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激將法之後,我就跺著腳朝房門走去,這也是為了用腳步聲向約翰森施壓,讓他盡快做出決定。


    終於,在我還差兩步就要碰到房門時,約翰森開口了。


    “菲克斯先生。”


    約翰森語氣冰冷,同時還帶著一點無奈:“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們是真心想要跟你合作,我不會殺你,但如果你願意留下,我會保證你和你家人的安全。”


    “又拿家人威脅我?”


    我頭也不迴的冷笑一聲:“知道理查德是怎麽死的嗎?我可以讓你……”


    轟!


    話沒說完,下方突然傳來一聲沉悶的巨響,緊跟著地麵猛烈搖晃起來——不!不止是地麵!


    整個房間都在劇烈搖晃,而且是那種完全沒有規律的搖晃。


    牆壁開裂、家具傾倒,簡直就像整棟建築要散架了一樣!


    我猝不及防摔倒在地,有那麽一個瞬間,我甚至以為迴到“鬼地震”的夢境去了!


    “約翰森!這是什麽情況!”


    我趴在地上大聲喊道,轉頭卻發現約翰森也趴在地上,臉上的表情幾乎和我一樣驚恐!


    “我也不知道!”


    約翰森大叫著朝我爬過來:“這裏不安全!先出去再說!”


    “好!”


    我下意識答應一聲起身開門,可是房門被變形的牆壁死死卡住,門把手都被我擰下來了也沒打開!


    看著手裏斷裂的門把手,我突然反應過來不對——我已經準備脫離夢境了,隻要死的痛快點,在哪兒死不是死啊?


    可惜我想開了,一旁的約翰森卻沒有。


    發現門把手斷裂,約翰森直接開始強行破門,用上全身的力氣狠狠撞了幾下,雖然還沒把門撞開,周圍牆上的裂縫卻更大了。


    “看來是命運不讓我們合作啊!”


    我閉著眼睛說了一句風涼話,正等待著死亡的降臨,突然感覺脖子一緊,睜眼就發現自己被人抓著衣領,正拖在地上往前狂奔!


    “五十歲的人還這麽強?”


    我一陣自卑後抬頭看去,卻發現拉著我的不是約翰森,而是那個拉丁裔的亞瑟。


    我不知道他什麽時候來的,但這個人的表現確實讓我有點意外。


    他看起來不算健壯,可是力氣卻大的嚇人,他一手抓著我、另一邊的肩膀上扛著約翰森,跑起來居然比我平時空手還快!


    所以稍微權衡半秒之後,我直接選擇了放棄掙紮,路上能被倒塌的牆壁砸死最好,砸不死就另想辦法吧。


    這麽想著,我們又跑出了幾十米,就在我感覺後背快要著火的時候,突然一頭撞到個鐵籠子上!


    這一下撞的很重,我隻聽到“哐啷”一聲,接著就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從一種渾渾噩噩的狀態裏清醒過來,睜眼卻發現自己躺在了入夢儀上。


    “……我撞死了?”


    我看著次臥的天花板一陣發愣,還沒想明白怎麽迴事,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肖海和莊湘推門——不對!那不是他們!


    兩個人的打扮和平時一樣,但莊湘的頭發半黑半白,白發那半張臉的臉頰消瘦貼骨,淡藍色的眼睛和索菲婭一模一樣。


    而且還不隻是半張臉像索菲婭,在那兩個半張臉的中間,還有一條明顯的縫合線。


    暗紅汙血混著粘稠的膿液,從密密麻麻的針孔裏溢流出來,我甚至還看到幾隻白色的蛆蟲往外探頭!


    肖海的樣子也變了。


    他頭上那片蛛網似的疤痕來到臉上,將他的鼻子和嘴唇分割的支離破碎。


    頭頂、甚至後腦都長滿了眼睛,它們像義眼在黑暗中一樣泛著紅光,但更像是蟾蜍背上的毒腺!


    簇——


    看著他倆這副鬼樣子,我全身的汗毛瞬間炸了起來,但這還沒完。


    在我掙紮著想要逃跑的時候,全身上下那幾十個電極片突然活了過來,像蛇一樣扭動著將我死死捆住!


    下一秒,兩個人已經來到我的麵前,肖海頭頂那些數不清的眼睛,幾乎就快貼到我眼皮上了!


    我全身發冷趕忙閉上眼睛,可是卻沒法閉上耳朵。


    “kakulu-dawa……kakulu-dawa……”


    兩個人用詭異的語調輕聲念著,交錯層疊的聲音鑽進我的耳朵,像是有無數的蟲子在我耳朵裏爬來爬去,簡直讓我幾近崩潰!


    “閉嘴!!!”


    我在恐懼中歇斯底裏的大叫起來,用盡全身力氣猛地一掙!


    啪!


    幻聽似的輕響後,禁錮我的力量消失了,我像詐屍一樣直挺挺的坐起來,額頭傳來鈍痛的同時,還聽到了一聲慘叫。


    “哦!我的鼻子!”


    “約翰森?”


    我認出那個慘叫的聲音,然後先試探著睜開了一隻眼睛——


    這裏是一個牆壁遍布裂痕的房間,麵積和審訊室差不多,但是沒有那些桌椅。


    約翰森捂著鼻子坐在旁邊,臉上那片花白的絡腮胡子,已經被血染紅了一大片。


    此時我的大腦還有點短路,我不知道這裏是哪兒,甚至不知道是夢境還是現實——但我更願意相信剛才那是個荒誕的夢。


    “所以……我沒撞死?”


    我揉著額頭慢慢反應過來,又轉頭去看表情痛苦的約翰森:“這裏是什麽地方?剛才發生了什麽?”


    “黑夜降臨了。”


    約翰森捂著鼻子甕聲迴道:“我們遭到襲擊,這是一間墜落的‘樹屋’,可以暫時隔絕孢子,等亞瑟把唿吸器取迴來,就可以出發去總部了。”


    “襲擊、樹屋、孢子、唿吸器、總部。”


    我下意識提取了幾個關鍵詞,隨後才發現它們都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黑夜”。


    從之前的情況來看,“樹屋”顯然就是我被抓去的那個地方,那裏有審訊室、會客室,再加上“樹屋”這個名字,大概率是一個建在樹上的建築群。


    現在“樹屋”墜落了,這個夢境有能力造成這種破壞的,我隻能想到一個東西。


    “是那頭鹿?”


    我看向約翰森試探問道,沒想到剛說完他就變了臉色!


    “不要提它!”


    約翰森一臉嚴肅的低聲說道,好像連撞斷的鼻梁都忘了:“不要說任何跟它有關的話,最好想都不要想!否則它會在黑夜中降臨,用殺戮和死亡來迴應你!”


    “……行吧。”


    我點點頭但是沒當迴事,畢竟上次我沒想也見到了,而剛才我都說出來了,那頭白色的巨鹿也沒出現。


    所以這條所謂的“規則”,大概就像過年期間不能說“死”一樣,隻是為了討個口彩。


    不過這件事的發生,讓我又想起一個調查方向——


    噩夢往往是內心恐懼的投射。


    我在夢裏看到肖海長了無數的眼睛,這個元素應該就來自那次、從蕨類植物的縫隙中的“驚鴻一瞥”。


    可是除了秦玉林和“宇宙之旅”以外,我基本沒在入夢期間做過夢,所以我覺得那場奇怪的噩夢,或許是來自我潛意識的一個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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