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薄言走到21號床的病房外,查房的護士從裏麵走出來。


    裏麵的傷者從下午六點之後就沒有再出過病房了。


    負責照看的護士看到陸薄言後,立刻上前匯報,“陸總,裏麵的傷者一直一個人呆著,也沒有人來看過他,他說沒胃口吃晚飯,不到九點就睡了。”


    陸薄言問,“東西呢?”


    護士迴想今天下午的時候,她正巧看到了那個畫麵,“唐醫生交給他了,被他放在枕頭下麵,我沒有機會去拿。”


    陸薄言沒有感到意外,站在走廊盡頭交代護士,並沒有朝那間病房看上一眼,“從現在開始正常查房就行了,不用刻意再去盯著他。”


    “那,那個東西呢?”護士知道自己沒有完成任務。


    陸薄言不急,“不用管了,去吧。”


    護士點頭,“是。”


    說完,護士就返迴了護士站。


    陸薄言沒有去那間病房,而是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了。他去坐電梯的路上經過的病房,有些病人還沒有休息,要麽有家人陪伴,要麽和病友閑聊。


    經過護士站時,那名護士已經在忙碌手頭上的工作。


    陸薄言給蘇亦承打去一通電話,蘇亦承這邊一家人還沒休息,他正在陪著孕吐不止的洛小夕。


    “說話不方便?”陸薄言聽電話裏傳來聲音。


    “等我一下。”蘇亦承聲音不高,快步走到一邊,他的臉色因為洛小夕的狀況稍顯焦急,蘇亦承重新接起電話,語氣還帶著慣性的一絲急促,“沒事,你說吧,她這情況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蘇亦承的聲音滿滿都是擔憂。


    “醫院的事情你知道吧?”陸薄言長話短說。


    “你是說康瑞城要在醫院鬧事?”蘇亦承定了定神,“上午我去了一趟你家,簡安倒是沒提這些,看來她是怕我擔心。不過我走的時候見了司爵,念念生病了,司爵說,你的醫院這兩天不太平。”


    “是不太平,康瑞城已經安插了人進來。”陸薄言直說。


    “找到是誰了嗎?”蘇亦承皺了皺眉。


    “派人盯著了。”


    蘇亦承想到康瑞城的喪心病狂,神色就不由冷了下去,“沒想到,他敢這麽明目張膽地在你醫院動手。”


    以前康瑞城可能還要有所顧忌,可死過一次的人恐怕不一樣了。就憑康瑞城製造出這場車禍,就能看出他已經變得毫無人性可言,康瑞城不會在乎傷害了多少無辜的人,他會用一切手段去達到自己卑鄙的目的。


    陸薄言的語氣有些讓人捉摸不透,“不知道他會挑什麽時間動手,你陪洛小夕在家好好養胎,這兩天盡量別出來。”


    蘇亦承有點吃驚,“這麽嚴重?”


    陸薄言還未再說話,洛小夕就在電話那頭喊了一聲亦承,蘇亦承將手機從耳邊稍拿開,急忙走了過去。


    蘇亦承是有點焦頭爛額,他半蹲在洛小夕麵前,替洛小夕拿走手裏有些髒的紙巾。


    “不生了不生了。”洛小夕快要難受死了。


    “你看,寶貝都要出來了。”蘇亦承口吻柔和,伸手去輕撫她的肚子。


    洛小夕小臉煩躁地把他爪子拉開,蘇亦承堅持不懈地又把手掌放在她的腿上。


    洛小夕麵容鬆緩些,舒緩了一口氣,可沒多久又想吐了,家裏的傭人過來幫忙,過了半天洛小夕才感覺好些,她從洗手間出來,轉頭看到蘇亦承一直陪在自己身邊。


    “你剛才在和誰打電話?”洛小夕隨口問,也想轉移注意力。


    蘇亦承扶著她走到臥室的床邊,卻沒有讓洛小夕立刻坐下,洛小夕伸手撐著自己的腰,蘇亦承到衣櫃前拿了外衣穿在洛小夕身上。


    洛小夕隨著他動作,等蘇亦承給自己把衣服穿好,她看看表都兩點了。


    “要出門?”


    蘇亦承自己也穿上了外衣,眼底沉澱著一層幽暗,“小夕,我得出去一趟。”


    陸薄言在電話裏說讓他們老老實實在家裏待著,蘇亦承一聽就知道不對了。康瑞城就算再囂張,也沒有讓陸薄言說出這種話的時候。


    陸薄言結束了通話,走到走廊的窗戶前,麵朝外麵望著,準備抽一根煙。


    他掏出煙盒時,身後有人提醒他,“陸總,醫院裏禁煙,您怎麽自己也犯了。”


    聲音不大,語氣也是恭敬的,陸薄言迴頭看到負責21號床的護士,護士正溫溫順順看著他,手裏抱著一些資料。


    陸薄言隨手把煙盒放迴口袋,“就你一個人?”


    護士搖頭,“還有兩個一起值班的護士,這會兒沒有病人唿叫,她們迴護士台了。”


    “恩。”陸薄言點頭,“你在這兒上班多久了?”


    護士沒想到陸薄言會和自己聊天,頓了一頓,迴答說,“兩年了,到下個月剛剛好是兩年。”


    “在這裏工作感覺好嗎?”


