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之維和火雲邪神從工廠離開,轉道去了公共租界的工部局,艾薩克一行人便在那裏。


    工部局是一幢花崗石外牆的城堡式大樓,一共有四層,歐洲中世紀風格,大廈的四個角都采用凹進方式,所以整幢大樓給人一種厚重感。


    而在工部局的側麵,便是上帝教在這邊的總部,聖三一堂。


    工部局門口,張之維愣了一下,剛才他又推算了霍天洪和陸昱晟一次,發現這兩人還在聖三一堂內,聯想到先前工廠裏的十字架祭壇,這下他更加確信漕青幫和上帝教有染。


    對此,他其實並不感覺很意外,漕青幫的勢力錯綜複雜,涉及實在太廣,有勾結也正常,就是不知道勾結的程度如何。


    先把那群孩童的事處理完,再來動聖三一堂……張之維心裏暗道。


    雖然他把這件事交給艾薩克去處理了,但不代表他會不聞不問,艾薩克畢竟是個外國人,對這裏的國情不太了解,說不定會好心辦壞事。


    張之維來到工部局的時候,艾薩克陸瑾呂慈一行人便已站在門口。


    艾薩克是一個很細心很溫柔的人,考慮到以張之維的身份,來工部局可能會遭到一些白眼和歧視,所以早早就守在這裏。


    “oh,張,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艾薩克一臉驚喜的迎接上去。


    張之維走過去和艾薩克握了下手:“我不是說了自己能應對的嗎?”


    陸瑾呂慈等人則是表現平靜,張師兄沒事,不是應該的嗎?沒什麽值得驚訝的。


    但很快,他們就平靜不下來了,因為他們看到了張之維身後站著的火雲邪神。


    之所以沒第一眼看到火雲邪神,是因為被張之維燒掉心魔之後,火雲邪神身上的戾氣少了很多,現在看起來就跟一個平平無奇的賣菜大叔一樣,站在身形高大魁梧的張之維麵前太不起眼。


    “這……這人……”


    艾薩克也注意到了火雲邪神,連忙掏出魔杖,嚴陣以待。


    “不必緊張!”


    張之維擺了擺手道:“這位是火雲邪神古漢魂古前輩,之前他被永鑫的奸人蒙騙,這才助紂為虐的來對付我們,我以德服人,解開了誤會之後,前輩深感抱歉,決定贖罪,便跟我一起來了!”


    火雲邪神聽了張之維的話,嘴角微抽,好一個以德服人,太有德了,他隻覺得腦瓜子還在隱隱作痛。


    “原來如此,我也覺得張品德高尚,怪不得陸和呂他們都這麽佩服你!”


    艾薩克笑道,他收起魔杖,本想和火雲邪神握下手,但一想到對方非人般的肉體,頃刻間便能把他的手捏成骨渣,甚至將他撕碎,他便縮迴了手,隻是微笑著對火雲邪神點了點頭。


    火雲邪神迴以點頭,也不覺得有問題,握手是西方的禮儀,東方不興這些,在異人界,隨便找人握手,往往被視為挑釁,雙方會暗自較勁,分個輸贏,這叫搭手。


    陸瑾呂慈呂仁三人則是對視一眼,一陣眼神交流,以他們對張師兄的了解,這個以德服人的德,隻怕不簡單。


    要知道,張師兄向來是先打一頓,打完再闡述道與理,用張師兄的話說,這叫說教無益,折斷了骨頭才是最好的課本,他們三個哪個沒挨過張師兄的大耳雷子?看這火雲邪神跟在張師兄身後時一副狗腿的樣子,隻怕被打的不輕。


    “對了,那些孩童呢?”張之維問。


    “這裏人來人往不方便,我們進去,喝點咖啡,吃點點心,邊吃邊說!”艾薩克提議道。


    他是一個不修命的巫師,一路奔波大戰了老半天,早就饑腸轆轆了。


    “行!”


