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惺惺相惜


    秦子遊年輕氣盛,聽了這些奉承的話,有點找不著北了,道:“這蠻族漢子酒量倒也了得,竟能喝得我耳朵微微發熱,最膿包的便是前幾天那個鷹城的獨眼漢子,喝了十碗酒就倒了,還稱自己什麽千杯不醉,鷹城人最愛吹牛皮……巴拉巴拉。”


    荊武聽到這話,心頭陡然升起一股無名業火,啪的一拍桌子,冷冷地說道:“雕蟲小技,何足掛齒,自吹自擂,天下第一。”


    秦子遊正得意忘形之際,聽到這幾句風涼話,真似被當頭潑了一盆涼水。他臉色一沉,轉身細看說話的少年,見他和自己年紀相仿,但是二目炯炯如電,氣宇不凡,背著弓箭,不由自主地心頭一凜:“莫非此人和烏蘭紮是一夥的,見同夥鬥酒失敗便要動粗。”


    當時蠻族人極為豪邁,彪悍粗獷,比武決鬥是家常便飯。


    秦子遊心中轉過無數念頭:“糟糕糟糕,我已經喝了這許多酒,現在動武難免吃虧。”當即雙手抱拳,道:“閣下今天這頓酒飯,記在我賬上。若是想要鬥酒,明日再來。”說完轉身抬腿走向樓梯口。


    荊武道:“且慢,擇日不如撞日,你怕了嗎?”


    樓上樓下看熱鬧的不嫌事大,反正喝多了又不是自己難受。全都瞪著眼嘿嘿笑著看過來,幾百道目光注視著酒城第一酒客。他剛剛擊敗強敵,怎能輕易墮了自己的名聲,哈哈大笑著坐迴椅子上,道:“我今天已經喝了一場了,俗話說的好,入鄉隨俗,明天再比,如何?”


    荊武道:“我倒有個主意,你喝了二十九碗蠻族酒加一碗雲酒,我喝三十碗狼血酒,就算扯直了,然後咱倆再繼續比。”


    秦子遊轉怒為喜,搖著扇子哈哈大笑:“爽快,一言為定。”


    荊武端起酒碗幹了一碗又一碗,頃刻間三十碗下肚。這狼血酒有個特點,喝了的人皮膚立即變紅,喝的越多,膚色越紅。


    荊武隻覺肚子裏麵像火燒一樣,隨即用內力將酒盡數困在丹田海,一滴也沒有流進血液。所以並沒有絲毫醉意,身上也沒有變紅。


    看熱鬧的人群一陣騷動,私下裏又開始押寶。


    秦子遊見麵前這英俊的少年和自己年齡相仿,喝起酒來甚是豪邁,一股惺惺相惜之情油然而生,說道:“好酒量,請問尊姓大名?”


    荊武又倒了兩碗酒,道:“荊武。”


    秦子遊道:“既然兄弟喜歡豪飲。不如這樣,咱們倆每人兩壇子雲酒,誰先喝完,誰就勝了,如何?”


    荊武心頭打了個突:“此人的肚子是水缸變的嗎?還能裝兩壇子呢?”他將酒盡數困在丹田海,丹田海內浩浩渺渺,區區酒水實在不足為奇,當即答應了。


    夥計端來兩壇子雲酒放在桌子上,排開了紅布泥封,酒香四溢。


    兩人捧起酒壇子狂飲猛灌,一個好似餓狼吃肉,一個猶如餓虎撲食,樓上樓下的人都看的目瞪口呆,喧鬧的酒樓竟然鴉雀無聲。頃刻間,兩個人都喝完了酒,兩個酒壇子同時放在了桌子上,夥計實在區分不了誰先誰後,隻得宣布:“平局。”


    樓下押寶的看客叫苦連天,秦子遊鬥酒從來都是贏家,未嚐敗績,賭客大都圖個痛快,非贏即輸,沒有哪個人押在平局上的,是以這一次全都輸給了莊家。


    秦子遊的肚子脹得老高,他生平第一次遇到了敵手。此刻他幾乎到了極限,感覺肚皮像個氣球,一戳就會漏,隻得緊緊閉嘴,咬住牙齒,一言不發,才壓住五髒六腑中的躁動。


    荊武運用內力將酒存在丹田海,丹田海有容乃大,區區酒水,真如滄海一粟。


    他見秦子遊硬生生用自己的肉體凡胎喝下這許多烈酒,心中已經生出了幾分欽佩,尋思:“這人雖然略顯輕狂,但是酒量驚人,自己若不是依仗內力,早已經醉成爛泥。”


    他笑了笑,對秦子遊豎起大拇指道:“好酒量。”


    秦子遊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好肚皮。”


    躺在地上的烏蘭紮突然大叫道:“來,再喝六碗……醉,誰醉了?我沒醉,喝。”


    荊武和秦子遊看著這個手下敗將胡言亂語,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來。


    秦子遊拉著荊武的手,道:“今日得遇兄台,相見恨晚,請到舍下小住幾日,把酒言歡,豈不美哉?”


    荊武見他語態真誠,同齡人之間容易親近,笑著答道:“那就叨擾了。”二人下樓,同車而行,一路談著閑話。


    轉眼就到了秦府,遠遠就望見朱漆大門上的銅釘閃閃發光。


    進到宅院之中,望不盡的青磚碧瓦,點綴著茂竹繁花,迴廊曲折幽香,魚戲池塘蓮葉。


    秦家世代開礦經商,經營得當,財源滾滾,到了秦子遊這一代,生意尤其興隆,已成為酒城第一富戶,家資巨萬。


    秦子遊道:“小可家中有個小小溫泉,先泡個溫泉解解酒,如何?”


