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玄的那充斥著惡意的眼神,是不加掩飾的。


    不僅張之維感受到了,其他人也感受到了。


    這是結怨了啊,這小子隻怕不會善罷甘休……眾人心裏想。


    不過,青竹苑的幾人倒沒帶怕的,青竹苑雖不是頂級的玄門,但也流傳了千年,還是有些底蘊的,怎可能會被一個散人嚇到?


    倒是陸瑾非常熱心腸的說道:“對了,張師兄,李兄和青竹苑的幾位兄弟,因為一點小事,搞的不愉快,現在還沒解決呢!”


    “我覺得吧,這事與其窩在心裏,慢慢發酵,不如當著張師兄的麵說清楚,大家把心裏的疙瘩解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們覺得怎麽樣?!”


    “那也可以啊!”張之維看向青竹苑的幾人:“你們要調解嗎?”


    阮濤抱手道:“全憑小天師做主!”


    “全憑小天師做主!”侯淩等人也抱手說道。


    “你呢?”張之維看向李慕玄。


    李慕玄一愣,他外號惡童,小孩心性,從小到大就沒吃過虧,這次受此大辱,按理來說,他是絕不可能善罷甘休的,一定要狠狠的報複迴來。


    但張之維提問了,他突然就想知道張之維會怎麽斷這件事,他會不會和那些道貌岸然的正道中人一樣?


    人往往對強大存在,很容易產生一種好奇感和崇拜感,李慕玄為何改名慕玄?就是因為三一門強大,左若童強大,讓他心生敬仰。


    如今,張之維的無敵之姿,摧枯拉朽的般,淋漓盡致的展現在他的麵前。


    所以,他對張之維的感覺是很複雜的,有討厭,有敬畏,有好奇……


    “斷吧!”李慕玄悶聲說道。


    “什麽叫斷吧?這小子還真能裝,張師兄為他解決問題,他就這爛慫態度?”呂慈對李慕玄很不滿。


    張之維倒是沒在意這些,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來評判一下,此事的經過,我知道個大概,但我要你們完完整整的講述一遍。”


    旋即,阮濤和李慕玄各自講述了一遍。


    這件事眾目睽睽,也不複雜,兩人所講內容,基本一致。


    張之維聽了兩人所言,對此事已經很明了,他看向青竹苑幾人裏的侯淩,道:


    “依我看,此事問題主要在你,你看不起李慕玄的出身,所以出言譏諷,最後因為嘴賤,吃了一點小虧,從而惱羞成怒,招唿著師兄弟去圍攻,把局勢放大!”


    “可他是全性妖人的弟子!”侯淩忍不住小聲辯解了一句。


    張之維說道:“他確實是全性妖人的弟子,但他不是全性,這就足夠了,要判斷一個人,不要看他說了什麽,而是要看他做了什麽,你之前汙蔑他是賊人,是小偷,你有證據嗎?”


    侯淩一滯,支吾了幾句,道:“他師父是賊人!”


    “他師父是賊人,不代表他是!”


    張之維沉聲道:“就在剛才,我找這裏小棧的負責人,調取了一些李慕玄的資料,他雖行事作風有些乖張,但這段時間以來,他沒做過什麽惡事,也沒殺過一個人,反倒多有行俠仗義,說他是一個義士,一點問題也沒有!”


    他看向侯淩:“而伱,僅僅隻因為門第之見,就不論青紅皂白的惡語相向,憑空汙蔑他人,是否有錯?”


    李慕玄見張之維在幫著自己說話,心裏頓時一喜,這個世界,還是有公道人的,就是為什麽沒早遇到呢?


    而侯淩則是啞口無言,臊眉慫眼,低頭羞愧道:“是……是有錯!”


    “別對我說,去對被你誣陷的人說!”張之維沉聲道。


    侯淩臉色一滯,遲疑了好一會兒,才語氣僵硬的給李慕玄道了歉。


    李慕玄心裏一喜,當即便要迴一句,好孫兒,爺爺接受了,但注意到張之維的眼神,他不敢作妖,點了點頭,表示接受。


    隨後,張之維看向阮濤:“而你,作為青竹苑的師兄,非但沒有約束好自己的師弟,還助紂為虐,參與圍攻,最後或許你自己也知道,此事做的不厚道,所以想要裹挾正邪大意,來為自己等人的荒唐之舉洗白,說到底,此事無關正邪,隻是因為你們好勇鬥狠而已!”


