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普通人變成異人的地方?”張之維問,“你對異人的理解是什麽?”


    無根生道:“得了炁的人,便是異人!”


    張之維搖頭:“那我們的理解有偏差,我覺得,隻有掌控了異能的人,才算異人。”


    張之維所理解的異人,舉個最簡單的例子,王也少年時期,曾去武當山過暑假,武當雲龍道長看他乖巧,就教了他站樁功夫,讓他得了炁。


    對此,小王也的感受是,跟吃了新蓋中蓋一樣,腰不酸,腿不疼,一口氣上五十樓,嘿,不費勁兒。


    但王也真正掌控異能,卻是大學畢業拜入武當,受雲龍真人真傳之後的事。


    “張師兄所圖甚大啊,”無根生道:“那張師兄覺得如果有這麽一個能讓普通人得炁的地方,是好是壞!”


    張之維笑道:“那自然是好事啊!”


    無根生不敢苟同,反問陸瑾和呂慈等人:“你們踏入修行之道,經曆過磨難嗎?”


    陸瑾點頭道:“自然經曆過的!”


    他猶記得自己成為異人的艱難,那是經曆過肉身和心性的雙重磨煉。


    幾歲的時候,他才豆丁兒大,便在三一門的下院,劈了幾個月的柴,挑了幾個月的水,最後才成功拜入三一門。


    當時和他一起的,還有兩個小夥伴,一個叫李幕玄,另一個是一個小胖子,他當年一直叫劉師兄,後來才想起來,此人應該就是上次陸家大院向他挑戰的劉得水。


    這兩人,一個比他聰明,幹什麽都快他一步,總能想到他想不到的事。


    一個有毅力,豆丁兒大小,就能挑十幾缸水,劈十幾捆材。


    但他們都失敗了,隻有他成功拜入了三一門,可見這其中的艱難。


    這還是因為他是異人家族陸家子弟,天生具備修行天賦,若是換個普通人,那就更難了,就好像那劉得水一樣。


    所以,聽到能讓人直接成為異人的地方,陸瑾才很驚訝。


    因為異人,從來都不是容易成的。


    “我小時候也被父親狠狠磨煉過,在塗滿油的水缸上練功,確實很不容易啊!”呂慈也說道。


    “我也是,度仙緣那一關,幾乎讓我九死一生,當時我甚至都看見我太奶在向我招手了!”關石花也是一臉心有餘道。


    “我……我……倒是覺得挺輕鬆的,太爺帶著我修行的,沒多大難度就得炁了!”


    王藹說起自己的修行之路,覺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但他很快有就有夥伴了。


    隻聽得張之維淡淡道:“我也沒什麽難度!”


    其實,作為正一教一脈的龍虎山天師府,修行絕不算簡單,也需要砍柴挑水鋤地,背誦科儀,朗誦道藏……


    張之維繼續道:“我並不把什麽鋤地,劈柴,挑水,背誦道藏什麽的當成磨難,挑水劈柴可以打熬體魄,道藏中蘊涵著先賢的修行理解,每每查閱,都會有新的理解,都會有新的進步,怎麽能說是磨難呢?那不是修行時嗎?”


    無根生說道:“像張師兄這樣的人還是太少見了,其實在我看來,凡是通過修煉成為異人的,莫不是踏過了一條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之路。”


    “而路上的每一步,多年以後,至今銘刻於心。打熬筋骨,鍛煉體質,若非咬緊牙關去堅持,每一秒都會想去放棄,磨煉心性,靜修時的枯燥和煩躁,甚至讓人去懷戀筋骨的疼痛。”


    “而若是不經曆這些苦難,直接讓人一步登天,後果就是喪失了真實感,如夢似幻雲裏霧裏,不知所謂,輕佻狂妄,從而作惡,這種地方,是不可取的!”


    “地方沒有可不可取之說,不可取的隻有人!”張之維道:“就好像有些人在修行一道有些天賦,一練就感受到了炁,有些人則是站樁了一年半載才感受到炁,這並不是否定前者的理由。”


    “後者之所以要經曆這些苦難,這隻是他們踏入修行之道要經曆的過程,而不是經曆了這些過程才踏入修行之道。”


    “歌頌苦難是沒有意義的,如果說覺得人必須要吃一些苦才能變得高尚,才能變得崇高,這種想法很有問題!”


    “一個人做惡與否,這與人本身有關,但與修行時的艱辛程度意義不大,就好像有些先天異人,在覺醒後,想的是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而有些曆經磨練,才有所成的後天異人,則想的是,我吃了這麽多苦,好不容易得了一身手段,還不能享受享受?”


