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口紅燈, 孟遲停了車,伸進衣袋拿手機的時候,指尖碰到了絨麵的小盒子,不由得偏頭看身旁的沈輕若。


    沈輕若穿著黑色羽絨服,車內有點熱,她把拉鏈拉開了, 露出了米白色的高領毛衣,她低著頭玩手機,長長的睫毛垂著, 氣質溫文了不少。


    平時沈輕若在學校上課,幾乎都是這個樣子。有時候孟遲覺得她並不是裝的,感覺就像她的另一麵,那一麵如果沈輕若的媽媽和奶奶沒有去世, 一家人安然無恙,沈輕若會成為的樣子。


    沈輕若有時候話多,但有些時候又不愛說話, 之前孟遲偶爾有幾次,看到沈輕若一個人安靜地窩在沙發上。


    沈輕若卷翹的睫毛稍動,不經意地抬起眸來,撞上了孟遲的視線。


    她抿了抿紅唇,淡雅的氣質斂去不少,說:「就這麽喜歡我嗎?爭分奪秒地盯著我看?」


    她語氣又如平時那般沒正形,絲毫沒有剛才文秀的樣子,輕而易舉地把自己另外一麵隱藏了起來。謝蓁說沈輕若是一個把自己藏得很深的人。


    孟遲雖然被沈輕若的神情勾得耳朵發熱,但心裏又有了一絲疑惑。


    相處至今,她能感受到沈輕若的喜歡,但不明白沈輕若為什麽會喜歡她。


    她性格普通,優點也不是很多,她不清楚是自己身上的哪一點,使得把自己藏得深深的,不願意碰觸任何情感的沈輕若,伸出手來,牽住她的手。


    而且她還有很多沈輕若介意的地方,年紀小,背景深……


    沈輕若又是這般的好。


    孟遲一時感到困惑,停頓了片刻,說:「姐姐……」


    「嗯?」


    「你……為什麽會喜歡我?」


    沈輕若臉皮一熱,她發現孟遲越來越不害羞了,動不動就把「喜歡」掛在嘴邊。


    她迎上孟遲清亮的眼神,孟遲似乎真對此感到困惑,沈輕若臉上熱度稍減,不由得思索了起來。


    為什麽會喜歡孟遲?


    她自己也說不清楚,意識到自己喜歡孟遲的時候,就已經喜歡上了。


    路口紅燈轉綠,孟遲視線轉移到車前方,她將手剎放下,慢慢地往前開。


    沈輕若跟著平視前方,覺得嘴唇略幹,便抿了抿唇瓣,說:「就……喜歡啊。」


    她心想,怎麽的,還緊張啊?嘖嘖嘖,沈輕若,你不行啊。


    路口綠燈跳紅,前方排起長龍的車,總算走了一多半,估計下一輪信號燈,她們的車就能通行路口了。


    孟遲轉過頭來,眼神不像剛才那樣茫然,柔柔的,有一絲笑意。


    這小孩,非得讓自己承認,自己有多麽喜歡她。


    孟遲平時老說,讓自己把她當作成年人對待,你看這行為,哪點像成年人了?


    對上孟遲的目光,沈輕若發怔了片刻,她吐槽歸吐槽,其實剛認識孟遲的時候,孟遲無論是從樣貌,還是神態舉止上都已經不是個小孩了。


    孟遲五官精緻立體,氣質清冷,可能跟最近工作有關,身上隱隱露出一絲幹練。


    無論哪方麵,孟遲都很好。


    沈輕若有時候也會困惑,這麽好的一個孟遲,為什麽會喜歡上自己。


    沈輕若頓了頓,半是轉移話題半是疑惑地說道:「那你呢?你為什麽會喜歡上我?」


    其實孟遲內心的疑惑並沒有得到解答,她仍然不懂沈輕若為什麽會喜歡自己,但聽到「喜歡」從沈輕若嘴裏出來,就覺得……很高興。很開心。


    她沒想到沈輕若會反問自己,認真地思索了片刻,想認真地給出一個答案。但她冥思苦想,卻隻能想到,為什麽不喜歡沈輕若?有什麽理由不喜歡沈輕若?她,就是很喜歡沈輕若。喜歡沈輕若的笑,喜歡沈輕若漫不經心的樣子,喜歡沈輕若偶爾露出來的正經……


    即便是沈輕若裝出來的樣子,孟遲也知道是沈輕若裝的,但還是很喜歡。因為這個人是沈輕若。即便是麵具,也是沈輕若的麵具。


    她對沈輕若有滿腔的愛意,說出來,別說沈輕若受不了,自己聽了也覺得耳根發燙。


    孟遲沉吟了半晌,訥訥道:「你很好。」


    沈輕若隨口道:「我不好,你就不喜歡我了?」


    孟遲:「你平時老開我玩笑,總是騙我,但,我還是喜歡你。」


    沈輕若:「……」


    她微微別開臉,看著外麵漂亮迷離的霓虹燈。


    這小屁孩,可太會說了。


    搞得她真是,無所適從。


    沈輕若輕吸了口氣,轉過頭來,說:「你這話什麽意思?意思是我不好嗎?」


    她眨了眨眼睛,眼裏一片水亮,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戲精上身道,「你不喜歡的地方,我會改的。」


    孟遲:「……」


    沈輕若見孟遲這副無言的樣子,臉上裝得更加可憐了,她朝孟遲伸手,又把手縮迴,做出一副小心翼翼不敢碰觸的模樣,最後又像是經曆一番思想鬥爭後,下定決心,輕輕地扯著孟遲的衣袖:「嗚。」


    這表情,這肢體動作,誰見了不說一聲演技精湛。一看平時就沒少下功夫。


    雖然知道沈輕若是裝的,但見到她眼睛裏含淚的樣子,孟遲又覺得自己心裏一軟,她輕拍沈輕若手背,半是配合沈輕若演戲,半是心軟,將自己看過的霸總語錄揪出來,說:「你不需要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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