    阮濤低頭道:“小天師,這事確實是我們有錯在先,所以我才想帶著侯淩等人離開,這點,我認,是我沒處理好,我可以道歉!”


    “但這事是李慕玄先動的手,都是同門師兄弟,我總不能親眼見到師弟被打得跪地叫爺爺吧?”


    張之維點頭:“這倒也是,若有人在我麵前欺負我師弟,無論怎樣,我也會將他保下,並揍對方一頓,但我不會圍攻,更不會站在道德的製高點,說些冠冕堂皇的話。”


    “我會說,今天你和我師弟有矛盾,我師弟有錯在先,這點可以給你道歉,但你不能當著我的麵折辱他。所以我要削你,你若不服,也可以迴去叫人來削我!”


    張之維是個講理的人,也是個護犢子的人,但他不是一個虛偽的人。


    我實力強,說削你就削你,哪有那麽多假大空的原因?


    阮濤低下頭,沒有說話,他確實是站在製高點上,裹挾著正邪的大意,來美化這次圍攻,歸根結底,是他太好麵子了,更深層次的原因是,他一個人打不過李慕玄,但這話沒辦法說。


    而張之維的這番話,對李慕玄影響不小,李慕玄自小便被人稱為惡童,他的一舉一動,都很孩子氣。


    劇情裏,左若童說對不起他,向他道歉,他感動的痛哭流涕,一副左門長是天下第一大好人的樣子。


    但緊接著,左若童說自己固然有錯,但李慕玄也不對,李慕玄被否定,頓時臉色大變,直接懟起了左若童。


    現在,張之維在向著李慕玄說話,李慕玄頓時感動的不行,生出一種如獲知己的感覺,他心裏感歎道:


    “對對對,就是這樣,這位小天師斷的好啊,不愧是與三一門齊名的玄門弟子,無論實力和品性,都要高出一些普通門派一大截啊……”


    但緊接著,李慕玄就見張之維看向了自己。


    “還有你小子,愣頭青一個,沒本事,瞎裝什麽?做不到一打三,還要強行出手,活該被削一頓!”張之維說道。


    李慕玄頓時又覺得麵前的張之維變的麵目可憎起來。


    但這話又說的他無言以對,隻能暗暗冷哼一聲。


    張之維繼續道:“你因師承全性,而被看不起,是不是很不甘心?”


    “我才不在意他人的看法!”李慕玄倔強道。


    不在乎的話,你發什麽怒,動什麽手……張之維手指微曲,指尖出現一粒金豆子,道:


    “說人話!”


    李慕玄悚然一驚,連忙從心的點頭道:“俗話說,英雄不問出處,確實很不甘心!”


    張之維滿意的點了點頭,收起指尖的金光,繼續道:


    “一飲一啄,皆有定數,蘭因絮果,必有來因,想知道為何他們區別對你?”


    張之維叫來酒樓的小二,找他要了一份最近一段時間,全性妖人們在江湖上所作所為的資料。


    迎鶴樓是江湖小棧開的,作為江湖上最大的情報組織,這些基本資料,自然是都有的。


    很快,就給張之維拿來了厚厚一本。


    張之維翻開看了幾眼,將其丟給李慕玄,道:“看看,看完告訴我想法!”


    李慕玄接過資料,開始翻閱起來。


    這個時代,信息不發達,對於全性妖人都做過些什麽,李慕玄並不了解,甚至在認識鬼手王之前,他都不知道有全性這個門派。


    但很快,李慕玄的臉色就變得難看起來。


    因為,這些資料裏記載的內容太殘酷了。


    第一個便寫著,前日裏,全性妖人白鴞梁挺,在一對新人的大婚典禮上,突然闖入,屠滅了新郎滿門,並且當著新郎的麵,淩辱了新娘一夜,將其活活淩辱至死。


    第二個寫著,全性妖人王虎,愛食人心,時常劫掠路人,掏心而食,最後被一遊方道士擊殺。


    後麵的案例,雖不如前兩個殘酷,但也大多是血債累累,慘目忍睹,看得他眼皮直跳。


    “如此慘絕人寰,簡直天理難容,竟全是全性的人做的?”


