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模仿許佑寧,做出不解的表情看向穆司爵,模樣有多萌有多萌。


    然而,穆司爵的目光專注在許佑寧身上。


    念念深感挫敗——


    沒想到啊沒想到,他的萌居然會失去用“萌”之地。


    “佑寧,”穆司爵語聲低柔,緩緩說,“你想知道什麽,現在可以問我和念念。”


    他知道,許佑寧醒來後,跟周姨她們聊的,大多是跟他和念念有關的事情。


    她想知道他和念念這四年的生活。


    實際上,她想知道的一切,他和念念最清楚答案。


    許佑寧大可不必舍近求遠,去向他們的朋友打聽。


    再說,他和念念很樂意跟她分享他們這四年的生活。


    許佑寧迎上穆司爵的目光,意外之餘,更多的是感動。


    她笑了笑,說:“我的問題有點多怎麽辦?這四年來,你們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四年來的一切?


    那可不是一兩句說得完的!


    念念機智地想到他的錄像,說:“媽媽,你可以看我的錄像!唔,你還可以在錄像裏看見西遇哥哥和相宜,還有諾諾!”


    “那太好了!”許佑寧配合地發出一聲驚歎,轉而問,“錄像裏有爸爸嗎?”


    “……”


    念念怔了怔,隨後搖搖頭,表示沒有。


    他的錄像就是爸爸和簡安阿姨幫他拍的,拍攝的人怎麽可能入鏡呢?


    “沒關係。”許佑寧無所謂地笑了笑,“錄像裏沒有爸爸,但是你可以告訴我一些跟爸爸有關的事情啊!”


    “唔……”


    念念咬了咬手指頭,接著看了看天花板。


    他這才意識到,他知道的關於爸爸的事情不多,也無法組織出完整的語言,把他所知道的事情告訴媽媽。


    不過,沒關係!


    他沒辦法的事情,他的爸爸永遠有辦法。


    “媽媽,”念念急中生智,把事情推給穆司爵,“我覺得爸爸跟你說更好!”


    許佑寧看向穆司爵,目光裏盈著笑意,仿佛要用目光告訴穆司爵:這是兒子交給你的任務。


    穆司爵認命地說:“我還是那句話:你想知道什麽,隻要你問,我一定告訴你。”


    許佑寧也沒有故意刁難穆司爵,問的都是他和念念這些年來的一些生活細節。


    他們的話題偶爾會聚焦到念念身上,許佑寧會在無意間得知念念在哪一年的什麽時候闖了什麽禍,最後又是怎麽善後的。


    每聽到自己的名字,念念都會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仔細聽,一旦聽到什麽不好的話,就往穆司爵懷裏縮。


    他不想讓媽媽知道,媽媽沒有醒過來的時候,他偶爾也會不乖……


    許佑寧雖然在和穆司爵說話,但大半注意力都在小家夥身上,看到小家夥試圖躲藏,她會笑著告訴小家夥,事情已經過去了,隻要小家夥以後不再犯同樣的錯誤,她就不會怪小家夥。


    念念乖乖點頭,誠意十足地保證自己絕對不犯同樣的錯誤。


    時間轉眼就到九點多,念念被困意包圍,捂著嘴巴嗬欠連連。


    穆司爵帶小家夥去刷牙洗臉,迴來的時候,小家夥怎麽都不願意睡小房間,堅持要睡小床陪著許佑寧。


    保鏢進來放好小床,還是像昨晚那樣,小床緊緊挨著許佑寧的大床安放。


    念念心滿意足地爬到小床上,鑽進被窩,衝著許佑寧甜甜的笑了笑:“媽媽晚安!”


    “晚安。”許佑寧伸出手摸了摸小家夥的臉,“明天見。”


    念念一雙眼睛仿佛被點亮了,閃爍著星辰一樣幹淨又清澈的光芒,點點頭,閉上眼睛,唇角帶著滿足的笑意。


    明天見——


    念念在四歲這一年,就徹底領略到了這三個字背後的美好。


    這三個字意味著,明天醒來,他可以看見爸爸,也可以看見媽媽。


    以後的每一天,睜開眼睛,他最愛的人都會在他身邊。


    念念畢竟是孩子,激動抵擋不住困意,唿吸很快就變得綿長,陷入熟睡。


    穆司爵替念念掖好被子,隨後,目光落到許佑寧身上。


    他的目光像浩瀚無垠的夜空,有一種神秘的深沉,根本無人可以看懂。


    四年了,他這一點倒是絲毫沒有變。


    許佑寧一臉無奈:“四年了,你不說話,我還是看不懂你在想什麽。”


    “我?”穆司爵頓了兩秒,說,“我什麽都沒在想。”


    許佑寧盯著穆司爵看了看:“我不信。”


    穆司爵深沉嚴肅的樣子,看起來就像若有所思。


    許佑寧不信他什麽都沒在想。


    “佑寧,”穆司爵的聲音低低的,似乎是在解釋,“我隻是很高興。”