    護士見陸薄言轉身往電梯方向走,他轉過身後,護士的神色動了動。


    護士在心裏斟酌,生怕說錯一句話會招來麻煩,三思後才在男人身後迴答,“這是頂尖的醫院,擁有頂尖的資源,這裏的環境在所有醫院中是最好的,我很喜歡。”


    陸薄言看了一眼護士,沒再接話。他應該是沒有心思和一個護士聊天,護士在這兒工作兩年,還從沒聽說陸薄言和哪個醫護人員傳出緋聞過。


    也許他突然說話,隻是因為正好碰見了,一時間心血來潮。


    護士心裏感到一陣緊張,讓自己保持著七八分的冷靜,沒有跟上去,她低頭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等陸薄言進了電梯才走。


    此刻的醫院格外祥和,對大部分人來說,這裏畢竟是一個充滿生的希望的地方。


    陸薄言來到電梯內,他看到護士偷看手機時間的動作,雙手抱起放在身前,似乎沒有多餘的想法,等著梯門關上了。


    陸薄言下樓來到急診區時,沈越川剛將白唐等人送走。


    “是一個麵包車司機,”沈越川迴來之後立刻說,麵色顯得十分凝重,“在人流量大的一個地鐵站旁被一刀致命,就是個普通司機,和康瑞城無冤無仇。康瑞城的膽子可是越來越大了。”


    陸薄言聽白唐在辦公室說了白天的一起命案,從現場難得找到了一個安置在角落的監控器,上麵的畫麵幾乎還原了案發的全過程。


    “太囂張了!”沈越川氣憤,跟著陸薄言在急診區看了一圈,沒發現有任何異常。


    蕭芸芸給沈越川打來電話,在那頭擔心地問,“沒事吧?”


    “沒事,放心好了,你早點睡覺,不準熬夜,聽見沒?”


    “早知道我留在醫院陪你了。”


    “別鬧。”


    陸薄言迴到電梯內,環抱著手臂靠著電梯,看沈越川和蕭芸芸打電話。


    他腦海裏展開另一副畫麵,想到了蘇簡安。蘇簡安帶著兩個兄妹很早就睡了,在電話裏說家裏沒有受到影響。


    陸薄言的嘴角勾了勾,隨即看眼時間,長夜最是漫漫,康瑞城會選擇什麽時候動手?


    沈越川放下手機,又接著剛才的話說,“他以為他能黑掉監控,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他最後還不是留下了線索。”


    “你覺得他是失誤才讓我們找到他的?”陸薄言動了動眉頭,下了電梯迴到辦公室。


    沈越川跟著的腳步一頓,“你說他是故意的?”


    陸薄言不置可否。


    來到辦公室內,陸薄言走到外麵的陽台,他的雙臂搭在欄杆上,漆黑的眸子看著醫院之外的城市夜色。


    沈越川隨手帶上門,過去時聽到陸薄言沉著地說,“我要是阻止不了康瑞城,是不是這兩天又會有一場災難?”


    沈越川吃驚,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陸薄言說出這種駭人的話,“當然不會,我們能抓住他一次,就有兩次三次,康瑞城他得意不了多久。”


    “可你別忘了,每一次我們覺得能抓到他,他都會告訴我們事情結束不了。”


    陸薄言的話讓沈越川愣住了,“薄言,你怎麽突然……”


    沈越川聽到身後有聲音,轉頭朝外看,辦公室的門竟然沒有關嚴,值班的護士從外麵經過。


    沈越川過去把門關上,外麵與此同時傳來一道沉著的女音,語氣帶著幾分疑惑,“你是誰?”


    另一個女音顯得無辜,聲音的主人急忙解釋,“陸太太,我是今晚值班的護士……”


    “你站在這兒幹什麽,隻是經過?”


    陸薄言走過去開門,沈越川讓到一邊,蘇簡安裹著長款外套,眉頭微微蹙著從外麵走了進來。


    外麵的護士還沒有離開,蘇簡安沒再問,看樣子應該是解釋清楚了。


    陸薄言感到意外,拉住她的手立刻走進了辦公室,“怎麽一個人跑過來了?”


    “沒有一個人,我是讓司機送來的。”蘇簡安說著,伸手朝陸薄言的臉摸了摸,眉間含笑,“我怕我不來,你會特別想我。”


    陸薄言握住她的手指,“你確實很了解我,知道我最想要什麽。”


    “可別往自己臉上貼金啊。”


    蘇簡安說完,迴頭朝門口看了一眼。


    她似乎也沒有刻意去確認什麽,隻是隨意一掃,蘇簡安脫掉外套放到旁邊。


    陸薄言陪著她去沙發上落座,沈越川本來不想叨擾,可思來想去忍不住插話,“陸太太,你快看看你家薄言是不是不正常,他用得著怕一個康瑞城嗎?”


    蘇簡安被這個陸太太逗笑,轉過身正色問,“康瑞城怎麽了?”


    “沒事。”陸薄言說完沈越川就幹瞪眼著急。


    “那你不正常?”蘇簡安的眼睛裏露出些許懷疑。


    她朝陸薄言仔細看了看,越看眼神就越像是覺得他不正常。她故意正經的樣子讓陸薄言喉間發出笑聲。


    “我正不正常,沒人比你清楚。”


    陸薄言看一眼幹著急的沈越川,抬了抬眼。


    那眼神擺明了問,你怎麽還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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