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芸芸是真的好奇,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要從沈越川臉上找出答案。


    沈越川本來還想逗一逗蕭芸芸,騙她玩一玩什麽的。


    可是,看著小丫頭這個樣子,他突然不忍心。


    這兩天,蕭芸芸應該真的很擔心他,一直在等著她醒過來。


    這種時候他還逗她玩,以後一定有他好受的。


    沈越川決定暫時收斂一下玩心,用目光示意蕭芸芸坐下來。


    蕭芸芸倒也聽話,乖乖坐到床邊,認真的看著沈越川,等著他的答案。


    沈越川握住蕭芸芸的手,緩緩說:“準確來說,應該是今天早上,天快要亮的時候。”


    “那麽早嗎?”蕭芸芸更加詫異了,“我怎麽什麽都不知道?”


    “你應該還在睡覺。”沈越川揉了揉蕭芸芸的掌心,接著說,“而且,我隻是意識清醒了一下,很快就又睡著了,你就算了醒了也不一定會知道。”


    蕭芸芸“哦”了聲,心底還是癢癢的覺得好奇,追問道,“後來呢?”


    “再後來,我睡了沒多久,就聽見你的聲音。”說著,沈越川的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揚,“我聽見你說你這幾天很忙,沒空理我。”


    蕭芸芸沒想到那些賭氣的話會被沈越川聽見,扁了扁嘴巴,解釋道:


    “我隻是在安慰我自己。越川,這兩天我時不時就來看你,想著你是不是醒了,或者快要醒了?可是你每一次都讓我失望。今天我下樓去吃早餐之前,又失望了一次。迴來之後對你說的那些話,隻是為了掩飾我的失望而已……”


    “嗯哼。”沈越川唇角的笑意更加明顯了,看著蕭芸芸說,“你的掩飾起了作用。”


    “……”蕭芸芸聽得懵裏懵懂,愣愣的問,“什麽作用?”


    沈越川的思緒一下子迴到今天早上——


    他做的是頭部手術,必須全身麻醉。


    在手術室被麻醉之後,他完全失去了意識,人事不知。


    他甚至不知道,他的意識還有沒有機會恢複清醒。


    直到今天早上,他迷迷糊糊的醒來,感覺到一些東西,頭上也傳來真實的刺痛感。


    他就好像被困在一座牢籠裏,動彈不得。


    但他是有意識的。


    沈越川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身不由己的感覺。


    但是,他必須要說,第一次體會到這種感覺,令他倍感慶幸。


    他清楚的知道,他的手術結束了,而且成功了。


    如果手術沒有成功,他根本無法醒過來,更別提體會那種猶如被困在牢籠的感覺。


    對他來說,手術後,他還能活著,比什麽都重要。


    緊接著,他記起蕭芸芸。


    他的手術雖然成功了,不過,不出意料的話,他應該也昏睡了一些時間。


    芸芸一定很擔心他。


    小丫頭那麽喜歡偷偷哭,一定已經偷偷流了不少眼淚。


    那一刻,一種強烈的感情驅使著沈越川,他一度努力想睜開眼睛。


    可是,畢竟剛剛做完手術,他比自己想象中還要虛弱得多。


    努力了好久,沈越川最終還是沒能睜開眼睛,而是迅速又陷入昏睡。


    睡著之前,沈越川掙紮著想——這一次,他又需要多久才能恢複意識,他還要讓芸芸擔心多久?


    沈越川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朦朦朧朧中,他聞到蕭芸芸的氣息,也聽見了蕭芸芸的聲音——


    小丫頭說,如果他還想睡,盡管繼續睡。


    反正她最近幾天忙死了,沒空搭理他。


    最後,小丫頭還衝著他“哼”了一聲,像一個任性的小孩。


    那一刻,一道強烈的拒絕的聲音衝上沈越川的腦海——蕭芸芸是他的,她怎麽能不搭理他?


    再然後,沈越川睜開眼睛,看到了這個世界的黎明。


    他在熟悉的套房裏,春天的陽光和微風灑滿整個房間,窗外的藍天漫無邊際,空氣裏分明夾雜著生的氣息。


    沈越川第一次覺得,原來春天如此美好。


    不過,在他的心目中,最好的始終是蕭芸芸。


    沈越川轉動目光,在床的兩邊尋找了一下,沒有看見蕭芸芸。


    再後來,視線仿佛受到心靈的召喚,他循著陽光的方向看過去,看見了蕭芸芸的背影。


    沈越川沒有急著叫住芸芸,他微微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心底湧上來一股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真好,他還活著,還有機會照顧芸芸,牽著她的手一起白頭到老。


    他再也不用擔心死亡將他們分開。


    再接著,沈越川幾乎是用心在發聲,叫出蕭芸芸的名字:“芸芸。”


    蕭芸芸一定是聽見了,背影驀地僵硬了一下。


    可是,她遲遲沒有轉過身來看他。


    沈越川默默想,小丫頭也許是感到不可置信吧——她擔心了那麽多,等了那麽久,終於又一次聽見他的聲音。


    最期待的東西,在得到的那一刻,往往都有一種不真實感。


    沈越川又叫了蕭芸芸一聲,這一次,他的聲音裏全是深情。


    蕭芸芸似乎終於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麽,轉過身來,激動了一下,很快就開始好奇她剛才說的那些話到底對沈越川起了什麽作用。


    沈越川結束迴憶,笑著迴答道:“芸芸,我被你那些話刺激了,所以才會這麽早醒過來。”


    “……”


    蕭芸芸疑惑——什麽刺激?