    幾人走進工部局,來到裏麵的貴賓接待室,這裏有古典的沙發,軟麵靠椅和原木色茶幾。


    “你們要紅茶還是咖啡?點心什麽的,有什麽要求嗎?”艾薩克問,他有些拿不準幾人的喜好。


    “就按你的要求來吧!”呂仁說道,雖是呂家大少,但他沒出過國,也很少和外國人打交道,為避免出洋相,他現在不發表意見。


    “俺也一樣!”呂慈說道。


    “我要咖啡,記得多放點糖,點心的話,口味是偏淡,喜歡有奶油的類型;如果有鵝肝的話那更好,若有烤雞,記得把皮烤酥一點,然後要肉眼牛排……”


    陸瑾盡顯專業,劈裏啪啦的說了一大堆。


    “俺也一樣!”張之維說道,對於西方的點心什麽的,他還真沒什麽研究,隻知道齁甜,考慮陸瑾說了口味偏淡,他決定和陸瑾點一樣的。


    艾薩克叫來一個金發碧眼的女接待員,提了一堆要求,接待員拿筆記好,轉身離開。


    “對了,張,我們把那群孩童送到醫院檢查了一番,發現他們除了有些營養不良外,一切健康!”


    “不過,要想把他們都送迴家,需要動用大量人力物力調查,一時半會兒做不到,在這期間,我們需要給這些孩童找一個安置的地方!”艾薩克說道。


    張之維點了點頭:“那工部局這邊打算如何安置?”


    艾薩克說道:“這邊的打算是暫時移交到徐家那邊的聖母院育嬰堂,如果找到父母,就將他們送迴去!”


    “徐家聖母院育嬰堂?”張之維沉聲道:“那是上帝教開辦的對吧!”


    “是的!”艾薩克道:“張,我知道,之前的事,讓你對上帝教有所芥蒂,但請你相信,教會裏的大部分神職人員是善良的,是有愛的,把這些孩童交到育嬰堂,是當前最好的選擇,他們在那裏,會有專門的人照顧,還會有夥伴玩耍,即便有些孩子找不到親生父母,他們也能快樂的長大!”


    說著,艾薩克遞給張之維一疊資料:“你看看,這是近些年,聖母院育嬰堂的所作所為,我相信看完之後,你會對他們有所改觀的!”


    張之維接過資料,麵無表情的看了起來。


    裏麵有一些育嬰堂的資料,開篇就講了,由於前朝男尊女卑的觀念盛行,貧窮家庭不堪生養帶來的經濟負擔,一些家庭在女嬰出生時就將其溺斃,還有一些家庭則將初生嬰兒遺棄。


    而他們上帝教的傳教士不忍看到這一幕,認為給棄嬰施洗是責無旁貸的任務,因此成立了育嬰堂,展開了收養棄嬰的工作。


    對於收來的棄嬰,育嬰堂會先讓人給他們付洗,又雇乳母勤勤哺養,若中途夭折,育嬰堂還會以私資棺殮埋葬,又購得墳地一方,請神師祝聖,命名曰:“聖洗重生嬰兒塚”。


    而活下來的孩童,一般是由貞女們負責教養,大部分費用也由她們承擔,聖這些領養的兒童和本家的孩子都享受同等待遇,而且往往還更受到愛護。


    裏麵還有社會各界的表彰,寫著——魔都去年一年中,有一萬多個窮苦孩子被慘無人道的父母所拋棄,但在育嬰堂的照料之下,幸免於死之類的話。


    至於做這些慈善事業的錢,來源比較複雜,主要是西方那邊的捐贈,民國官府的賞賜,以及地方教眾的捐獻等幾個部分。


    “怎麽樣?”艾薩克問。


    張之維沉吟片刻,他並不否認艾薩克的說法,哪都有好人和壞人,教會亦是如此。


    雖然他們的本意是為了傳教,但在這個過程中,他們也確實做了很多值得稱讚的事,比如救災施粥,開辦教會學校,甚至在戰亂之時,以自身影響力,庇護大量無辜百姓,曾有一位獨臂神父,數十年來,救了數十萬人,這都是值得敬佩的。


    但正如先前所講,哪都有好人和壞人,育嬰堂這事,說實話,幹的不地道。


    因為據張之維後世所知,這種教會開辦的育嬰堂的存活率,隻有千分之二左右,也就是說,收養一千個孩童,隻能活兩個。


    而艾薩克說的這家徐家聖母院的育嬰堂,赫然就在其中,據統計,它在十年間收養了接近五萬大大小小的孩童,但活下來的,隻有區區一百九十七人。


    在五三年的時候,國家甚至在這個育嬰堂裏立了一個“萬嬰碑”。


    這是什麽樣的概率啊,就是五萬個嬰兒扔街上不管,好人見了收養,存活率都不止這麽低,這與臭名昭著的焚燒棄嬰的棄嬰塔有什麽區別。


    而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教會打著“育嬰堂”的旗號,大量收養嬰兒,以此為噱頭,獲得國內外的大量捐款。


    就跟後世有些愛心慈善組織一樣,拿了錢,卻不幹事,隻是象征性的養幾個,剩下的全部弄死,即便僥幸存活下來的女嬰,長大後還能做苦力,甚至滿足各種他們、以及西方一些人士的變態需求。


    但這些事,張之維隻在報道裏見過,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他說道:“我要親自去看一看!”