    李慕玄有些不敢置信的說道。


    他雖然跟了鬼手王好些年,但他手上一條人命都沒有,即便是這段日子行走江湖,剿滅土匪,他出手也很有分寸,都是隻傷人,不殺人,突然見到這般血淋淋的例子,他有些難以接受。


    全性是一個鬆散的組織,裏麵的成員各有各的圈子,像鬼手王圈子裏的人,大多不怎麽兇惡。


    畢竟鬼手王就是一個不輕易殺生的人,能和他尿到一個壺裏的,能兇惡到哪裏去?


    就連苑金貴,也隻是在背後搬弄是非,甚至還沒“全性第一深情”夏柳青來的兇惡。


    夏柳青可是殺了91個無辜者,注意,是無辜者,也就是說,算上不無辜的,夏柳青起碼殺了上百人,乃至數百人。


    而劇情裏,李慕玄戲弄阮濤,扒光了他的衣服,在大庭廣眾的送迴去,讓阮濤不堪受辱,自盡而亡。


    聽到阮濤自殺的消息,李慕玄渾身顫抖,好些天寢食難安,這種表現,可見他是真沒殺過人。


    反觀呂慈,同樣的年紀,為消心頭之恨,已經可以麵不改色的抓住一個小鬼子,一刀一刀的將其活剮成肉泥了。


    這個對比是很明顯的。


    李慕玄一直是一個小兒心態,所以突然看到資料上的內容,他有些不安起來。


    張之維繼續道:“全性是邪派,不是我們定義的,是他們自己定義的,加入全性,就必須承擔全性的因果,而這些血案,便是記在整個全性頭上的。”


    “也就是說,不管全性中人在別人麵前,是以怎樣的麵目示人,但有一個點,那就是隻要你是全性,就必須要做到,這些資料上全性犯下的累累血債,在你麵前,都不能叫個事,你能做到嗎?”


    李慕玄冷汗直冒,他不能做到,這些種種,他看一眼就逆血衝頭,恨不得除之而後快,怎麽可能不當迴事?


    事實上,他也確實做不到,所以,他幹脆跑國外去了,和過往的身份做了一個切割。


    “你明白為何別人知道你是全性妖人的徒弟後,會有那般反應了對吧!”張之維說道。


    李慕玄點頭:“我明白了,但王耀祖和這些資料上的人不一樣,我沒見過他殺人!”


    “他是怎樣,別人不知道,也並不在乎,隻知道他是全性的!”張之維道。


    李慕玄默然不語,他沒什麽能反駁的。


    張之維繼續道:“左門長說你幾句,你就要拜師鬼手王,他人說你幾句,你就要成全性,了解了全性,你又受不了。”


    “總是因為別人的想法,而改變自己的模樣,如此己不由心,便會事事身不由己!”


    張之維摁了一把李慕玄的腦袋:


    “這人啊,走什麽樣的路,得自己決定,做什麽樣的人,亦是如此!”


    “好了,我話講完,此事到此結束,恩怨兩清!”


    張之維看向李慕玄和青竹苑的幾人:


    “誰讚成,誰反對?”


    此話一出,眾人肅然一靜。


    青竹苑的幾人紛紛讚成。


    李慕玄愣了下,也說了聲讚成。


    “既然讚成,那之後就不能秋後算賬了,不然就是不給我麵子!”張之維說道。


    青竹苑和李慕玄紛紛應下來。


    這時,酒樓的廚房裏,火光一閃,豐平提著幾大壇子好酒出來。


    張之維看向李慕玄:“若想留在這,就過來喝一杯,若想走,我也不留你!”


    李慕玄看了下陸瑾,一咬牙,道:“那我要留下來喝一杯!”


    “接著!”


    豐平大笑著扔過來一壇子酒。


    李慕玄接住,當即痛飲了起來。


    眾人大笑,先前的事,正式就此揭過。


    有了酒,眾人迴到酒桌,不過,依舊不時有人在找張之維請教。


    張之維也不吝賜教,一邊喝酒,一邊給對方解答。


    一時間,所有人都對張之維心服口服,渾然忘了他單手擒鬼手王的一幕,還說他平易近人,是有道真修……


    天下無不散筵席,一直到清晨,這場酒宴終於是結束了。


    張之維一行人起身前往三一門。


    豐平和高艮去找各自的師父匯合。


    青竹苑的幾人迴青竹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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