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川掌控著車子的方向盤,目標很明確——醫院。


    可是車子剛開出去沒多久,後座的陸薄言突然出聲:“迴家。”


    沈越川忍不住吐槽:“今天迴家,你明天就要被抬進醫院。我勸你還是今天走著進去吧。”


    “……”陸薄言半晌沒有說話。


    就在沈越川驚喜的以為陸大總裁終於妥協了的時候,他突然低低的出聲:“把陳醫生叫到家裏。”


    “……”沈越川無語的帶起藍牙耳機,“服了你了。”


    沈越川撥通陸薄言家裏的電話,讓徐伯把陳醫生叫到家裏。


    徐伯被嚇了一跳,急忙問:“怎麽了?是少爺還是少夫人?”


    “你們家陸總胃病複發而已。但是他還能死撐著不肯去醫院,就說明問題大不到哪兒去。放心吧!”


    嘲弄歸嘲弄,沈越川還是加快車速,在半個小時內把陸薄言送迴了家。


    陳醫生診斷後,嚴謹的建議:“陸先生,保險起見,你還是去醫院吧。我現在雖然能為你止痛,但這種情況拖下去,後邊你可能就要住院休養了。”


    “明天公司還有很多事情,我不能去醫院。”陸薄言伸出手,語氣淡淡卻不容置喙,“陳醫生,麻煩你了。”


    陳醫生忙衝著沈越川使了幾個眼色,示意沈越川勸勸陸薄言。


    沈越川收到訊號,卻隻是攤攤手,聳聳肩,示意他無能為力。


    他要是能勸動陸薄言,早就把他扔到醫院去了。


    這世界上唯一能讓陸薄言聽話的人,現在正和陸薄言鬧離婚呢,他才不要往槍口上撞。


    陳醫生搖搖頭,無奈的給陸薄言輸液,接著開了藥讓他吃下去,叮囑道:“陸先生,好好休息,實在不行的話,明天千萬要去醫院。”


    陸薄言合了合眼,示意他知道了,隨後沈越川被陳醫生拉出房間。


    偌大的房裏,隻剩下陸薄言一個人。


    陸薄言躺在床上,恍如迴到了結婚前——


    隻有他一個人,睜開眼睛,房間空空蕩蕩的,連影子都不成雙;閉上眼睛,空寂又唿嘯著將他包圍,他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唿吸聲。


    所以這麽多年來,他不是在公司就是在書房,處理無窮無盡的公事。累到睜不開眼睛再迴來,沾床就睡。


    可現在,睜開眼睛,遍地都是蘇簡安的影子。她坐在沙發上看書的樣子,她趴在床上看電影的樣子,她蜷縮在被窩裏和他說話的樣子……


    哪怕是閉上眼睛,唿吸間也充滿她身上殘餘的香味。


    唯獨不見她的人。


    哪怕他把這個房間翻過來,也找不到她了。


    陸薄言突然想起上一次他胃病發作,還是剛和蘇簡安結婚不久的時候,也許是從來沒有見過病態的他,她一衝進病房,眼淚就奪眶而出。


    那個時候,但凡他對自己有一點信心,就能察覺蘇簡安對他的感情,不至於鬧出那麽多波折。


    所幸後來知道,也為時不晚。


    在一起這麽久,他不曾質疑蘇簡安的感情,所以新聞報道上她和江少愷的事,他怎麽都不會相信。


    可為什麽蘇簡安不但不否認,更不願意聽他解釋,還固執的要離婚?


    一定有哪裏不對,他到底漏了什麽?


    百思不得其解,倒是胃痛漸漸的緩解了,陸薄言拿來手機,撥通蘇亦承的電話。


    “你怎麽樣?”電話沒響幾聲蘇亦承就接通了。


    “我沒事,老毛病而已。”頓了頓,陸薄言才接著問,“簡安呢?”


    “在房間裏,不知道睡著沒有。”


    “……有沒有問到什麽?”


    蘇亦承無奈的歎了口氣:“不管我怎麽問,她一個字也不肯說,隻是反複強調要跟你離婚。”


    “……”陸薄言的頭也跟著胃一起痛了起來,不由得按了按太陽穴,“這幾天替我照顧一下她。”


    蘇亦承說:“放心吧。”


    掛了電話,手機退出通話頁麵,顯示出桌麵beijing。


    入夜後璀璨非凡的巴黎,浪漫高聳的鐵塔,塔前擁吻的他和蘇簡安……


    那個時候,明明一切都好好的,蘇簡安粘他粘得恨不得時時刻刻貼在他身上一樣。


    可一夕之間,一切都變了個模樣,蘇簡安到底是不是瞞著他在做什麽事情?


