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念是被家裏所有人寵著長大的,難免養成隨性不羈的性格。


    家裏不止一個人說過,他們無法想象念念嚴肅的樣子。


    但今天,陸相宜親眼看到了——念念嚴肅的樣子,跟他平時隨性不羈的樣子一樣有魅力。


    這家夥正經起來,感人的程度不亞於一諾。


    但是,她寧願他永遠不需要這麽正經……


    陸相宜一眨眼睛,眼淚又開始失控……


    穆念佯裝嫌棄地吐槽,“傻子!有什麽好哭的?”


    陸相宜又哭又笑地說:“你太帥了!”


    “你是被我帥哭的?那哭吧。”穆念似乎是覺得,被他帥哭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末了,他話鋒一轉,說:“不過,你也不要哭得太慘了,我怕我大哥迴來教訓我。”


    “不會的。”陸相宜輕輕攬住穆念,“念念,不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的。”


    穆念“嗯”了聲,聲音逐漸虛弱,靠在相宜肩上說:“我信你。”


    他感知到的一切,開始變化。


    首先發生變化的,是救護車的聲音,變得越來越遠了。


    接著,是他的眼睛看到的一切,變得越來越模糊。


    他的身體裏,好像有什麽在消失,而他無力挽留。


    他把越來越多的身體重量,交給了相宜。


    陸相宜察覺到異樣,托著穆念的臉,輕聲問:“念念,你感覺哪裏不舒服?”


    “沒有,我就是想休息一下。”穆念說,“有點累。”


    “你靠著我休息。”陸相宜扶著穆念,一邊叮囑他,“念念,你要記得心安。不管怎麽樣,你都要記得心安。”


    “……”


    穆念沒有說話,緩緩閉上眼睛。


    陸相宜忍著眼淚,催促司機開快一點。


    醫學中心在市區,距離公寓不遠,其他人比相宜和穆念更快抵達醫學中心。


    一支由頂尖專家組成的醫療隊伍,已經在根據陸西遇帶來的資料,展開研究藥物對人體的傷害了。


    國內以及歐洲的幾名專家,也正在趕來的路上。


    這是陸薄言和穆司爵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能調動的最大的資源,隻為了減輕藥物對穆念的影響。


    而穆念抵達醫學中心時,已經是半昏迷的狀態。


    穆司爵看見兒子從救護車下來,還算鎮定,緊握著兒子的手,說:“念念,別怕,爸爸在這兒。”


    穆念微睜著眼睛,看著父親的臉,想起了很多小時候的事情。


    那時候,媽媽還沒醒過來,家裏隻有他跟爸爸。


    爸爸每天都在等媽媽醒來,但他永遠不知道媽媽哪天才會醒。


    他現在的神情跟當時如出一轍——明明很擔心,卻不忍心讓他看出來。


    他捏緊爸爸的手,“一針而已……爸爸,我不會有事的。先別告訴媽媽,她會被嚇到。”


    穆司爵點點頭,“聽你的。”


    醫生提醒道:“穆先生,我們要抓緊時間。”


    穆司爵鬆開兒子的手,“爸爸在外麵等你。”


    穆念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迴應,就閉上眼睛,任由自己睡過去。


    搶救室的大門,沉沉地關上。


    長長的走廊,一時間沒有人說話。


    許久,陸相宜走到穆司爵跟前,“穆叔叔,對不起。”


    “不是你的錯。”穆司爵讓相宜坐下,“念念隻是做了一個男孩子該做的事。”


    陸相宜的眼睛又泛紅,但她硬生生忍住了眼淚。


    她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需要她做什麽。


    但她知道,做什麽都比哭有用!


    “不哭就對了。”穆司爵故作輕鬆,“念念一定不希望你哭。”


    陸相宜也拉著穆司爵坐下,畢竟不知道還要等多久。


    這時,陸薄言走過來,“司爵,我去一趟警察局,這裏交給你。”


    穆司爵點點頭,“那警察局那邊,就交給你了?”


    陸薄言示意穆司爵相信他,“我搞的定。”


    陸西遇起身,臉色沉沉的,“爸爸,我跟你一起去。”


    他知道爸爸去警局幹什麽,他能幫上忙。


    陸薄言則是覺得,帶個人去也好!


    他轉而交代蘇一諾,“一諾,你留下來,免得穆叔叔這邊有什麽需要幫忙。”


    “保持聯係。”蘇一諾叮囑道:“姑父,你跟西遇也要小心。”


    陸薄言點點頭,帶著陸西遇離開醫學中心。


    留下的蘇一諾和相宜,一左一右陪著穆司爵,像小時候陪著他等待許佑寧醒來那樣。


    等了片刻,穆司爵拿出手機。


    這個時候,國內應該是深夜。


    佑寧和心安應該都睡了,睡前她們大概滿心以為,醒來後就能見到念念。


    見不到了。


    他們千防萬防,還是有孩子受傷了。


    陸相宜看著搶救室大門,說:“穆叔叔,明天再告訴佑寧阿姨吧?”