    荊武拱手道:“既然到了貴府,就聽秦兄安排。”


    二人走到浴房,隻見大廳內有一個寬大的浴池。足足有三間屋子那麽大,蒸汽嫋嫋,溫暖如夏。兩人褪去衣褲,各占一邊,邊洗邊聊。


    蠻蠻生平以來頭一遭見到溫泉,戰戰兢兢地挨到水池邊。先伸出一隻前爪試探著碰了碰池子裏麵的熱水,發現甚是舒服,慢慢的探爪進水撥弄。竟開始有點兒喜歡了,過了一會兒就鑽進了水裏。


    它骨骼清奇,身體輕盈,輕輕鬆鬆地就浮在水麵上,撲騰了幾下,就學會了遊水。美滋滋地麵露微笑,還時不時的紮猛子。


    它身上的純白色皮毛頗有靈氣,平日裏纖塵不沾,此時下水,毛發不濕,分毫不倒,仍如在陸地一般挺立。


    秦子遊見到靈狐跳進浴池,心中生出幾分不悅。但見到這小家夥皮毛幹淨又整潔,表情歡喜,甚至還會遊泳。那不悅轉瞬就消失了,笑著問荊武這靈狐的來曆。


    荊武遂將自己如何中毒,桃夢雲如何吮毒暈倒,自己又如何登雪山捕靈狐救人的經過簡略說了一遍。靈狐似乎聽懂了兩人在談論自己,得意洋洋地在水池中間遊來遊去,一會兒劃圓圈,一會劃葫蘆,甚是開心。


    過了一頓飯的功夫,二人分別迴到自己的更衣房穿衣。秦子遊取來兩粒祖傳秘製的七籽蓮花解酒丸服下,頃刻間酒力就已經散去了十之八九。


    荊武走進更衣房,鼻中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幽香。房中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一位姑娘。


    她穿一件淺粉色薄紗衣裳,那衣服薄的幾乎透明,裏麵現出身體朦朧的輪廓。


    她本是婷婷玉立地站著,手裏捧著一套新衣服。看見荊武便迎了過來,叉手行禮道:“荊公子,少爺讓奴婢來服侍你更衣。”說著伸出纖纖細手要脫去荊武的浴袍。


    兩人站的太近,唿吸相聞。荊武隻覺對方皮膚白皙,吐氣如蘭,不覺心中一蕩。


    那姑娘已經解開荊武的兩個扣子,荊武漸覺身體內血脈噴張,心想:“更衣便更衣,幹嘛穿的這麽少,莫非……”他心神大亂,趕緊躲開,後退了兩步,道:“那……我還是自己來吧。”


    姑娘微微一笑,轉身出去了。


    門外,秦子遊正在門外欄杆旁邊喂池裏的金魚,見荊武換了新衣裳出來,道:“兄台果然酒量非凡,在下佩服之至,且到園中走走。”


    這宅院甚大,到處奇花異草。兩人邊走邊談,來到一個習武場,各類兵器一應俱全。


    旁邊還有一個氣球場。四周圍種有雲南的茶花、香屬的茉莉、揚城的海棠、秦嶺的百合,五彩繽紛。蝴蝶成群,飛舞其中。


    秦子遊身負武功,常年舞槍弄棒。自忖在鬥酒上未必能占到對方便宜,特意來這裏要搬迴幾分麵子。他站到兵器架前麵,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寒光凜凜地照在他臉上。


    他輕描淡寫的說道:“酒城臨近塞外蠻族,經常有異族入侵,家父在世時曾經告誡我安享太平不可忘記豺狼虎豹,是以我經常胡亂練些功夫。”


    說完順手抓起一副西瓜般的大鐵錘,那鐵錘單個重有百斤,在他手裏就像提著兩個蒲扇一般輕鬆。隨即在場上練了一套八十一路轟雷錘法,將一對大錘使得唿唿生風,上下翻飛。當真是好臂力好錘法。


    荊武見他練完錘臉不紅,心不跳,讚道:“兄台好功夫,北疆蠻族若來進犯,你這一對大錘定可以挫敗他們的先鋒。”


    荊武走了一圈,場上沒有寶劍,也比大錘更重的兵器。他擁有神力,會劍法。對其餘兵器未曾鑽研。


    秦子遊再三請他露一手武藝,他隻得實話實說。秦子遊甚是高興,哈哈大笑,道:“兄台性子直率,在下甚是喜歡。”


    荊武見場邊有個巨大的圓形石磨,下麵似乎蓋著一個洞口,便問道:“這裏為何放一個磨盤?莫非是為了辟邪?”


    秦子遊道:“十三年前,家父生我的時候建了這個酒窖,存下一百壇狀元郎雲酒,待我長大到十三歲之後每年取一壇子酒喝。老爺子望子成龍的心意都在酒裏。既然兄台到此,今天就喝第一壇酒,如何?”


    荊武也很高興,他有心炫耀一下,問道:“這磨盤甚是沉重,當初定是需要很多人才安放好的。”


    秦子遊道:“聽老管家說當時是十一個大漢一齊抬起來放在這酒窖口的。”隨即他喊老管家去叫人。


    荊武擺擺手道:“兄台不用麻煩,我來搬開它。”


    秦子遊哪裏肯信,道:“兄台切莫玩笑,這磨盤少說有個千八百斤,你如何搬開。”


    荊武右手背在身後,隻探出左手扣住磨盤。輕描淡寫的一抬,那磨盤一端登時離地三尺,往旁邊輕輕一轉。放在地上,露出一個圓形的酒窖口來?。


    秦子遊的嘴這時候也呈圓形,目瞪口呆,半晌合不攏嘴,道:“兄台端的好力氣,在下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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