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手抬起頭來,嘴角裏流出血。足見剛才手下下手多狠。


    而能命令這些手下的司俊風,下手又會有多狠。


    幫手並不害怕,嘴角仍掛著冷笑,“其實我也不知道給錢的人究竟是誰,我隻是個小嘍囉而已。”


    “你……”手下又要動手,司俊風抬手阻止了。


    “不用問了,”司俊風淡聲說道:“看看他的左邊胳膊。”


    祁雪純心中暗想,左邊胳膊是有什麽紋身嗎?


    幫手的衣服被扒下,左邊胳膊露出來,果然有一個斧頭紋身。


    “戰斧的人?”騰一疑惑。


    祁雪純知道戰斧,一個不入流的小團體,竟有膽量碰司俊風的事?


    “你們瞧不起戰斧?”幫手很氣憤,“我們可是差點殺了你們的夜王!”


    騰一也很服氣,這個人一再挑釁他們的底線,實屬在作死的邊緣試探。


    “你閉嘴吧,”他說道,“你想死很容易,但你越想死,我們越不會讓你死的。”


    司俊風接著說:“再看他的左腿。”


    聞言,幫手渾身一怔,他冷笑的看向司俊風:“怎麽,夜王有扒人衣服的愛好嗎,我雖然是俘虜,也是有尊嚴的……你們幹什麽,別碰我,別碰我……”


    祁雪純不禁咬唇,他的慌亂不似做戲,是真的很著急。


    難道左腿上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忽然一陣發動機的轟鳴響起,數輛哈雷摩托一齊衝進來,每人手拿一把槍,對著這邊瘋狂掃射。


    司俊風等人連連躲避。


    祁雪純也趕緊往木箱深處躲避,唯恐被誤傷,也怕被司俊風發現。


    然而能躲的地方不多,司俊風和騰一也躲了過來,與她隻有一箱之隔。


    “一定是這個人的同夥來了!”騰一說道。


    司俊風語調平靜,“沒關係。”仿佛隻是出門時碰上毛毛雨。


    然而,愈是這樣的平靜,愈讓人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在蘊集。


    忽然,祁雪純聽到倉庫外傳來一陣極大的“咚咚咚”的聲音,這不是槍聲,而是打樁機在工作。


    打樁機有一根兩個成年人合抱都費勁的鋼柱,依靠打樁機巨大的能量,將鋼柱一寸一寸往地下打。


    它的聲音吵得祁雪純的心髒也隨之突突加快,根本聽不清槍聲。


    終於當它停下來時,祁雪純隻覺自己也才鬆了一口氣。


    然而,她發現槍聲也停了。


    她偷偷往外張望一眼,被眼前的景象驚著了……司俊風的手下毫發無損,已經在打掃“戰場”了。


    而那個幫手,也已經躺在了地上。


    “什麽人!”祁雪純眼前忽然被照亮,亮光中,好幾個冰冷漆黑的小洞口對準了她。


    她想到自己腰間別著的,萊昂給她的“特製槍”。


    這幾個人不是她的對手。


    不過,她身為司太太,和丈夫的手下刀兵相見,似乎不太合理。


    她不慌不忙站起來,“是我。”


    那幾個小洞口瞬間被收起,手下們的唿吸瞬間慌亂了,“太太,太太別見怪,剛才有人闖了進來……”


    祁雪純踩著滿地的彈殼,跟著他們來到了司俊風麵前。


    司俊風仍坐在剛才那把椅子上,輕輕搖晃


    著手裏的紅酒杯,隻是現在看來,杯子裏的紅酒更像一點別的東西。


    她偷偷潛進來,又碰上他們處理內部事務,不知道夜王會怎麽處置她?


    “站那麽遠?”司俊風問,聲音不似她想象中冷冽。


    她疑惑的抬頭,一眼撞進他泛著柔光的眸子裏。


    再一看,旁邊還站了騰一和好幾個手下,她便明白他眸子裏的柔光為什麽存在了。


    演戲嘛,她也會的。


    於是走到他身邊,他隨之抬起視線,“你來了,怎麽不跟我打招唿?”


    “怕打擾你。”睜眼說瞎話,她也會。


    “剛才嚇到了?”他問。


    “不至於。”


    “你膽子很大,下次不能這樣了。”


    她沒話答了,轉頭去看躺在地上那個幫手。


    他的腹部往外流血,起伏的胸膛顯示他尚有餘息,但已經說不出話來。


    “看他的左腿。”司俊風吩咐,繼續有人闖進來之前的事。


    手下照做,扒下他的左邊褲子,他的膝蓋處還有一個紋身,是半顆星。


    手下能感覺到別人對他做了什麽,長吐了一口氣,透著深深的絕望。


    而另一個手下又拖來一個被褪下左邊褲子的人,膝蓋上有一個一模一樣的紋身。


    果然是同夥來救他。


    同夥挺厲害,能找到這裏。


    “用一個紋身掩蓋另一個紋身,那麽被掩蓋的,才是他們團體真正的標誌了。”司俊風說道,“祁雪純,我們算是半個同行,你知道這是什麽團體嗎?”