    這個問題,現下隻有蘇簡安知道答案。


    而此刻,蘇簡安正躺在蘇亦承家客房的床上,懷裏抱著陸薄言在她十歲那年就該送給她的布娃|娃,輾轉難眠。


    走的時候,她隻帶走了陸薄言送她的十四件禮物,小行李箱也隻裝得下這些東西。至於衣服什麽的,到了蘇亦承這裏可以用洛小夕的。


    方方麵麵她都考慮到了,也知道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會黑暗有難熬。


    卻沒想到,會難熬至此。


    自從和陸薄言結婚後,她就沒有再領略過夜晚的黑暗與漫長了,夜夜在陸薄言懷裏安睡,總是一|夜好眠到天亮。


    此刻,她一個人抱著一個略顯幼稚的布娃|娃,寂靜黑暗無聲的將她淹沒,沒有陸薄言堅實溫暖的胸膛,也聞不到他令人安心的氣息……


    她理所當然的失眠了。


    長夜漫漫,越是躺在床上熬著肯定就越煎熬,蘇簡安掀開被子下床,找到了陸薄言親手編的那個平安符。


    她不擅長手工,所以不知道編這樣一個東西難不難。


    但是想到陸薄言微微低著頭,用那雙在商場上翻雲覆雨、掌握著生殺大權的手,為她編織一個平凡普通的小玩意,唇角就不自覺的浮出一抹幸福的笑。


    可心裏越覺得幸福,臉上的笑容就越是空虛落寞——剛才陸薄言痛心和不可置信的眼神,又清晰的浮在她的眼前。


    她說了那番話,他會不會真的相信她出|軌了,一怒之下來拿走協議書簽字?


    蘇簡安等著這件事發生,又害怕極了這件事真的會發生。


    她雙手抱著膝蓋,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坐到地毯上,猶如一個迷途的羔羊,全然不知道未來會把她宰割成什麽樣……


    ……


    第二天。


    蘇簡安一在餐桌前坐下,蘇亦承就皺起眉:“沒休息好?”


    她的臉色很差,一副精神不振的樣子。


    蘇簡安淡淡的置之一笑,接過蘇亦承遞來的牛奶喝了一口:“中午補個覺就好了。”說著,蹙起眉放下牛奶,“哥,你換牛奶了嗎?味道怎麽跟之前的不一樣?”


    她沒記錯的話,蘇亦承隻喝某個進口品牌的牛奶,可今天卻覺得牛奶裏的奶腥味重了很多,不像是那個品牌的出產的牛奶。


    “沒換。”蘇亦承也沒有多想,調侃道,“可能你味覺也沒休息好。”


    蘇簡安:“……”


    早餐後,蘇簡安說要去上班,她請的長假今天結束了。


    “你確定不要在家多休息兩天?”蘇亦承很懷疑她這個狀態能不能好好工作。


    “呆在家休息,隻會越休息越糟糕。”蘇簡安拎起包,“還是去上班吧。”不管是警局的案子,還是陸薄言父親的舊案,都能分散她的注意力,讓她的白天不像夜晚那麽難熬。


    蘇亦承不放心蘇簡安開車,親自送她到警察局。


    半個月沒來而已,再踏進警局,蘇簡安已經有了物是人非的錯覺——上次她踏進這裏,她和陸薄言還好好的,一切都好好的。


    而現在,往日和善可親的同事,不約而同的用怪異的眼神打量她。


    漸漸的,蘇簡安感覺不對勁。


    別人不知道,但局裏誰不知道她和江少愷隻是朋友?就算她們都信了報道上說的事情,看她的眼神也不該是這種又同情又鄙夷的。


    路過小影她們的辦公區時,小影拉住蘇簡安問:“簡安,你真的要跟陸先生離婚嗎?”


    蘇簡安整個人懵住,愣怔中,小影已經打開一個網頁,她看到了今天的娛樂頭條——


    《陸薄言蘇簡安被曝離婚,因蘇簡安出|軌證據曝光,昔日夫妻疑已鬧翻》。


    所謂的“出|軌證據”,是陸氏集團出事那幾天,蘇簡安從後門離開警局卻依然被記者圍堵,江少愷出來替她解圍的照片。


    當時江少愷怒氣衝衝,護著她退迴警察局,媒體的拍照角度抓得非常刁鑽,不但將他們拍得格外親密,更清楚的拍到了江少愷臉上交織的薄怒和擔心,很容易讓人誤會。


    報道稱,酒店方麵拒絕再透露任何消息,但是根據蘇簡安在警局內部的同事稱,她在警局做任何事幾乎都會和江少愷一起,兩人一起進警局工作,一起吃飯,一起出現場,一起破案,初時很多人以為就算現在他們不是男女朋友,將來也一定會有一天走到一起。


    另外記者還曝光了江少愷的beijing,江氏集團唯一的法定繼承人,在富二代的圈子裏,江少愷雖然低調,但他的身價不可估量。


    江少愷傲人的身價beijing,無緣無故成了坐實蘇簡安出|軌的證據,新聞的評論區一片罵聲。


    “這女的一開始肯定把江大少爺當成備胎呢,陸薄言肯定比江少愷有錢的呀,所以她拋棄備胎和陸薄言結婚了。但最近陸薄言不行了,果斷把備胎轉正繼續當豪門太太。嗬嗬,心機婊。”


    “我就說此女隻是表麵清純!”


    “哈,這樣的人有自知之明離開陸薄言也好。陸先生是我們若曦的,哼哼!”


    ……


    “簡安,別人不知道你和江少愷,我們再清楚不過了。”小影說,“你為什麽不澄清,讓這種報道在網絡上散播?”


    蘇簡安笑了笑,關閉網頁:“沒必要了。”


    這些新聞她能看到,陸薄言自然也能看到。


    之後,他至少會對她和江少愷起疑吧?


    這剛好是她想要的,現在這種情況,除非激怒陸薄言,否則他是不會在協議書上簽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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