    這一天對穆司爵而言,像一場美好的夢。


    每當安靜下來,他甚至有些想不起來這一天是怎麽度過的,隻有“佑寧醒了”這個認知,一次又一次地衝擊他的腦海,讓他在心裏大喜過望,唇角不受控製地上揚。


    許佑寧看到穆司爵唇角的笑意,找不到任何理由懷疑他的話了,抿了抿唇,朝著他伸出手。


    兩個人的手,越過念念緊緊握在一起。


    許佑寧一瞬不瞬的看著穆司爵,用一種十分肯定的語氣告訴他:“司爵,我真的醒了。以後每一天開始,你都可以看見我。”


    穆司爵攥住許佑寧的手,聲音低低的:“佑寧,不要再離開我了。”


    許佑寧心裏針刺一般痛了一下。


    攥著她手的那個人,可是穆司爵啊。


    他何曾需要這樣請求一個人?


    許佑寧忍住淚意,沒有答應穆司爵,而是笑了笑,說:“我沒有離開過你啊。”


    自從愛上他,她的心就沒有離開過他。


    哪怕是後來,她為了複仇迴到康瑞城身邊臥底,她的心也全在穆司爵身上。


    這四年就更別提了。


    她昏睡的時候,穆司爵出現在他的夢裏。意識清醒的時候,穆司爵占滿了她大腦的每一寸空間。


    他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離開過他。


    一瞬間也沒有。


    穆司爵暫時接受了許佑寧的想法和邏輯。


    許佑寧剛醒來,不適合討論這麽複雜的問題。


    反正,將來他們有的是時間。


    許佑寧自知邏輯有漏洞,聰明地轉移了話題:“司爵,我還有事要問你……”


    穆司爵端詳了一番許佑寧的神色,一語中的:“你想問跟康瑞城有關的事情?”


    “……”許佑寧沒想到會被看破,幹脆大大方方地承認,“嗯。”頓了頓,又小心翼翼地確認,“可以告訴我嗎?”


    這倒沒什麽不可以的。


    穆司爵把他們四年前曾經試圖抓捕康瑞城,但是康瑞城利用沐沐作為掩護逃出國境的事情告訴許佑寧。


    康瑞城逃出境的時候,許佑寧已經陷入昏睡有一段時間了,對這一切一無所知。現在聽完,她半晌沒有說話。


    她一向知道康瑞城為達目的,可以無所不用其極,但還是沒想到他可以這樣利用沐沐。


    他有沒有想過,如果穆司爵狠下心,沐沐會被他牽連,命喪高空?


    他怎麽能拿一個孩子來賭自己活下去的機會?


    “這四年,有康瑞城的消息嗎?”


    許佑寧沒有問穆司爵有沒有抓到康瑞城。


    她知道康瑞城的實力,既然已經讓他逃到境外,想抓他,就絕非易事。


    “我們沒有放棄抓捕。這四年,偶爾也會有消息。”穆司爵頓了頓,話鋒一轉,“但是,對抓捕康瑞城基本沒幫助。”


    也就是說,康瑞城還在國境之外逍遙。


    “那……沐沐呢?”許佑寧最關心的是沐沐,“康瑞城把沐沐送迴美國了嗎?還是把沐沐帶在身邊?”


    “我們找過沐沐,沒什麽發現。沐沐從小住的別墅,四年來一直空置。”穆司爵說,“我們推測,康瑞城把沐沐帶在身邊。”


    “他為什麽要把沐沐帶在身邊?!”


    許佑寧的語氣一下子急了起來。


    這是她最不希望聽到的答案。


    康瑞城在境外逃避抓捕,生活環境有多糟糕可想而知,沐沐跟著他,不是要受盡苦?


    許佑寧最擔心的是,康瑞城會訓練沐沐,把沐沐鍛造成他的下一把武器。


    沐沐生性是單純善良的,她不希望沐沐會受到康瑞城的影響。


    現在,許佑寧隻能祈禱,康瑞城可以看在念念是他唯一的孩子的份上,放過沐沐,讓沐沐選擇自己的人生。


    “佑寧,康瑞城和沐沐是父子,我們無能為力。”穆司爵說,“我隻能答應你:我不會傷害沐沐。”


    許佑寧當然相信穆司爵。


    實際上,穆司爵已經做到了。


    四年前,他明明有機會把康瑞城和他的心腹一網打盡。但是因為沐沐在那架飛機上,他放棄了來之不易的機會。


    “司爵,”許佑寧說,“謝謝你。”


    “你不需要為沐沐的事情跟我道謝。”穆司爵說,“四年前,我選擇放棄,不完全是因為你。”


    沐沐是無辜的。就算他們從來不曾認識沐沐,就算沐沐和許佑寧毫無感情,他也無法說服自己讓一個五歲的孩子為他父親的過錯付出代價,這個代價還是——生命。


    許佑寧看著穆司爵,目光逐漸柔軟,眸底浮出一抹淺淺的笑意。


    她為什麽會愛上穆司爵?


    不就是因為在殺伐果斷的背後,這個男人始終堅守著自己的底線,也打從心底尊重每一個生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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