    穆司爵明白她的意思,勉強笑了笑,“嗯,也許念念沒事呢!明天,或許根本不用告訴佑寧阿姨。”


    陸相宜暗暗祈禱念念會沒事的,另一邊,陸薄言和陸西遇很快就到了警察局。


    艾莉已經被空警送過來了。


    陸薄言一來,直接要求見艾莉。


    他也不跟艾莉廢話,接著就讓西遇給艾莉看照片。


    這張照片,陸西遇收到還不到兩分鍾。


    照片上是一個人,鼻青臉腫的,看起來被教訓得很慘,有點難以辨認,但細看能看出來是jason。


    這一招,是來警局的路上,陸西遇想到的,事情也是他讓人做的。


    艾莉用在念念身上的藥,是jason讓人研製的,這是他應該承受的代價!


    再說,不用這樣的手段,艾莉不會妥協。


    甚至於,這樣的手段還不夠!


    “艾莉小姐,”陸西遇緩緩放下手,“你母親目前在哪兒?做這樣的事之前,你應該先把她送走的。”


    艾莉瞬間聽懂了陸西遇的威脅。


    她還是很愛自己的父母的,目赤欲裂,吼道:“你們不可以這樣對我爸爸媽媽!”


    “我朋友去找你母親了,五分鍾內會到。”陸西遇風輕雲淡地威脅道,“隻要你配合我們,你母親就不會見到他們。”


    艾莉還想掙紮,“你們陸家的人,不是以高風亮節著稱嗎?你們也用這種手段?”


    陸西遇冷冷一笑,“高風亮節,是對坦蕩磊落的人。艾莉小姐,對付你這樣的人,我們有的是不那麽高風亮節的手段,你想都嚐嚐?”


    艾莉知道,事已至此,陸家對她沒有任何風度可言了。


    她掙紮反抗,隻會換來更無情的對待。


    她絕望地嘶吼,“你們要我配合什麽?”


    陸西遇早有準備,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指認藥企的研發人員。”


    藥企所有研發人員,都在警察局。


    但是,他們沒有一個人承認自己參與了非法藥物的研發,聲稱自己是被強迫勞動的,他們也是受害者。


    一時間,警方也沒有證據,隻能跟他們耗著。


    所以那天,陸相宜說艾莉手上還有東西,陸薄言和穆司爵去問了研發人員,結果什麽答案都沒有得到。


    他們連參與研發都不敢承認,jason也沒有指認他們,他們自然不會迴答這個問題。


    現在,藥物進入了穆念的身體。


    怎麽才能減輕藥物對穆念的傷害,研發人員最清楚。


    艾莉去指認了他們,告訴他們隻要能減輕藥物對穆念的影響,他們就能減刑,他們才會配合醫療團隊的工作。


    揍了jason,讓人去找livia,都是陸西遇逼迫艾莉妥協的手段。


    艾莉幾乎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隻能答應。


    她臉色煞白,恨恨地說:“陸西遇,你們太狠了!”


    陸西遇根本不在乎這樣的指控,“你不配合的話,這隻是開始。”


    艾莉立刻明白,陸家這位大少爺,有的是讓她生不如死的手段。


    她一臉恐懼地看著他,“據我所知,你跟穆念沒有血緣關係……”


    陸西遇眸光一沉,“但他從小就是受我保護的,還沒有人敢動他。”


    他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直接點開微信,一張圖片赫然出現在艾莉眼前——幾個穿著作訓服的年輕人,站在她家門口!


    陸西遇最後冷冷地問:“艾莉小姐,你希望他們進去你家做客?”


    艾莉拚命搖頭,“不要,不要!”


    陸西遇不為所動,“這不是我想聽到的。”


    艾莉近乎絕望地吼出來,“我指認,我指認他們!”


    陸薄言示意警察,可以把艾莉帶過去了。


    艾莉和jason一起指認,研發團隊再也無法否認他們的罪行,負責人被警方帶到了醫院,配合醫療團隊的工作。


    這個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陸西遇看了看時間,沒有任何消息,念念應該還在搶救室。


    他低聲問:“爸爸,我們先迴醫院?”


    陸薄言頷首,“我們迴去陪著穆叔叔一起等。”


    上車後,他才接著說:“西遇,剛才的事情,你處理得很好。我親自來,速度也未必比你快。”


    陸西遇並沒有被肯定的愉悅,語氣沉沉的,“都是很常規的手段。”


    但不是他常用的手段。


    他平時不會這麽暴烈,這麽激進,為了速度什麽都不顧了。


    隻能說明,他是真的生氣了。


    或者說,他是真的很擔心念念。


    陸薄言輕輕攥住兒子的手,“我們能做的,已經做完了。接下來的事情,交給醫生。西遇,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不需要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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