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境內,盛夏一過,陰冷的秋風夾雜著飛沙走石衝撞著四周的山峰,山峰頂著巨大的勁風絲毫不動,俯瞰芸芸眾生。大山的另一麵是一片片麥田與稀稀散散的村落。


    巴蜀盆地山巒交錯,層出不窮。其中由荊楚、雲南入蜀更是山路崎嶇,危險極高。自古以來商旅很難從外界送來貨品,都是因為那崎嶇的道路,怕一不小心錢財兩空,人車一旦翻進萬丈的懸崖,那麽便得不償失了。但即便如此巴蜀也毫不在意,享有天府之地的美稱也並不是空穴來風,巴蜀雖處於深山環繞但是其中自然所饋贈的東西可是它地所沒有的,肥沃的土地,遍山的走獸,還有長成百年之久的樹木。這樣的巴蜀隻需要自給自足,完全不需要和那些小謀小利的商人勾心鬥角,生活快樂自在。


    其中有個名為葉章的村落更是深居於大山之邊常年來無人來訪,村落本就處於荊楚與巴蜀的邊界,中間更是有綿延不絕的高山阻斷,想要來此這裏必須繞遠路才能到達,可以說千百年來沒有人願意翻過那座大山來到這個偏僻的村莊,來見他們這些與世隔絕的人。


    隻是這個場麵在二十幾年前被人打破,一個中年人帶著一個年輕的姑娘駕著馬翻山越嶺的來到了這裏,中年男人十分富有重金買下了田間的小屋,還買下了一大片麥田。一年間來此兩次,播種後植物自己生長,收獲時還贈予他人,分毫不取。從那時到這裏已有二十年有餘,從中年人獨自而來再到帶著兩個孩子,再到中年人變成老人,老人帶著一個少年一個少女。漸漸的人們發現播種的事情已經交給少女、收獲的事情留給了少年、曾經的中年人也變成了老人,喜歡坐在那間長時間不打掃,落滿灰塵的房屋裏下棋。但無論怎樣最後稻子還會分給百姓,漸漸的村裏人不再害怕老人無緣無故的贈予,開始替老人打理聽天由命的田地,收拾那落滿灰塵的小屋,隻是當每次老人而來的時候,村裏人見到的卻總是那與老人有六分相像的少年,他們知道他老了,不願意出去走動了。


    “是啊,誰又能不變老呢?”


    村裏當時與老人同樣年歲的人也變老了,他們的孩子也漸漸長大接替著父輩們的工作。打掃著那間小屋。


    盛夏已過,麥子逐漸長成,村裏人知道,知道老人快來了,按照往年的時間約摸著一月有餘,於是村裏的老人派了人去打掃房間,前往打掃房間的是村裏一個未滿十二的男孩,天資聰慧,村裏人在山裏住慣了,也想有人走出大山去看看外麵的世界,去為山裏的後輩尋求一份機緣,而那每年而來的老人是他們對山外唯一的聯係。


    連名字都沒有,隻是被人稱為狗剩兒的孩子便是村裏人的希望,叫他去打掃房間也正是為了叫他與老人有上一些聯係。


    來到房間的狗剩兒,細心的打掃著房間的每一處角落,灰塵雖多但是他還是一處也沒有落下,狗剩兒一直從早上打掃到了上午,這才使得小屋煥然一新,從裏到外明亮了許多,屋子裏一塵不染,隻是老人留下的那個棋盤卻始終落滿了灰塵。


    村裏的老人告訴狗剩兒,這裏的主人多年之前便告訴了村裏的人,他留在這裏所有的東西都可以更改,但是唯有棋盤上的布局不可隨意亂動,否則的話後果不堪設想。這也是那盤棋雖然布滿了灰塵,但依舊沒有被擦洗的原因。