    “沒問題,我也去看看!”艾薩克說道:“我每年都會捐一大筆款做慈善,也想看看他們到底做的怎麽樣!”


    “如此甚好!”


    張之維點頭道。


    沒多久,接待員送來點心,幾人當即吃了起來。


    張之維吃了一口,雖然已經囑咐少放糖,但口味依舊偏甜,不過這種程度的甜度,他還能忍受。


    倒是呂慈和呂仁,一口下去,直接齁住了,連忙灌了幾口咖啡,但艾薩克雖然點心吃的甜,咖啡卻是沒加一點糖,又苦又澀,一口齁死,一口苦死,直接把呂家兄弟吃成了痛苦麵具。


    至於火雲邪神,吃的麵不改色,精神病院豬食一般的夥食他都吃的下去,更別說這個了。


    而就在張之維一行人吃點心的時候。


    不遠處的聖三一堂,房間內,陸昱晟一臉呆滯的站在電話機旁邊,話筒從他手上無力滑落。


    “老三,怎麽迴事?”三大亨中的老大霍天洪連忙問。


    “完了,全完了!”陸昱晟呆呆的說道:“剛收到消息,郊區的‘化學廠’爆炸了,留守在裏麵的人全死了,裏麵那些和沙孫家族合作的貨也沒了,不僅如此,安排去豬籠城寨的弟兄們也被死光了!”


    “什麽?!”霍天洪豁然起身,一臉不敢置信道:“火雲邪神呢,他幹什麽吃的,他不是號稱終極殺人王嗎?搞不定那個龍虎山的臭牛鼻子嗎?”


    陸昱晟搖頭道:“沒搞定,不僅沒搞定,他似乎還反水了,因為沿途有小弟看到,他一臉狗腿的跟在那個龍虎山小天師的身後,去了工部局!”


    “該死的,姓戴的哄騙我們,他說那個火雲邪神是天下有數的高手的,有他出手,萬無一失的!”霍天洪突然想了起什麽,連忙問:“對了,那幹爹留在廠裏的那個養小鬼的地窖怎麽樣了?”


    “也沒了!”陸昱晟道:“被夷為平地了!”


    驚聞噩耗,霍天洪腿一軟,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神色有些惶恐道:


    “那可是幹爹的寶貝疙瘩,那裏出了事,我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吃不了兜著走也沒辦法!”陸昱晟一咬牙:“事已至此,不能再繼續瞞下去了,必須向幹爹匯報,請幹爹出馬了!”


    “這……”霍天洪遲疑了一下,歎了口氣,道:“好吧,也確實沒更好的辦法了!”


    說罷,兩人離開房間,卻沒走出聖三一堂,而是朝著教堂最深處走去。


    潔白的鴿子在草坪上起落,兩人經過一段緋紅色的鵝卵石路,來到最裏麵的一間古式教堂。


    這裏有著寬闊的庭院、結構複雜,穹頂上吊著車輪形的蠟燭大吊燈。


    一個身穿紅袍的瘦高老者,背著雙手站在星辰般的燭光下,表情格外的嚴肅。


    教堂的門緩緩開啟,裏麵的燭光如海潮般湧出,霍天洪和陸昱晟放輕了腳步,他們深知這裏坐著一個什麽樣的人。


    兩人走進廳內,見老人背對著他們,沒有任何言語,他們也不敢出聲打擾,而是雙膝跪下,匍匐在地。


    過了許久。


    “伱們應該有事向我匯報吧!”


    燭光中,殷紅如血的長袍在微風中翻動,高瘦老者轉身,背對著他倆說道:


    “剛才夏洛特修女告訴我,我不久前從她那裏提走的豬仔,剛才又被送迴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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