    張之維看向無根生的眼睛:“苦難,有時候可以打磨一個人,有時候,也能……扭曲一個人!”


    對於無根生所說的讓普通人得炁的地方,張之維是知道的,叫二十四節通天穀,在秦嶺深處的某地,也是後來三十六賊結義的地方。


    秦嶺在陝西,而無根生是陝西人,同一個地方,看來他發現這處山穀的時間很早。


    這個山穀很神奇,是紫陽真人張伯端打造的,能讓所有進入山穀的人都得到炁感,邁入修行之路。


    張伯端是什麽人,是內丹功的集大成者,性命雙修一道的絕頂人物,全真教祖師之一,雖然聲名不如張道陵,達摩,張三豐等聖人,但論其修為,卻是半點不輸。


    不過,作為一個成聖做祖的存在,張伯端沒有創建自己的道統,而是打造了這麽一個山穀,也算變相的留下了自己的傳承。


    並且,他疑似把一些很重要的秘密留在了那裏,八奇技便是從那裏悟出來的,至於那山穀裏的秘密是什麽,張之維不清楚,但猜想和天師度有關。


    因為,在後世羅天大醮時,張楚嵐問老天師甲申之亂的事,老天師實誠的很,不玩虛的,就要傳他天師度,給他一切的答案。


    近兩千年前的天師度,怎麽會和甲申之亂扯上關係?


    以前,張之維的想法是,自己的大耳賊師弟,在師父傳他天師度的時候跑了,在這個過程中,他從師父那裏,窺探到了一絲天師度的奧秘。


    然後帶著一眾結拜兄弟,破解了天師度,得到了其中的東西,所以,八奇技才和道門的手段高度重合。


    但現在,他有了新的想法,或許並不是破解了天師度,而是他們破解了紫陽真人張伯端留下的東西。


    而這東西之所以會和天師度扯上關係,是因為張道陵和張伯端都是一個層次的人,他們留的東西,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也是一個層次的,甚至可能就是同一個秘密。


    而對此,以無根生的聰明才智,他或許隱約有所察覺,或許是知道的,不過,他未曾去探究過。


    但正如張之維所說,苦難,會改變,會扭曲一個人。


    據無根生的小迷妹金鳳所說,無根生在甲申年時,性情大變。


    從不為人指明道路,隻做引導的他,破天荒的好為人師,強行給小迷妹金鳳規劃了道路,並攆走了她。


    之後,他召集了三十六賊,一起齊聚二十四節通天穀,把酒言歡,結為異姓兄弟。


    酒宴過後,三十六賊各迴各家,各找各媽,但還沒等他們迴到各自門派,一個身形矮小的蒙麵人,便把結義名單送到了各門派的手上。


    至此,甲申之亂爆發,被各門各派追殺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三十六賊們,在無根生的又一次邀約下,化作孤注一擲的亡命之徒,再次來到二十四節通天穀,弄出了八奇技。


    對於這件事中,無根生和自己的師弟扮演了什麽角色,張之維不清楚,也不想妄加推測。


    “對了,這種神奇的地方,可以邀請我去看看!”張之維說。


    事關天師度,所以他對二十四節通天穀中的秘密,倒有幾分好奇,但也就隻有幾分罷了,若無根生邀請他去,他會去,但他不會刻意去找。


    既然張道陵,張伯端,張三豐他們都能得到的秘密,他要知道,隻是遲早的事,走不走捷徑,都無所謂。


    他真相信有?……無根生愣了一下,點頭道:“若有機會,一定!”


    此後,雪橇上安靜下來,沒有人說話,周圍的風聲就像鬼哭,尖利刺耳,不大聲吼根本聽不清。


    雪地跋涉即使對於異人來說,也是很危險的,這個時候的長白山,溫度可能在零下三十四度,而他們深入炁局,這裏無疑溫度更低,需要運炁鎖住身體的熱量。


    又行了一段路,金色雪橇爬上了雪山,這裏全都是白色的,甚至讓人分不清天空和地麵。


    “張師兄,咱們是不是走岔了?!”關石花大聲喊。


    張之維給她看了一眼羅盤:“跟著指針呢,錯不了!”


    關石花大聲道:“目的地沒問題,但路錯了,之前左側有個峽穀的,好像那才是道路,而我們剛才沒有走尋常路,從雪山的山脊上翻過去。”


    張之維:“…………”


    “你的意思是,我走岔了路,錯過了和大部隊會合的路,直接切入到了炁局深處?”


    關石花點了點頭,而後瞪大眼睛,指著巡龍羅盤,一臉吃驚道:


    “張師兄,快,快看羅盤,羅盤的指針!”