    旁人也就算了,但是狗剩兒這孩子卻有些與眾不同,從小他不喜歡聽老人的話,更喜歡自己天生的思想,所以他在這同齡人之中總是格外顯眼,令人不得不留意,村裏德高望重的老人可能也是因為狗剩兒的這一點才把他視為後輩的希望吧。


    “是啊,如果有一天一個人打破了腐朽的規則那麽這個村莊才會有新的希望。”


    狗剩兒眼見著棋盤上的灰塵,心裏滿不是滋味,就這樣看了整整一炷香的時間,狗剩兒再也忍不住了,他記下了棋盤上棋子的布局,細心的將那棋子一顆一顆的擦拭,就連那棋盤上蓄滿灰塵的溝壑也不願剩下,終於一個時辰之後,棋盤嶄新,棋子明亮,狗剩兒按照這剛才的記憶又開始細心的擺放起剛剛棋盤的棋子。


    黑子、白子,又逐漸迴到了剛剛的位置,剛開始還好,可是到了後來還剩十六子的時候,有著過目不忘本領的狗剩兒,這一刻卻慌了神,他居然忘記了這十六子的擺放位置,看著手中的七個白子、九個黑子。狗剩兒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不懂圍棋的狗剩兒隻能憑借著自己的感覺隨意擺放,一下一下,整整十六下狗剩兒下完了他這輩子最難下的棋,棋子擺放完後,令狗剩兒難受的事情又出現了。


    不知是自己失責落下的棋子還是本就在地上,反正地上又出現了一顆滿是灰塵的白子,於是狗剩兒馬上又清洗了這顆白子,放在了棋盤的角落。


    此時天已經漸漸變暗,狗剩兒也慢慢關好了小屋的門,蹦蹦跳跳的向村莊跑去。


    而此刻一輛馬車在曲折的山峰上駛向了村莊。


    少年郎駕車而行,嘴裏卻牢騷不斷。


    “父親,你也真是的,好不容易妹妹不在,你不給放幾天假,又開始折騰我。”


    車內無人迴應


    少年卻自顧自的說著:“母親都說了,你都上歲數的人了,就別老折騰自己了,好好養老他不好麽?”


    “咳,咳。”車內的老人可能是對少年說的話有些生氣,發出了咳嗽表示不滿。


    可是少年好像理會錯了意思,正巧老人的咳嗽也影視著他剛剛的話。


    “你看,父親。你都咳嗽了正好也沒到收麥子的時間,山路還這麽難走,要不我們掉頭吧!”


    車內傳來一聲冷笑,沉聲道:“好啊,掉頭,現在就掉頭。”


    此話一出,經曆過多年家風錘煉的少年也是一瞬間明白了自家老頭子的意思。緊緊的閉上了自己的嘴。


    車內的老人慢悠悠的從身旁的包裹中拿出了那支有上半身的寶劍。


    劍身雪白,一絲不染,傳聞之中,劍神井昂的佩劍,上可斬雲彩,下可斬塵灰。


    此刻老人手中的那半柄劍,便是當年井昂的孫子,井川入天下城時所配之劍。那柄出自兩遼卻被冠名為北秦“吹雪”的劍。


    老人手指輕輕劃過劍身,滴血瞬間出現在老人的手指上,劍之鋒利縱使天下名劍在場對比於這斷劍也尤為不及。


    更奇妙的是老人的血並未沾在劍身而是順著劍流淌下去,劍身仍舊雪白如新。老人不禁讚歎道:“埋土十餘載,劍身不留鏽。傷人於無形,滴血不留身。好劍,好劍啊,隻是如此寶劍卻折於天下城,真是令人惋惜。”


    駕車青年聽著老人的讚歎,心中的疑問也隨著老人的話迸發出來,疑惑道:“父親,我不明白為什麽你要叫我把這柄斷劍取迴來?”


    車內老人望著車外那被雲霧漸漸遮蔽的圓月,並未迴答少年的疑問而是楠楠自語道:“要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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