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利亞姆擔心的那樣,在“去一號基地調包‘假011’”這件事上,其實是存在很多風險的。


    比如“假011”的反抗、比如一號基地其他人的注意、甚至是在一號基地找不到人。


    而且其中最大的問題就是“應急預案”。


    雖然我可以跟【黑鏡】談判,但如果沒有聯合政府的授權,就算是【黑鏡】也無法啟用備用身體。


    我不可能頂著“金屬腦瘤”去冒充第三個“011”,也不可能摘掉“阻斷器”、在隨時可能燒壞大腦的風險下,去到那麽一個情況複雜的地方。


    所以從一開始想到這個方案的時候,我代入的執行者就不是我,而是蜂巢基地的劉祈。


    他在剛從“夢境”迴到現實、完全不知道什麽情況的時候,就能從嶽升的嚴防死守下跑出來,甚至還能跑來六號基地,身體方麵的能力肯定不用多說。


    至於智力方麵,劉祈本身的智商不低,又在做“錨點”的時候跟著楊佩寧學習過,能在蜂巢基地藏這麽久不暴露,應付一號基地的情況,大概率也是遊刃有餘。


    退一萬步說,即便劉祈調包失敗或者被人發現,以他的本事,至少可以全身而退。


    “可是如果失敗的話,能不能全身而退還重要嗎?”


    李智勇聽完我的計劃狐疑問道:“而且我沒理解錯的話,接下來要先送你去蜂巢基地,讓劉祈去一號基地冒充第三個‘你’,而你留在蜂巢基地冒充劉祈,對吧?”


    “對。”


    “那阻斷器怎麽辦?”


    李智勇一臉狐疑的攤開手:“蜂巢基地的人又不瞎,你裝著‘阻斷器’怎麽冒充劉祈?”


    “為什麽要裝阻斷器?”


    我似笑非笑的反問道:“別忘了,我在蜂巢基地是有身份的, 隻不過是劉祈在用這個身份——把他換出來以後,我還要阻斷器幹什麽?”


    “你等會兒!我先捋捋……”


    李智勇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又閉上眼睛想了幾秒:“你的意思是……”


    “去蜂巢基地之前把‘阻斷器’摘掉,大不了幾天不思考。”


    我輕聲說道,同時自己也在捋順步驟:“我和劉祈互換之後,你想辦法把他送去一號基地,同時我會在蜂巢基地把腦子燒壞,‘應急預案’的問題就解決了。”


    “……你怎麽琢磨出來的?”


    李智勇用力地搓了搓臉,眼神裏說不上是羨慕還是好奇:“你不是隻有40%的腦力嗎?還能想這麽複雜的事?”


    “我隻是思考的速度慢,不是蠢。”


    我笑了笑沒說什麽,因為這依然不是我的全部計劃——是的,我開始懷疑李智勇了。


    說“懷疑”有點嚴重,隻是剛才、李智勇和利亞姆討論技術的時候,我沒太聽懂有點走神,忽然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或者說很無語的情況。


    按照我原本的計劃,是借著“假死”躲到幕後——也就是六號基地——執行我和王強的計劃,用來查清【大災難】、或者至少查清那種無形的阻礙。


    但不知道是我查的太深、涉及太廣,還是真有什麽人在暗中推動,總之在我“藏”到六號基地之後,見的人比在011號觀察站時還多!


    從最開始的我、肖海、莊湘、龐誠、李智勇和孫文澤六個人,到後來的林霜、劉祈、劉願、陳禹含。


    緊接著是二號基地的四個信息專家,現在又多了利亞姆和劉曉星,甚至還有秦玉林和索菲婭,以及我暫時還沒見過的、利亞姆自己搜羅的那十幾個“蜂巢隊友”。


    如果這些都是自己人也就罷了,可這裏麵除了我的人之外,還有王強的人、聯合政府的人,甚至是e.c.s.o的人。


    這讓我感覺自己的“隱藏”毫無意義,幾乎就差在六號基地門口掛個牌子、寫上“011觀察者新居”了。


    然而就在這樣一個近乎明牌的情況下,官方居然沒有任何察覺,還讓劉祈順利的、以我的名義留在蜂巢基地,這顯然是有問題的。


    而以我目前40%的腦力,隻能想到兩種可能——


    其一,官方已經對“觀察者計劃”失去信心,所以我們這些人隻要不搗亂,怎麽折騰都無所謂。


    其二,官方某些掌握實權的人在掩護我、或者說是在陪我演戲。


    但問題是我和官方沒什麽交情,而王強因為察覺到“臥底”的存在,召集人手的時候根本沒考慮聯合政府,所以按理來說,官方是不會這麽“偏袒”我的。


    所以我又想到很久之前的一個猜測——時間蝴蝶效應。


    如果這種東西真的存在,官方——至少官方的部分高層——必然知情,而在掌握起因和結果的前提下,他們對我的掩護就很合理了。


    所以我真正的計劃,不隻在於兩次“調包”,而是要在順利執行“應急預案”之後,找機會跟聯合政府的高層直接接觸。


    在我剛發現“時間蝴蝶效應”的時候,李智勇說即便它真的存在,也讓我不要太依賴,因為那隻是一個“最後的保險”,我也讚同他的說法。


    而且如果“時間蝴蝶效應”是真的,現在就有一個更加複雜的問題——


    聯合政府掌握“時間蝴蝶效應”,就應該知道e.c.s.o在這個時間點上依然存在,不需要我們費力證明、甚至不需要我們“發現”這件事。


    可現在的情況不是這樣。


    就像官方“不知道”我在六號基地一樣,他們也不知道“e.c.s.o依然存在”這件事。


    由此我能產生幾個猜測,比如“時間蝴蝶效應”不存在;或者聯合政府早已被e.c.s.o接管、實際掌握“時間蝴蝶效應”的是e.c.s.o。


    不過結合官方對我的“疑似掩護”,我更傾向於第三種猜測——


    聯合政府知道e.c.s.o依然存在,沒有行動是因為他們需要這個組織、來完成一些隻有這個組織能完成的事。


    我不知道這件事是什麽,可能和解決【大災難】有關,也可能隻是某個重大的事件節點、強行改變會引發不可預料的後果。


    但是這些都不重要,或者說我不在乎,因為我不是為了作弊,隻是想給自己找一個支撐而已。


    我想知道,如果“時間蝴蝶效應”真的存在,在以往那些時間線中,我有沒有解決“e.c.s.o”這個難題。


    隻要一個“是”或者“有”,讓我知道自己成功過、能重拾信心就夠了,否則我不知道要怎麽才能撐下去。


    可是迄今為止,“時間蝴蝶效應”都隻是猜測,即便它真的存在,我也不確定這次的結果是好是壞。


    所以我沒告訴李智勇,是為了把他擇出去,來給自己留一個保險。


    他和很多人保持合作關係,但其實除我以外,其他人的合作程度並不深,再加上站長的工作性質比較特殊,即便他會因此受到懲罰,大概率也不會被清除記憶。


    這樣萬一我猜錯了、再次失去記憶,至少還能有人提醒我、讓我知道自己曾經做過什麽。


    不過考慮到意外情況,隻有一個李智勇是不夠的、或者說隻有“人”是不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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