    難道是那句她沒空理他刺激了沈越川?


    幼稚!


    蕭芸芸無語了半秒,故作輕鬆的問,“所以,我昨天就應該說那些話了,對嗎?”


    “昨天我還在昏睡。”沈越川無奈的說,“你昨天這麽刺激我,我很有可能什麽都感覺不到……”


    “……”蕭芸芸沉吟了片刻,總結出一個真理——“所以,重要的是時機?”


    沈越川不假思索的“嗯”了聲,“你是我老婆,你說什麽都對!”


    聽見老婆兩個字,蕭芸芸“噗嗤——”一聲,有些忍不住想笑。


    可是,她還沒笑出來,眼淚已經先一步飆出來。


    蕭芸芸不想哭的。


    她甚至以為,越川手術那天,她已經流幹了餘生的眼淚。


    可是,當她和沈越川聊到這裏,當她看著一個活生生的沈越川,感受著他的溫度,親耳聽見他說出“老婆”兩個字,她的眼淚就驀地失去控製。


    沈越川沒想到蕭芸芸這麽容易就哭了,想去抱抱她,奈何他動彈的幅度不能太大,隻能抓著蕭芸芸的手,歎氣道:“傻瓜。”


    蕭芸芸沒想到自己還會被嫌棄,眼淚流得更兇了,委委屈屈的看著沈越川,好像沈越川犯了什麽彌天大錯。


    沈越川最看不得蕭芸芸受委屈,忙忙投降,說:“別哭了。過來,抱一下。”


    蕭芸芸倒是聽話,乖乖俯下身,腦袋埋在沈越川的胸口,感受他的溫度,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心底滋生出一種無比真實的幸福感。


    她伸出手,輕輕環住沈越川。


    對她來說,這個世界有沈越川,沈越川活在她的世界,世界就已經接近完美了。


    沈越川當然感受得到蕭芸芸的依賴。


    這種時候,他必須有所迴應。


    沈越川不能隨意動彈,但是,他的雙手是自由的。


    他一隻手抱住蕭芸芸,另一隻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輕聲哄道:“好了,哭得差不多就行了,再這麽哭下去,我以後會笑你的。”


    “不準笑!”蕭芸芸就像受到什麽刺激,語氣變得空前專橫霸道,“表哥他們已經這麽威脅過我了,你還這麽威脅我,讓我以後怎麽活?”


    沈越川琢磨了一下蕭芸芸的話,她的意思是——她曾經在蘇亦承他們麵前哭,被蘇亦承他們威脅了?


    他看了蕭芸芸一會兒,聲音低下去:“我手術那天,你哭得有多厲害?”


    “……”蕭芸芸一副“往事不想再提”的樣子,傲嬌的轉過臉:“你不要問那麽多,你隻需要知道,你不能威脅我就對了!”


    沈越川真的沒有再威脅蕭芸芸,反而把她抱得更緊了,緩緩說:“芸芸,對不起。以後,我來照顧你。”


    這句話,蕭芸芸喜歡聽!


    蕭芸芸在沈越川懷裏蹭了蹭,臉頰更加貼近他的胸膛,語氣裏帶著她獨有的嬌蠻:“你不止要照顧我,還要照顧我一輩子!”


    “好。”沈越川毫不猶豫地答應,“幾輩子都沒有問題。”


    “你說的哦!”蕭芸芸抬起頭,目光灼灼的盯著沈越川,“不許反悔!”


    沈越川親了親蕭芸芸的額頭:“芸芸,我對你的承諾,永遠有效。”


    蕭芸芸就像被喂了一勺蜜糖,整個人都甜膩膩的。


    膩了一會,她突然想起什麽,“啊!”了一聲,猛地跳起來,嚴肅的看著沈越川。


    沈越川也跟著被嚇了一跳,疑惑的問:“怎麽了?”


    “你等我一下!”


    說著,蕭芸芸不管不顧地衝向房門口,她的話音一落,關門聲也隨之響起,她就像一陣風從房間消失。


    隨之消失的,還有充斥滿整個房間的濃情蜜意。


    沈越川有些懵,或者說反應不過來——他上一秒還和蕭芸芸你儂我儂,下一秒蕭芸芸就消失了,這算什麽?


    他更加好奇,蕭芸芸這麽急匆匆的跑出去,是有多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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