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淩晨三點,陸薄言才睡下不久,房門突然被敲響,伴隨著徐伯焦急的聲音:“少爺,少爺!”


    陸薄言易醒,驀地睜開眼睛,起身去打開|房門。


    “越川剛剛來電話,芳汀花園四期剛剛建好的4-17號樓突然……塌了。”徐伯一向處變不驚,此刻握著拐杖的手卻在微微顫抖,“多名留守工地的工人受傷,還有兩名工人不幸……死了。”


    房地產是陸氏的三大支柱產業之一,從開發到售樓,一直都順風順水。這次出了這麽大的事故,對陸氏的影響……徐伯不敢想象。


    有那麽一刹那,陸薄言的眸底暗波洶湧。


    但不消半秒,他已經冷靜下來,沉著的吩咐:“讓越川馬上趕到工地,叫錢叔備好車等我。”


    迴房間,才發現蘇簡安不知道什麽時候也醒了,呆呆的坐在床上不安的望著他,明顯已經聽見徐伯的話了。


    她掀開被子下床:“我跟你一起去工地!”


    陸薄言看了眼窗外,濃墨一樣黑得化不開的的夜空下,寒風吹得樹枝顫個不停,這個世界……風起雲湧。


    他握|住蘇簡安的雙手:“外麵太冷了。如果這次的事也是康瑞城動的手腳,他肯定已經通知所有媒體,現場現在一定混亂不堪。聽話,你不要去,在家裏等我迴來。”


    陸薄言時間緊急,蘇簡安隻好聽他的話,點點頭:“我去幫你拿衣服。”


    陸薄言很快換好衣服出來,蘇簡安把圍巾套到他脖子上,窗口映著一道車燈的白光,應該是錢叔把車準備好了了。


    她替陸薄言整理了一下衣領:“去吧。”


    陸薄言在她的眉心上落下一個吻,轉身出門。


    如他所料,坍塌的事故現場混亂不堪。


    慌亂不已的建築工人、警察、媒體,還有承建公司的人,更有其他幾期聞風趕來的居民圍在警戒線外,眾人議論紛紛,寂靜的黑夜中顯得人聲鼎沸。


    陸薄言的車一停下,大批的媒體像寒風一樣迅速湧過來,將他堵在車門前。


    “陸先生,兩名建築工人死了,還有多人受傷,你能說說這是怎麽迴事嗎?”


    “陸先生,這次的事故也許會給陸氏地產帶來巨|大的衝擊,陸氏打算如何應對呢?”


    “陸先生……”


    陸薄言沒有迴答任何一個問題,隻是看著不遠處坍塌的大樓。


    記者說得沒錯,康瑞城這一招,真是給了陸氏致命的一擊。


    “陸先生,”兩個警察撥開記者的包圍圈走到陸薄言麵前,出示了警guan證,“根據承建公司的口供,我們需要你配合調查。”


    記者仿佛嗅到重大新聞,收音筒又對準了兩名警察。


    “警官警官,能透露一下承建公司的負責人說了什麽嗎?”


    “警官,這次事故的最大責任方是陸氏地產麽?”


    警察不可能透露審訊內容,隻是不斷的推開記者,記者隻好又將矛頭指向陸薄言。


    “陸先生,你能說兩句嗎?”


    陸薄言深邃的黑眸在夜色的映襯下,冷靜而又深沉:“陸氏會配合警方調查清楚事故起因,屆時會召開記者會,給媒體和在事故中受到傷害的工人一個交代。”


    “陸先生,這件事跟你有關係嗎?小區開發前你是否預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記者尖銳的追問,就差沒直說陸薄言是殺人兇手了。


    一時間,周遭安靜下去,幾十雙眼睛緊緊盯著陸薄言,他卻依然波瀾不驚,眸底甚至不曾出現半分波動。


    他不緊不慢的開口:“砸自己招牌這種蠢事,你覺得有幾個人會做?”


    媒體一時說不出話來,又從他平靜的語氣中嗅出了冷冷的警告,沈越川和保安趁機遣散媒體,讓陸薄言上車。


    這次沈越川和陸薄言同乘一輛車,錢叔開車。


    車子一開出去沈越川就說:“事故我都了解清楚了,下一步該怎麽辦?”


    剛才的混亂中,陸薄言已經理出頭緒了:“承擔死傷工人的醫療賠償,安撫好家屬的情緒。讓穆七查一查事故起因——著重查康瑞城。另外,馬上安排人檢查芳汀花園的每一棟樓,盡快出一份安全報告。”


    “你也懷疑是康瑞城動了手腳?”沈越川搖搖頭,“可現在媒體和不知情的人,大概都以為是施工和陸氏的問題——這也是康瑞城的目的。”


    其實正因為事故這麽嚴重,他們才不懷疑是施工的問題。


    施工的建築公司和陸氏合作已久,從來沒出過什麽紕漏,這次哪怕他們真的忽略了一些問題,也不會忽略到出現這麽嚴重的事故,建築師和現場監工又不是吃白飯的。


    一排樓全部坍塌,隻能是人為。


    到了警察局,陸薄言被帶走配合調查,沈越川讓錢叔把他送去公司。


    家裏,蘇簡安坐立難安,隻能呆呆的看著夜幕被晨光驅散,第四次撥打陸薄言的電話,還是無人接聽。


    她上網搜索新聞,各種報道和討論鋪天蓋地而來,陸氏已經被扣上無良開發商的帽子。


    先是涉嫌巨額偷稅漏稅,接著是開發中的小區發生坍塌事故,陸氏元氣大傷,未來的命運被扣上了問號。


    她該怎麽辦?能幫陸薄言做什麽?