    張之維心念一動,停下金色雪橇,拿過來一看,隻見羅盤上麵的指針,正飛快打轉兒。


    這個羅盤是劉渭給他,讓他方便去皇陵找大部隊的,現在出現這種狀況,應該是目的地已經到了。


    “什麽情況?”無根生問。


    “力起猛了,跑過頭了!”張之維道。


    眾人皆是無言。


    “那怎麽辦,咱們先退迴去?”關石花道。


    張之維看向前方,眼神忽沉,眸光閃爍,隻見前方炁息紊亂,一團團炁如線團般糾結在一起,盤踞不散,濃鬱如煙海,浩浩蕩蕩。


    “來都來了,過去看一下!”


    張之維放慢速度,催動著雪橇繼續前進,翻過山脊,便看見前方是一處白茫茫的山穀。


    山穀中,突兀矗立著八座外形似旗的小山峰。


    之所以突兀,是因為這八座小山峰竟然沒有積雪,通體烏黑,焦黑一片,像是被雷擊過。


    幾人剛一靠近,天空頃刻間陰雲密布,隻聽見天地間有鼓角爭鳴,怪風唿嘯,各種喊殺聲充斥耳中,就好像有千軍萬馬一起殺到一般。


    無根生凝視前方,道:“前方有八股極強的炁,你們應該察覺到異常了吧!”


    “我也感受到了,不僅如此,我還聽到了馬蹄聲,喊殺聲,甲胄碰撞的聲音,就好像身處一個戰場一樣!”關石花一臉吃驚。


    “我也一樣!”王藹說道。


    張之維沒有說話,正一臉凝重地看著下方的山穀,在其他人的眼裏,下方的山穀隻是白茫茫的一片。


    但在張之維眼裏,卻是炁流湧動,風雲際會,黑雲壓城,一杆又一杆旌旗朝天豎立,無數身穿八旗盔甲的清軍,在下方列陣,殺氣撲麵,遍地焦土,一片愁雲慘霧。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景象,是因為他已達到內聖外王的境界,在這個境界,他已明悟自身的格局,洞悉了人體小天地,把自身格局當成王國一般打造。


    而外部的這些炁,就好像是要進攻他這個國家的入侵者一樣,這種景象,便是基於此的具現產物。


    “下麵的那些鼓角聲,喊殺聲是怎麽迴事?剛才我用如意勁去探了一下,什麽都沒感受到。”呂慈說道。


    “因為發出那些動靜的是炁,你自然感受不到實體!”張之維說道。


    “是因為炁局嗎?在我的理解裏,炁局就和風水一樣,可風水為何會出現聲音?”陸瑾問。


    “風水隻是炁局中的一種很小的應用,炁局還有一種應用,叫陣法!”張之維道。


    “陣法?”陸瑾不解:“排兵布陣的陣法嗎?”


    “排兵布陣太低級了,應該是更高一級的陣法!”張之維道:“聽說過諸葛武侯的八陣圖吧!”


    “聽說過,但這不是傳說嗎?”陸瑾說道。


    “不是傳說,是真實的!”無根生解釋道:“在川渝地區的夔州府的江邊,也就是劉備托孤的白帝城那裏,諸葛武侯為了抵禦東吳水軍,以亂石堆成石陣,按遁甲分成生、傷、休、杜、景、死、驚、開八門,創建一個變化萬端,可擋十萬精兵的炁局。”


    “相傳入陣者,都是忽感一陣大霧出現,然後陣中便出現了千軍萬馬,按八卦之勢列陣在前,但凡擅闖者,無論多少,皆死無葬身之地,諸葛武侯便是憑借此陣,擋住了東吳的攻勢,張師兄的意思是,下麵這個炁局,其實就是八陣圖?”


    張之維搖頭:“應該不是,八陣圖能擋十萬精兵,展開之後,能橫鎖長江,擋住東吳大軍,這應該隻是一個假冒偽劣版本,但即便如此,也頗為不凡,這應該是一個修為極其高深的術士搞出來的,難怪我們的異人聯盟會被困在此處。”


    “修為高深的術士?”陸瑾說,“難道是那位幫滿清定國平天下的範文程?”


    “除了他還有誰?”張之維說。


    “臥槽,那完犢子了,此人就算不及諸葛武侯,但他都能定國平天下了,一身術法修為能弱到哪裏去?這個時代的術士裏,根本就沒有這種級別的存在啊!”陸瑾一臉哭喪著道。


    “誰說沒有的?”


    “誰說沒有的?”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說話的人是無根生和張之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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