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處理公文的動作加快。


    再快些,若順利,半路去接她迴家,她定歡喜。


    第48章


    水昌縣。


    天色微熹,霧氣朦朦。


    路上隻有零星的行人,皆是神色匆匆,應該是趕著上工,街邊上支著幾個早餐攤子,攤主無一例外,都在忙著準備食材,爐火旺盛,熱氣繚繞。


    可惜他們都忙於生計,不然一定能看見微亮的天空處,有隻矯健的老鷹從雲中鑽出,舒展著寬大有力的雙翼,先是盤旋,又猛地俯衝下來,掠過山脈樹叢,又消失不見。


    獵鷹似乎是感受到主人迫切的心情,披星戴月,長途的飛行絲毫沒有影響到它的神采,銳利的鷹眼神采奕奕,尾羽處處經過露水的洗禮,更加烏光發亮。


    落到客棧的窗外,收起翅膀,帶起一陣疾風,蒼勁如勾的爪子扣在窗沿,大而尖厲的喙一下下啄擊窗框,動作又快又狠。


    饒是徐立機警,聽到獵鷹落下的動靜時便清醒起身,趕到窗邊,推開窗戶時,細窄的窗框已經被它啄爛,木屑橫飛。


    嘆了口,麥色的臉上是無奈的笑,解下獵鷹腳上的信,信封上沒有寫字,看來是主子給溫姑娘的。


    昨日他們走訪了半日,確定了遇到的那位老婆婆所言不虛,孔立銀夫婦不是土生土長的水昌縣人,十幾年前來到這裏認祖歸宗,雖然族長認下了,但是一輩兒的兄弟們都怕他們是來分財產的,格外提防,一直都不親近。


    他們從外麵來的,本來就夠引人注目的,後麵又從外麵抱迴來兩個孩子,小的那個眼睛都沒睜開,明顯是剛出生幾天的模樣,附近鄉民從未見過孔母大過肚子,問他們情況,他們也不隱瞞,直說是抱的孔母那邊遠親的孩子。


    子嗣一事,不管身份高低,是各家各戶最為重視的,不怕窮,不怕苦,最怕就是無子送終。若遇上不好生養的,休妻重娶、納養小妾,都是常事。


    孔立銀分明年輕,不想其他法子生個帶著自己骨血的孩子,卻從外麵抱了兩個迴來,尤其是那男孩,已經到了記事的年紀,看人的眼裏都透著股不好馴養的銳氣,實在新鮮少見。不少人都暗地裏議論,猜他們家的孩子養不熟。果然,前幾年那男孩便消失得無影無蹤,連兩口子去世都沒迴來。養了這麽多年,臨了了還是無子送終,剩個養女,守孝沒守上幾個月,也一走了之了。


    這不,一年了,墳上都荒成什麽樣子了。


    所以就算這事隔了十幾年,也有不少上了年紀的人記得清楚,徐立他們不費什麽工夫就查清楚了,溫池雨確實不是孔立銀夫婦親生。


    他們嚐試往下查,繼續問孔立銀當初是從何處抱的孩子,卻沒人知道,半點線索都無。


    孔立銀夫婦後來才來的水昌縣,查起來需要耗些時間,徐立隻得迴來稟報。


    他原以為溫姑娘會失落難過,可昨日告知實情時,她卻麵色如常。不過徐立覺得她隻是強撐著,如今看到主子的信來得這樣快,輕鬆不少。


    有主子的寬慰,溫姑娘應該會好受些。


    獵鷹來得早,徐立怕擾了溫池雨休息,到客棧樓下坐著,等溫池雨出來。


    客棧一邊臨水一邊靠街,隨著天色亮起來,街上人聲鼎沸,一片繁榮景象。


    動靜傳到客棧裏,溫池雨才睡眼惺忪地起來。


    隻因這段時日趕路太累,到了水昌縣後心裏又懸著,身心疲憊,一直沒休息好,昨日想通了,終於酣暢淋漓地睡了個好覺,渾身骨頭都酥軟了。


    白玉原來還擔心她,可是看她午時晚間胃口尚佳,連睡覺都比之前沉,不像是心裏藏著事,也漸漸放下心來。


    她想想也是,這沒什麽好傷心的,反正的姑娘的父母親沒養過姑娘一日,是誰又有什麽分別,不值得費神。


    看她起身,問:「姑娘想去樓下用膳嗎?」


    「不了,今日去街上逛逛,買些東西帶迴皇城,昨日那個青糰子不錯,咱們可以順道去嚐嚐水昌縣其他的美食。」


    既然塵埃落定,她與水昌縣沒什麽特殊連結,那也不必多停留,皇城裏有她思念的人事物,不如早些啟程歸去。


    稍微洗漱一番,兩人推開門下樓。


    徐立一直注意著樓上的動靜,她們一推門,他便準備好主子的信,溫池雨剛到樓下,他就迎上去,將信遞給她。


    溫池雨這才想起來,先生的信一向隔兩日便來一次,算算時間,今天是該到了。


    帶著信折迴房內,拆開取出裏頭的信紙,紙上帶著淺淺的蓮花香氣。


    好像覆上一層柔軟的絲,包裹著她,溫暖又安心。


    信紙展開,熟悉的筆跡躍然入目:


    狀元夫人,皇城桃花將開,盼妻歸。


    沒影子的狀元,什麽妻……真是厚臉皮不知羞。


    嘟囔歸嘟囔,臉上還是誠實地熱起來,心裏甜絲絲的。


    君思她,她亦念君。


    還有待嫁的元清,守著鋪子的珍珠和發財,走了這麽長時間,實在想他們。


    白玉站在一旁,對溫池雨看信時難掩的開心和羞澀見怪不怪,隻是心裏感慨,自己姑娘真是一顆心落在景王身上,收不迴來了。


    原來還逗她,問她信了寫了些什麽,現在信敞在她麵前,她都懶得看,左右都是些肉麻之語,不如窗外往來的船隻有趣。


    看山那頭的雲隱隱發烏,怕出去晚了淋雨,見溫池雨還看著信愣神,出聲問她:「姑娘,什麽時候出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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