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洞門口丫鬟侍衛堵成一堆,看著裏麵這隔三差五就要上演的大戲。


    有人邊看的津津有味,邊擔憂的催促:“夫人怎麽還不來?”


    “再不來小姐今日這頓揍怕是免不了了。”


    語氣裏的有興奮有擔憂,一時之間都不知道他到底希不希望夫人來了。


    幾人過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副景象。


    海渡聽著裏麵的咒罵聲,好奇的拍了拍前麵小廝的肩膀:“怎麽迴事?”


    以為是哪個下人問他,小廝頭也不迴道:“聽說是小姐把李通判的兒子打了。”


    “李通判上門討說法。”


    “將軍向來和他們不對付,被念叨煩了。”


    “這會吵著要收拾小姐呢。”


    說完一迴頭才發現是未曾見過的人,頓時警惕道:“你是誰?”


    他這麽一聲驚唿,看戲的侍衛即刻警惕的看過來,卻在看見謝洛書時紛紛行禮:“見過世子。”


    看戲的下人瞬間把路讓開,見路被讓開了,隨春生腳底抹油,撒腿就要往外麵跑,


    眼看著就要到門口了,身後忽然傳來厲聲:“給我攔住她!”


    下一秒她就被侍衛攔住了,掙紮不開,她恐嚇道:“好啊,我記住你們幾個了。”


    “看我改天怎麽收拾……


    頭頂忽然遭了一巴掌,把她惡狠狠的威脅給打斷了,隨將軍揪著她的耳朵:“你還挺狂?”


    識時務者為俊傑,見跑不了,隨春生也不強了,開始講道理:“爹,從小你就教我,為人光明磊落,不可恃強淩弱。”


    “你不能挫傷我見義勇為的美好品德。”


    “你閉嘴!”隨將軍警告的瞪了她一眼,然後才轉身看向謝洛書


    道:“讓世子見笑了。”


    然後看向海渡道:“這位公子是?”


    海渡客氣不羈:“在下海渡。”


    隨將軍聽後點頭,重新看向謝洛書,詢問:“不知世子深夜過來所為何事?”


    謝洛書掃了一眼院子裏的丫鬟侍衛道:“有事和將軍相商。”


    聞言隨將軍當即遣散了下人,抬手示意書房內:“世子請。”


    “爹,我呢?”被侍衛押著的隨春生不合時宜的開口


    隨將軍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她一眼,擺手讓侍衛把她放開:“下不為例,再有下次我……


    話還沒說完,隨春生拔腿就跑


    隨將軍看著她的背影喊道:“這麽晚了,你去哪?”


    “爹你是非不分,這家裏我是待不下去了。”


    “我要去找善宜!”


    原本對這場鬧劇無動於衷的人在此刻捕捉到了關鍵字眼,謝洛書視線下意識的看向隨春生跑的方向。


    隻是她轉眼就不見了身影,隨將軍無奈,吩咐一旁的侍衛道:“保護好小姐。”


    侍衛領命跟了上去。


    隨將軍這才領著幾人進了書房,讓人掌燈看茶。


    然後讓小廝侍衛都出了書房,屋內隻剩下三人。


    書房中央放著巨大的沙盤,是龍鱗水師營和金陵水域的布局。


    謝洛書沉默的打量著沙盤,隨將軍不知他意欲何為,隻能陪同在他身側。


    隻見他伸手拿起了一盤放著用來推兵演練的旗子,在手中把玩,忽然,他聽見他開口了:“將軍曾說我在金陵若有用得到你的地方,盡管開口。”


    “是真心的還是與我客套?”


    隨將軍聞言,先是一愣,很快反應過來,抱拳行禮道:“自然是真心的,世子盡管吩咐。”


    謝洛書看著沙盤,嘴角一扯,將手中的旗子插在了沙盤中龍鱗水師的軍營裏:“我,要這個。”


    隨將軍目光一滯,看向他落手之處,一時無言。


    沒有聽到他的迴答,謝洛書緩緩轉身,淺笑道:“怎麽,將軍不願意?”


    隨將軍視線從沙盤上移和他對視,他明明在笑,如同平日裏的溫和,可偏偏隨將軍此刻隻覺得後背發涼。


    他看到了這笑意之後隱藏的威壓和殺意,他知道,今日若稍有不慎,隻怕整個隨家危矣。


    千金之子,怒則浮屍千裏。


    這場對視最後是隨將軍先敗下陣來,他將視線重新落迴沙盤上,雙手撐著沙盤的邊緣,答非所問


    “我二十五歲那年,得先帝爺賞識,封金陵大將軍,從長安奔赴金陵,掌龍鱗水師。”


    “武安候十八歲拜北境大將軍,除他之外我便是大晟最年輕的大將軍了。”眼角帶著細紋,眼睛裏卻是毫不掩飾的自豪和榮耀


    他繼續道:“先帝曾說,所謂龍鱗乃帝王甲胄,需刀槍不入,至死不棄。”


    “我鎮守金陵,近三十年,未迴故土長安一次。”


    “就連先帝駕崩我都未曾迴朝。”


    目光落在謝洛書方才插旗的地方,隨將軍被歲月浸潤過的眸子裏是赤膽忠心:“因為龍鱗水師何其重要!”


    “如今世子卻張口就敢和我要它,僅僅一個寧國公府世子的身份,區區黃口小兒,你怎麽敢?”


    “哪怕寧國公親至,也不敢這樣與我說話。”


    他站直身子,轉身看向謝洛書,緩緩朝他靠近兩步,毫不避讓的和他對視:“天下誰人不知,能調動龍鱗水師的除了我隨錫滿,隻有一人!”


    “想要龍鱗水師,你總得告訴我,你姓甚名誰!”


    隨將軍目眥欲裂,話語咄咄逼人,書房內肅殺之氣一觸即發,


    若是旁人敢這樣張口討要龍鱗水師,隨將軍早就將劍架在了對方的脖子上,以大逆不道的罪名將其斬殺了。


    從他初到金陵自己便派人密切保護他的安全,警惕至極,不過是因為心中隱有猜測,因為眼前之人,像極了故人。


    想到這裏,漲紅的眼睛裏滑過悲切。


    謝洛書看著他這副樣子,處變不驚,嗓音低醇淩厲:“將軍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是寧國公世子了嗎?”


    隨將軍麵色一變,原來他早知道了。


    既然如此,他正色道:“所以你到底是誰?”


    他要一個確切的答案。


    謝洛書嘴角上揚:“一開始你並未打算讓寧國公世子住在隨府,甚至都未曾想與他深交。”


    “卻在看見我之後改變了主意,甚至態度強硬,不惜和杜廣升撕破臉,硬是要我住到隨府。”


    “以至於我到隨府時,連院落都沒有收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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