說出口。”


    在墜入地麵的最後一秒,緹雅輕啟粉唇,也不知是對誰說道。


    她緩緩閉上雙眼,準備迎接自己的結局。


    然而預想中的劇痛卻並未傳來。


    正相反,下個瞬間,她忽然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熟悉而又溫暖的懷抱。


    與此同時,耳邊傳來了少年溫和的聲音。


    “雖然從始至終都未曾對你有過絲毫埋怨,但如果這能讓你稍微感覺好受些的話薇雅,我原諒你了。”


    “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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