    蘇簡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給沈越川打了個電話,才知道陸薄言在警察局配合調查。


    她洗漱後草草吃了兩口早餐,又打包好陸薄言那份,讓徐伯送她去警察局。


    大批的媒體記者堵在市局門口,蘇簡安剛想讓徐伯繞道從後門進,記者已經眼尖的認出她的車,一窩蜂湧過來,她迫不得已下車。


    “陸太太,陸先生進去這麽久沒有出來,是被警方拘留了嗎?”


    “陸太太……”


    “對不起。”蘇簡安微低著頭,緊緊攥著保溫桶,撥開快要淹沒她的收音筒,“讓一讓。”


    她哪裏是經驗老道的記者的對手,根本擠不出去,記者用問題刺激她試圖讓她開口,她隻好向徐伯求助。


    最後是幾個保鏢衝過來強行拉開記者,蘇簡安才順利的進了警察局。


    隨便找個同事打聽了一下,他們告訴她陸薄言還在審訊室,她走過去,正好碰上陸薄言從審訊室出來。


    她幾乎是衝向陸薄言的:“怎麽迴事?”


    發生這種事故,最先被問訊的應該是承建方的人,陸薄言先進了審訊室,隻能說明一件事——有人提供了對他非常不利的證詞或者證據。


    陸薄言蹙了蹙眉,長指撫過她有些泛青的下眼瞼:“這麽早你跑來幹什麽?”


    蘇簡安把陸薄言拉到她的辦公室,打開保溫桶:“我讓廚師熬了粥,你邊喝邊告訴我怎麽迴事。”


    “簡安,”陸薄言說,“我要趕去公司了。”


    “不行!”蘇簡安堅持得近乎固執,“你一定要吃了早餐才能出我的辦公室!”她跑過去,“啪嗒”一聲鎖了辦公室的門。


    陸薄言無奈的接過她遞來的小碗,一口一口的喝粥。


    蘇簡安不大確定的問:“確定了嗎?又是康瑞城幹的?”


    “除了他,還有誰敢動陸氏的開發樓盤?”陸薄言停下來,看著蘇簡安,“接下來幾天可能會有記者來找你,不管他們問什麽,你隻需要迴答不知道。清楚了嗎?”


    蘇簡安知道,陸薄言是不想讓她牽扯進這件事裏。


    隻要說她什麽都不知道,哪怕最後的後果十分糟糕,她也可以全身而退。


    陸薄言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了,蘇簡安愈發的不安:“這次的事情,比上次陸氏被舉報還要嚴重很多,是不是?”


    “是。”陸薄言並不否認,“施工的工人有傷亡,康瑞城肯定會操縱網絡輿論,現在——”他笑了笑,“陸氏可能已經是網民口中的無良開發商了。”


    “……”蘇簡安不敢告訴陸薄言她早上看到的新聞。


    陸薄言喝了最後一口粥,揉了揉蘇簡安的長發:“我去公司了。”


    蘇簡安欲言又止,默默的走過去給陸薄言開門,還沒來得及把門推開,突然被人從身後抱住,一雙手輕輕環住了她的腰。


    “你好好上班,不要多想。”陸薄言令人安心的聲音近在耳際,“我們不會一直被康瑞城打得措手不及。”


    “……我想幫你。”蘇簡安說。


    陸薄言笑了笑,扳著蘇簡安的肩讓她轉過身來麵對著他:“這點事,還不需要陸太太出手。”


    蘇簡安不知道該笑還是大聲笑,推了推陸薄言:“好了,你去公司吧。”


    陸薄言揚了揚眉梢,“不送我?”


    蘇簡安挽著陸薄言的手把他送到市局門口,他卻沒讓她出去,說是外麵媒體記者太多了,讓她迴辦公室。


    她點點頭,目送著陸薄言走出去,果然一大批記者迅速湧上來,幸好保鏢的反應很快,在陸薄言的四周拉起安全線,記者才沒辦法靠近他。


    記者拋出的還是那些尖銳而又直接的問題,陸薄言都沒有迴答,隻迴頭看了蘇簡安一眼,隨即上車離開。


    蘇簡安剛想迴辦公室,就看見江少愷匆匆忙忙的趕來,問他怎麽了,他隻是說:“有工作啊。”


    他們是一組,江少愷有工作,蘇簡安沒理由完全不知道。


    不用多想,蘇簡安就明白過來了:“芳汀花園坍塌事故中的死者,對嗎?”


    江少愷“嗯”了聲,“你和陸薄言是夫妻,按照規定,你……不能碰這個案子。”


    蘇簡安理解的點點頭:“我知道規定,你去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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