    祁雪純已經給許青如發了消息,讓她查了。


    片刻,許青如便給了答複,“織星社”,已經改行很久了,如今是a市有名的文藝團體。


    團體項目,雜耍,魔術。


    嗯,算是還吃著老本行。


    至於這次出手,許青如給的解釋是,如果老大有吩咐,社裏一支稱之為“敢死隊”的隊伍,隨時聽候調遣。


    他們的老大,名叫李水星,今年已經七十八歲。


    祁雪純將許青如查到的資料都給了司俊風,司俊風看了一眼,勾唇冷笑:“李水星還有一個身份,萊昂的爺爺。”


    祁雪純驚怔美目,她不相信,但理智告訴她,司俊風縱然掌控一切,也沒法造出一個謊言構陷萊昂。


    關鍵是時間來不及,李水星比司俊風大了輩分。


    “我說過,萊昂不簡單。”司俊風說道,語氣裏帶了點安慰。


    祁雪純走到幫手身邊,抬頭看向騰一:“找人保住他的命,我有用。”


    十分鍾後,幫手的傷口被包紮好。


    祁雪純正準備將他揪起來帶走,司俊風再度開口:“何必那麽麻煩,請萊昂出來就行了,我想他也不會忍心讓你帶著一個重傷的人去見他吧。”


    音落,成堆的箱子後轉出了一個身影,果然是萊昂。


    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來的,但她和司俊風剛才說的那些話,她一定聽到了。


    “校長……”祁雪純深吸一口氣,“你為什麽要派人毀壞司俊風的檢測樣本?”


    萊昂沒說話,雙眸灰蒙蒙的罩了一層霧,讓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是想栽贓給司俊風,讓我一直懷疑他?”她接著問。


    萊


    昂轉動眸子看向司俊風:“你費盡心思逼我現身,現在我就在你麵前,你想怎麽樣?”


    司俊風神色淡然,眸光卻冷到了骨子裏,“你跟我作對,我有心放過你,我的手下也不會同意。”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萊昂勾唇輕笑,“有本事就使出來。”


    說完,他深深看了祁雪純一眼,轉身離去。


    他腳步不慌不忙,身影始終挺立,他並不害怕,反而對司俊風帶著一絲不屑……如同落魄但仍高傲的王。


    “少主……”幫手衝他的身影,迷迷糊糊叫出兩個字。


    騰一帶著手下,麻利的將現場打掃了。


    祁雪純獨自坐在倉庫外某個角落,粗大的塑料管子在這裏堆出一個山尖尖,她在山尖頂上坐。


    她望著天邊的峨眉月出神,腦海裏浮現的都是過去一年多,她在學校裏的往事。


    萊昂身為校長,對每個學生都很嚴格,對她也不例外。


    她能單獨執行任務後,他更是公事公辦,獎懲賞罰自有規章。


    可為什麽,這次他要在她和司俊風之間從中作梗呢?


    如果不是她悄然跟過來,親眼看到了一切,估計會被一直蒙在鼓裏。


    這時,有兩個司俊風的手下順著倉庫外牆走過,說話聲隱約傳過來。


    祁雪純聽到裏麵似乎有“萊昂”兩個字,趕緊往下走了幾步,讓水管掩住了自己的身形。


    “……織星社的人究竟是怎麽闖進來的?”一個年輕手下想不明白,“萊昂混進來,我們竟然也不知道,把門的都是吃素的?”


    “你小子別亂說,讓誰進來,不讓誰進來,不都是老大說了算!”


    他們匆匆離去,這句話卻像火紅的烙鐵,烙印在了她的心上。


    她在司俊風上車之前攔住了他。


    “你去哪裏了,我沒找著你,上車。”他說著,眼裏的笑意卻一點點凝固。


    她眼裏除了質問就是嚴厲,“防守森嚴的倉庫,為什麽我想進就進?”


    她迴想了一圈,才驚覺她從進入倉庫到偷聽,實在是太容易。容易到說沒人放水,都不恰當。


    “你故意讓我進來,故意讓我看到這一切的,是不是!”


    她說呢,他怎麽會出現在學校的後山,出現在她的生日派對,原來一步一步,都是設好的局。


    他的嗓音漸冷,“你猜萊昂為什麽會帶人找到這裏?”


    “我能設計你,我能設計他?”


    她渾身一怔,在派對上發生過的事一點點浮現,她將對司俊風的懷疑全部說給了萊昂。


    之後她來到這裏,再然後萊昂帶人出現。


    萊昂也一直在利用我!


    她頓時隻覺天地旋轉,雙腿發軟……司俊風似乎想伸手扶她一把,她渾身瑟縮了一下,毫不掩飾的避開。


    “萊昂利用了我,你利用了這種利用,還要狠狠踹上一腳。”她冷聲譏笑,“夜王的手段,果然了得,我心服口服。”


    她轉頭離去,邁出的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天邊忽然響起一陣悶雷聲,閃電劃過黑夜。


    好好的一個夜晚,說下雨就下雨。


    “祁雪純,跟我迴去。”


    “滾開。”


    他不由分說,將她一把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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