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司爵離開餐廳後,沒有迴病房,而是去找宋季青。


    他不關心宋季青和葉落之間的矛盾,他隻關心許佑寧。


    宋季青不用猜也知道,穆司爵是來詢問許佑寧的檢查結果的。


    他歎了口氣,一萬個不忍心卻不得不告訴穆司爵實話:


    “很遺憾,我們的擔心是對的,許佑寧的情況……真的在惡化。她現在看起來很好,但是,繼續保著孩子的話,不知道哪天,她就會突然倒下去,和孩子一起離開。”


    這個結果,情理之外,意料之中。


    穆司爵垂下視線,心裏如同有一把尖刀在他的心壁上刻畫,他痛得無以複加。


    如果他承受的疼痛多一點,許佑寧麵臨的危險就可以少一點,那麽他寧願被打下地獄,萬箭穿心。


    可笑的是,就算他現在痛到扭曲,對許佑寧來說也於事無補。


    “季青……還有沒有別的方法?”


    穆司爵緩緩抬起頭,看著宋季青。


    宋季青對上穆司爵的視線,從穆司爵的眸底看到了……祈求。


    沒錯,就是祈求。


    穆司爵在g市,是令人聞風喪膽的七哥,手裏握著無數人的生殺大權,連那座城市都要圍繞著他的規則運轉。


    他什麽時候求過人?


    他又何須求人?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許佑寧。


    宋季青明明應該幸災樂禍,卻莫名地覺得心酸。


    穆司爵和許佑寧經曆了那麽多事情,終於走到一起,命運卻又跟他們開了一個有點狠的玩笑。


    犧牲一個稚嫩幼小的生命,才能保住一個大人的生命——這是什麽狗屁選擇?!


    可是,現實就是這麽殘酷。


    宋季青搖搖頭,艱澀的開口:“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了。司爵,我覺得,你還是先迴去和許佑寧商量一下比較好。”


    穆司爵的唇角揚起一個苦澀的弧度:“她一直以為,她重新看見是一件好事。”


    但是,許佑寧沒有想過,這可能是命運對她最後的仁慈。


    “我的建議不變,趁早放棄孩子,不要讓許佑寧冒險,馬上盡全力保住許佑寧。”宋季青知道自己的話很無情,語氣不由得沉重了幾分,“司爵,隻有這樣,許佑寧才有最大的幾率可以活下來。”


    “……”


    穆司爵想到他今天早上還在和許佑寧商量給孩子取名字的事情,目光倏然沉下去,變得複雜難懂。


    宋季青想說些什麽,安慰一下穆司爵。


    可是,在這樣的事實麵前,任何安慰的話,對穆司爵來說都是沒用的吧。


    保住許佑寧和孩子,對穆司爵來說才是最大的安慰。


    宋季青最終什麽都沒有說,拍了拍穆司爵的肩膀,示意他想清楚。


    穆司爵離開之前,還是告訴宋季青:“你在書房跟我說的那些話,葉落可能聽見了。”


    宋季青愣了一下,瞬間感覺天崩地裂,一臉不可置信:“怎麽可能?”


    許佑寧不是說葉落沒有離開過檢查室嗎?


    那葉落怎麽會聽見他的話?


    “佑寧告訴我,她做檢查之前,葉落上去找過你。”穆司爵看著宋季青,“這樣,你還覺得沒有可能嗎?”


    宋季青如遭暴擊:“佑寧跟我不是這麽說的!”


    “她答應了葉落,替葉落隱瞞這件事,當然不會告訴你實話。”頓了頓,穆司爵又給了宋季青一萬點暴擊,“你覺得佑寧會對你說實話,還是對我說實話?”


    “……”


    事實劈頭蓋臉襲來,宋季青徹底無話可說了。


    難怪他迴來的時候,葉落對他的態度怪怪的,原來她什麽都聽見了。


    他說了那麽多關於葉落的話,葉落為什麽偏偏聽見了比較混蛋的那幾句?她就不能挑點別的正好聽到嗎?


    穆司爵不管宋季青有多崩潰,轉身打算離開。


    “哎哎,你等一下。”宋季青攔住穆司爵,這次,換他求穆司爵了,“你作為一個過來人,碰到這種情況,難道沒有什麽經驗要傳授給我嗎?”


    “我當然有經驗,不過,我有一個條件——”穆司爵一字一句地說,“佑寧手術那天,我要一切都順利。”


    “……”宋季青的眉頭皺成一個“川”字,肅然看著穆司爵,“穆小七,你這和要我的命有什麽區別。”


    穆司爵挑了挑眉,威脅的看著宋季青:“你的意思是,葉落不值得你付出生命?”


    宋季青怎麽都沒想到穆司爵會拐到這個話題上,不可置信的看著穆司爵:“你……”


    穆司爵徑自接著說:“如果葉落又聽見你這句話,你覺得葉落會怎麽想?”


