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啞了,難道不能寫出來嗎?」


    格裏忽然說:「他是我們村子唯一不識字的。」


    「說的更直白無情一些,克爾梅不識字,不是因為不想,而是學不會。」


    他並不傻。


    至少從剛才被威脅到生命時的表現來看,克爾梅不是一個什麽也不懂的傻子。


    但他就是不識字,或者更清楚一點——把這個缺陷關聯到那個人選中他的原因——他沒辦法跟別人講述一件事。


    他十幾歲被商隊撿到,這也不是什麽大的毛病,至少生活能夠自理,有時候還能幫著照顧一下弟弟妹妹。


    總之從聽練雲說起有內鬼起,格裏就沒懷疑過他。


    他太簡單了,能藏住什麽事呢?


    「……」


    這確實很難搞。


    練雲沉下心:「我問你,你隻需要點頭和搖頭。」


    克爾梅瞪著眼睛,連忙點頭。


    「是你潛入我房間嗎?」


    克爾梅眼神飄忽,最後點了點頭。


    練雲與蘭納對視一眼。


    蘭納接過話題:「你怎麽做到的?」


    他隻是一個普通的人類,憑什麽能去到二樓的房間呢?


    克爾梅沉默。


    「到底是不是你。」練雲聲線拔高,步步緊逼。


    是他又說不出原因,不是他可他偏又承認。


    眾目睽睽之下,克爾梅忽然朝一個方向迅速瞥了一眼,又極快地移開。


    緊盯著他的眾人自然沒有放過這一小動作,很快朝他瞥的方向望去——


    巴克!


    巴克意識到自己被注意著,秀氣的臉上一頓,隨即露出一絲厭煩:「看我做什麽?你們不會懷疑我吧。」


    巴克一直是被作為村長的繼承人培養的,雖然年紀不大,但平時在村子裏處理事務,也積累了不小的威嚴。


    眾人見狀都不敢說話,日常被美貌混淆視聽的艾貝弱弱舉手:「我覺得不是他吧……」


    話音未落,就被蘭納一個眼神瞪了迴去。


    現場鴉雀無聲,隻有格裏上前一步:「那天晚上你本該和巴特一直待在一起,但他說你消失了一陣子,你去哪兒了?」


    麵對一向保護自己的村長,少年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漂亮的眼睛中水光微動。


    練雲手指動了動,正要上前。


    隻見巴克突然腳步一動,扭頭就走。


    「哎……」練雲挽留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隻得加快幾步跟上。


    巴克沒有問題,她知道。


    居民契約時,他的意向裏明明白白寫著「想要重新擁有一個可以安心的地方」,成功成為小鎮居民。


    但練雲同時也知道他確實有可疑之處。


    不管怎麽樣,練雲希望開誠布公地談一談。


    巴克避開人群,找了個屋簷,坐在簷下的木地板上。


    他抱著膝蓋,整個人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情緒,看見練雲跟過來,一言不發扭過臉不看她。


    這孩子性格有些孤傲,被身邊人懷疑顯然很不高興。


    練雲心中暗暗嘆了口氣,提著裙子坐到他旁邊。


    「其實……」


    「是我幹的。」巴克突然開口。


    練雲哽住,硬生生把安慰的話咽了迴去。


    巴克依舊不看她,說出了事實,他也沒那麽冷硬了:「如果你想驅逐我,我沒有意見。」


    練雲:……


    「你不打算解釋一下嗎?」


    練雲無奈地看著他倔強的背影,突然意識到他這個年齡也許正值叛逆期。


    即使是異世、魅魔,恐怕也難逃年齡魔咒。


    無論練雲說什麽,在他聽來都是忠言逆耳。


    「我就算了,畢竟我和你也不熟,你到底為什麽這麽做,我也不關心,畢竟以你的攻擊力也不會對我產生什麽威脅。」練雲話鋒一轉,不再採取溫柔攻勢,語氣也隨意了起來。


    巴克一頓,朝她這邊不自主地側了側頭。


    「如果你想讓格裏他們也對你失望,你就直接離開吧,我會幫你轉告他們的。」


    「轉告什麽?」巴克語速飛快。


    練雲自然地眨了眨眼:「你畏罪潛逃了。」


    「我沒有!」巴克怒氣沖沖地站起來,麵對著她,漂亮的臉龐展現著氣憤的神情,「克爾梅隻是看了我一眼,你們就懷疑我和他有勾結嗎?!我隻去了你的房間而已!」


    練雲暫且忽視前一句,針對那句讓她很不爽的後一句冷下臉:「你覺得半夜偷偷進一個女生的房間是小事?」


    巴克忽然頓住,聲音漸小:「我隻是打開窗子,沒有進去……」


    「是因為一旦你踏進屋子蘭納就會察覺到吧?」練雲冷笑,「我不明白,你到底是對男女有別的常識不懂,還是對我連最基本的尊重都沒有?」


    「或者你覺得因為你年紀小,就可以任意妄為了嗎?」jsg


    一連串的問話砸過來,巴克抬起頭,又密又長的睫毛微微掀動,露出微紅的眼眶:「我沒有!」


    練雲環著胸口,冷眼看著他。


    從前所有人都當他年少且生性冷淡,不善交流。現在看來,這孩子是長時間沒人管束,沒禮貌又不自知。


    縱使生得再漂亮,練雲也絲毫不覺得這能掩蓋他的缺點。


    在練雲毫不退讓的注視下,巴克咬著下唇,頹然地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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