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不應該怪士鞅啊,可是欒靨卻對士匄說:“我的弟弟本來不想去的,都是因為你的兒子叫他去!結果我的弟弟戰死,你的兒子卻迴來了,這等於是你的兒子殺了我的弟弟。如果你不驅逐他,我就殺了他!”


    這哪像是女婿對老丈人說話的態度?怎麽說士鞅也是你欒靨的大舅子啊!拋開親戚之情不談,士匄可是副元帥,級別比你欒靨高了三級呢!欒家平時有多狂,由此可見一斑了。


    而且從他對待範家父子的態度上也可以看出,欒靨平時對待老婆欒祁也不會好到哪裏去,像他這種大貴族,身邊嬌滴滴的如花似玉不要太多,他跟欒祁純粹就是一樁政治婚姻,毫無感情可言,難怪欒祁對欒家也是毫無感情,家產大把大把地送姘夫,乃至對親生兒子欒盈都是沒有一點感情,要把他往死裏整!


    士匄以老丈人和副元帥的雙重身份也根本壓不住欒靨,沒辦法,士鞅隻得流亡秦國。


    因為這個過節,士匄一直想報複欒家。現在可不是遷延之役那時候了,現在的士匄已經是中軍帥、首席執政,而欒家呢,狂橫霸道的欒靨已死,欒家的權勢已進一步減弱。所以,聽了女兒的話之後,士匄立刻就采取行動,命令外甥欒盈去主持修建著城(今址不詳)。欒盈一到那裏,士匄又立即宣布把他驅逐出境!


    欒盈被迫逃亡楚國。士匄還不罷休,一口氣捕殺了欒盈的哥們兒箕遺、黃淵、嘉父等十個大夫,其中還包括了叔向的弟弟羊舌虎!這還不算,還把叔向的哥哥羊舌赤以及叔向本人,還有上軍司馬籍偃這三個大夫也囚禁了起來!


    羊舌虎雖然跟羊舌赤和叔向是兄弟,但他是羊舌職的小老婆生的,叔向和羊舌赤則是羊舌職的正妻所生。


    當初,羊舌職剛娶羊舌虎的母親,叔向的母親看她漂亮得像個妖精,就不許她陪丈夫睡覺。羊舌赤和叔向就勸她,她解釋說:“深山大澤之中確實會生出龍蛇,她美麗,我害怕她生下兒子來禍害你們啊!你們羊舌家是一個衰敗的家族,國君的寵臣又多,假如有壞人從中挑撥,羊舌家的前途不就更加堪憂了嗎?至於陪睡的事情,我有什麽舍不得的!”於是就讓羊舌虎的母親去陪丈夫睡,於是就生了羊舌虎。


    這羊舌虎得了母親的遺傳,顏值超高,而且生有勇力,欒盈非常喜歡他,他成了欒盈的鐵哥們,因此這次就給羊舌家招來了這麽個大禍。


    有人對叔向說:“您遭到這樣的災禍,大概是不聰明吧?”


    叔向說:“比起死亡如何?《逸》詩說,‘悠閑啊逍遙啊,聊且這樣度歲月。’這正是聰明啊!”


    大夫樂王鮒來看望叔向,說:“我去幫您請求他們赦免。”


    叔向不迴答。


    樂王鮒告辭時,叔向也不拜送。


    叔向身邊的人都責怪他。


    叔向說:“一定是祁大夫來救我。”


    叔向說的祁大夫,就是早已告老退休的原中軍尉祁奚。當初,祁奚向晉悼公請求告老退休時,晉悼公問他:“誰可以接替你?”祁奚說解狐可以。晉悼公很奇怪:“解狐不是你的殺父仇人嗎?”祁奚說:“國君問的是誰可以接替臣,並未問臣的仇人是誰。”結果解狐還未上任就去世了,晉悼公又問祁奚誰可接替他,祁奚說祁午可以。晉悼公奇怪:“祁午不是你的兒子嗎?”祁奚說“國君問的是誰可接替臣,並未問誰是臣的兒子。”晉悼公這才知道祁奚這人舉賢不避親仇,完全是秉持公正,而且很能識人。所以後來祁奚原先的副手(中軍尉佐)羊舌職去世了,晉悼公也問祁奚,誰可接替羊舌職?祁奚推薦了羊舌職的大兒子羊舌赤。


