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喳喳喳,喳喳……」


    艾貝偏過頭,抿著唇點頭:「我知道,好兄弟,我還有你呢。」


    練雲安慰的話到了嘴邊忽然哽住。


    鳥和人說話的和諧畫麵,真是無論看多少遍都會覺得奇怪呢。


    莉娜主動站起來,給了艾貝一個大大的擁抱:「沒關係,艾貝,以後這就是你的小鎮呀。」


    莉娜燦爛的笑容感染到艾貝,他的心情很快晴朗起來。


    篝火劈裏啪啦燃燒著,照得幾人的臉龐暖融融的。


    在格外安靜的夜裏,幾個人圍在一起,吃著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食物,談論過往的所見所聞,聲線中夾雜著火花的炸破。


    雖是初次見麵,談笑言語間卻絲毫不見生疏。


    幾人的相遇仿佛像是在茫茫迷霧中找到的火光,不由自主朝著火光靠攏,這是他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找到的能安下心取暖的地方。


    船舶靠岸,倦鳥棲巢。


    他們甚至無需思考火光的來由,因為圍繞著火光的,都是漂泊多磨的遊子。


    他們為著持續燃燒著的火光而來,為那提供光明的人而來——隻為在此酣睡一晚,獲得片刻安定。


    練雲掀起鬥篷一角,為靠在肩膀熟睡的莉娜蓋上了身子。


    「也許我們可以先修複一下酒館。」練雲道,「在酒館裏談天說地,可能更有感覺。」


    「無論在哪兒都是一樣的。」艾貝咧著嘴笑。


    小紅學著練雲的動作,靠在艾貝後背上,充當他的被子。


    蘭納隻點了點頭,神情溫柔:「明天我就去修複酒館。」


    大人不能總在露天下跟人交流。


    「那我也去!」艾貝忙道,「力氣活兒都可以讓我來做!我都可以!」


    練雲輕輕一笑:「不早了,休息好才有力氣幹活。」


    幾人點點頭,把周圍的東西收拾一遍,又熄滅了篝火。


    練雲抱著睡著的莉娜上樓,把她放在獸皮上,輕輕關上門,轉過身神色淡淡向樓梯走去。


    「蘭納。」練雲站在樓下房間的門前輕輕喚道。


    門幾乎在她話音剛落的一瞬間就開了。


    房間裏的人果然如她所想,穿戴整齊地站在門旁。


    蘭納看到練雲的剎那雙手下意識要往身後縮,意識到什麽,又無奈地垂了下來。


    「大人。」


    練雲已經看到了他手中的劍,便知道對方今晚又不打算睡覺。


    「蘭納,為什麽不休息?」練雲雙手環胸,眼神微暗道,「你知道,我最信任你了,你難道不是嗎?」


    譴責的語氣讓蘭納瞬間感覺自己讓她失望了,胸口不由一窒,認錯地垂下眸子:「是。我也永遠信任大人。」


    練雲繼續說:「那為什麽不休息?」


    她這幾天每天早上都有注意蘭納頭上的體力值,按理說睡覺會補充體力,可蘭納的體力卻迴複得極其緩慢。


    「正因為擁有大人的信任,」蘭納聲音微顫,「以我現在的能力,恐怕無法很好地保護您。」


    他此前從未想過自己竟然如此孱弱,麵對一隻沒有作戰經驗的獨翼鳥時竟然會與它纏鬥數個迴合。


    麵對敵人時,自己的表現完全達不到能保護大人萬無一失的地步。


    他厭惡自己的弱小,懊惱從前沒有抓住每一分每一秒強大。


    「大人。我隻能努力彌補。」蘭納微微闔眼,掩去眸中的情緒。


    「我不懂。」


    練雲泠泠開口。


    為什麽蘭納忠心到這個程度?為什麽他時刻緊繃著?


    為什麽是她。


    她都不懂。


    但她知道,即使要蘭納解釋,蘭納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們之間好像有條無形的線在牽引,說不清道不明,兩人都在任由這條線拉扯。


    這份拉扯帶給了練雲不解和疑惑,以及麵對蘭納毫無掩飾的忠誠時、心底無由的不安。


    同樣也帶給了蘭納恐慌和躁動,讓他不停催促自己不放過任何時候強大起來。


    麵對練雲清冷的神色,蘭納隻覺得心髒仿佛被攥住一般難受。


    他垂下頭,身影微啞:「很抱歉,讓大人感到失望。」


    「不,」練雲打斷他的懺悔。


    「我從來沒對你失望過。」


    蘭納微怔,抬起頭看向練雲,在對方清澈的黑眸中看到了自己。


    那是一個因為沒有完全成長而痛苦萬分的自己。


    「既然改變不了環境,我們就想辦法適應環境。」練雲繼續道,「你知道,這並不叫做向命運屈服。」


    「這反而是一種抗爭。」


    「對未來的抗爭。」


    在沒有電燈的異世,夜晚就是漆黑的。


    即使在屋子裏,人們也是守著一根根蠟燭獲取微弱的光芒。


    可在布布小鎮的民居裏,有一個少女,身穿著米白色的長袍,對著麵前的男人話語溫和,點亮他的世界。


    她身上的光芒不僅為自己照亮黑暗,更為身邊的人驅散了黑暗。


    「你這樣下去又累又沒有效果。我相信你的實力,明天起你可以往遠處轉轉,真正的戰鬥,要比你一個人練劍好得多。」


    少女拿出一張印著奇怪的符號的紙,塞進他手裏。


    「也許這個和我都排不上用場,但隻要你需要我,隨時使用它,我一定及時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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