    “……”宋季青不甘心,但隻能認輸妥協,“穆小七,現在你是大佬,我惹不起你!我答應你,一定會拚了命地去幫你保住許佑寧和孩子!”


    穆司爵露出一個滿意的表情:“很好。手術之後,我會告訴你怎麽解決你和葉落的問題。”


    說完,穆司爵泰然自得地離開。


    宋季青看著穆司爵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齒,卻毫無辦法。


    穆司爵啊,哪怕他不在g市了,不能再唿風喚雨了,他仍然不是他的對手。


    ……


    穆司爵迴到套房,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他進了書房,用工作來轉移注意力。


    可是,這一次,工作也不奏效了。


    室內溫度維持在舒適的26度,他卻像被36度的太陽炙烤著一樣,疼出了一身冷汗。


    他祈禱著許佑寧先不要迴來,許佑寧卻偏偏在這個時候推開書房的門。


    “司爵!”


    許佑寧似乎是有什麽好消息要告訴穆司爵,臉上掛著興奮的笑容,衝進來,看見的卻是穆司爵痛苦的樣子,還有他額頭上那一層冷汗。


    她的笑容瞬間僵住,跑過去扶住穆司爵:“你怎麽了?是不是傷口出了什麽問題?”


    穆司爵覆上許佑寧的手,聲音一如往常,盡量讓許佑寧放心:“愈合期,傷口疼很正常。”


    許佑寧又不是沒有受過傷,她搖搖頭:“可是疼成這樣是不正常的。我去叫季青。”


    宋季青趕上來,發現穆司爵的情況比許佑寧在電話裏跟他說的還要嚴重。


    他皺起眉:“剛才威脅我的時候不是還生龍活虎的嗎?”


    許佑寧已經沒有心情八卦穆司爵威脅宋季青什麽了,推來輪椅,示意宋季青幫忙:“先把他送迴房間。”


    迴到房間,穆司爵被許佑寧強行按到床上休息。


    許佑寧不安的看著宋季青:“他到底怎麽了?怎麽會疼成這樣?”


    “別擔心,原因很簡單。”宋季青幸災樂禍的看了穆司爵一眼,“他不願意吃止痛藥,把自己折騰成這樣的!”


    穆司爵的傷不僅僅是單純的擦傷,骨傷才是最嚴重,也是最讓他痛苦的,主治醫生一般都會根據實際情況開一些合適的止疼藥。


    許佑寧在a市出車禍那一次,半條命都是止疼藥給的。


    可是,穆司爵居然拒絕用止疼藥?


    許佑寧不解的看著穆司爵:“你在想什麽?你覺得自己是感覺不到疼痛的超人嗎?”


    穆司爵沒有說話,瞪了宋季青一眼,似乎是在怪宋季青多嘴。


    既然這樣,宋季青索性再多透露一點——


    “我給他開的止疼藥有安神的成分,吃了會想睡覺,某人覺得這會讓他失去清醒,所以拒絕服用。”


    “……”許佑寧無語歸無語,但絲毫不懷疑宋季青的話。


    因為這確實是穆司爵的風格!


    宋季青把一個白色的小瓶子遞給許佑寧:“這是我給他開的止疼藥,你想想辦法讓他吞下去。”


    “好,謝謝。”許佑寧接過瓶子,“你去忙吧。哦,對了,我剛才看見葉落在西餐廳看資料。”


    “謝謝。”宋季青點點頭,“我知道了。”


    宋季青離開後,許佑寧捏著藥瓶,豎起一根手指和司爵談判:“一顆,你就吃一顆!”


    穆司爵一臉不願意:“止痛藥不止一種,他為什麽偏偏給我開這種?”


    “因為骨折的時候,很多止痛藥是不能隨便吃的,有的止痛藥會妨礙骨頭愈合。”蘇簡安晃了晃藥瓶,“季青肯定要給你開合適的啊。”


    “……”穆司爵沒有說話,但是也沒有半點要吃藥的意思。


    許佑寧隻好妥協,循循善誘的說:“隻要你願意吃藥,我可以答應你任意一個條件。”


    穆司爵想到什麽,目光奕奕,定定的看著許佑寧:“不管我提出什麽條件,你都一定會答應?”


    許佑寧隱隱約約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為了讓穆司爵吃藥,她豁出去了,點點頭:“沒錯!”


    反正,不管穆司爵提出什麽條件,他總歸不會傷害她。


    所以,沒什麽好怕的!


    穆司爵的眸底洇開一抹笑意:“明天跟我去一個地方。”


    隻是去一個地方這麽簡單?


    那個地方……該不會有什麽名堂吧?


    許佑寧好奇的問:“什麽地方?”


    穆司爵不能告訴許佑寧,他也沒有這個打算,吃了一粒止痛藥,說:“明天你就知道了。”


    許佑寧知道,穆司爵這個樣子,她肯定什麽都問不出來。


    她索性放棄了,攤了攤手:“好吧,我等到明天!”


    這個時候,許佑寧尚還意識不到,明天等著她的,將是一個大大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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