    可祁奚雖然在晉國有很高的聲望,畢竟已經退休多年,而且最賞識他的晉悼公也早已去世了,他說話還能管用嗎?所以,羊舌家的室老(大管家,家臣之長)對叔向說:“樂王鮒對國君說的話國君沒有不照辦的,他要去請求赦免您,您怎麽不答應呢?祁大夫(祁奚)肯定搞不定這個事,您怎麽指望他?”


    叔向說:“樂王鮒隻會順從國君,他怎麽可能救我?祁大夫為國家舉賢不避親仇,難道會遺忘我這樣的人而不救嗎?他老人家是正直的人。”


    果然,晉平公向樂王鮒詢問叔向到底有無罪過?樂王鮒知道晉平公心裏是懷疑叔向的,就順著他的心意迴答道:“叔向不會拋棄他的親人,所以,和他的親屬一起作亂恐怕是有的。”


    正在遠離絳都的封地裏養老早已不問政事的祁奚終於聽說了叔向等人被捕的事,馬上乘了驛站的傳車去見士匄,說:“《詩經》裏說,‘賜給的恩惠沒有邊際,子孫永遠保有它。’《逸書》說,‘聖哲有謀略的功勳,應該誠信保護。’為謀劃而少有過錯,不倦地賜給別人恩惠,叔向做到了,他是國家的柱石。這樣的人,即使是他的十代子孫有了過錯,還要看在他的份上予以寬宥,以此來鼓勵有能力的人。現在一旦叔向不能免禍,不使人困惑嗎?叔向怎麽能為了叔虎(羊舌虎)而丟棄國家?您若做了好事,誰敢不努力聽從您?多殺人幹什麽?”


    士匄聽了這話很高興,馬上跟祁奚同乘一輛車去見國君,勸晉平公赦免了叔向。


    叔向一獲釋,祁奚就迴家了,沒跟叔向見麵,他並不覺得自己對叔向有恩,他這麽做不是為叔向,而是為國家。而叔向也明白祁奚的心意,出獄後始終沒有去向祁奚告謝。


    欒家是世家大族,欒盈又喜好結交朋友,他的朋友極多,知起、中行喜、州綽、邢蒯都是,他們看士匄捕殺了這麽多人,都不敢留在晉國了,一齊逃奔了齊國。


    這麽多人才流失,樂王鮒覺得可惜,對士匄說:“為什麽不叫州綽、邢蒯迴來?他們可都是勇士啊!”


    士匄不以為然地說:“他們都是欒氏的勇士,跟我有什麽關係!”


    樂王鮒說:“您做他們的欒氏,他們不就成了您的勇士了嗎?”


    心胸狹窄的士匄,可不想接納州綽他們,他隻想痛快地報複。


    而齊莊公那邊,一下子收留了這麽多晉國人才,倒熱鬧起來了。齊莊公上朝時,指著殖綽、郭最兩位勇士對那些晉國來的人說:“這兩位是寡人的雄雞!”


    在上次晉齊大戰中,這兩位勇士可是被州綽俘虜過的,所以州綽不服氣地說:“國君認為他們是雄雞,誰敢認為他們不是雄雞?不過,臣不才,在平陰戰役中可比他們二位先打鳴。”


    齊莊公為了多招收勇士,決定設立勇士爵位。殖綽和郭最兩隻雄雞都想獲得這爵位,州綽也想要,說:“東閭那次戰役,臣已經衝進了東閭門的城門洞,臣左邊的套馬被擠住在裏麵不能前進,你們城門上乳釘的數字都已經被臣記下了呢!憑這個勇敢,能得到一份爵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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