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博顯得十分恍惚:「我們……我們一直以為……」


    他的臉龐突然覆上一層薄紅,赧然地低下頭,聲音也小了許多:「我們以為,是我們村子裏有什麽令獸人害怕的存在,所以他們不敢靠近。」


    老一輩就這麽傳下來的,他們也自然這麽以為,卻從沒想過還有這樣的一種可能。


    練雲恍然大悟。


    她還在疑惑明明希博生活在一個能和獸人和平共處的村子,為什麽還對獸人持有偏見。


    練雲幽幽嘆了口氣,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感慨刻板印象害人不淺了。


    「不論如何,感謝你們帶來的情報,」練雲禮貌地轉移話題,並邀請他們留下住一晚。


    是時候該籌劃去森林的計劃了。


    種族糾紛的任務明顯需要練雲穿過毒霧深入精靈森林,這是個不小的挑戰,需要精細的籌備。


    還有草原的獸人問題。


    「日月神教。」練雲輕聲呢喃,望向身邊安靜無聲的蘭納:「派上用場了。」


    傍晚時分,布布小鎮終於迎來了他們翹首已久的蓋林商隊。


    兩月未見,兩方都變了很多。


    不是麵貌上的改變,卻能讓人一眼看出來。


    每個人的氛圍,身周的氣質,都不再從前。


    蓋林他們出發之前,誰也想不到再見會是這樣的局麵。


    村子沒了,商隊損傷慘重。


    蓋林似乎在看到格裏和一眾人時,已經想到了發生的一切。


    他一言不發地單臂翻身落地,拖著一身的傷,來到格裏麵前。


    他低下身子,抬起完好的那隻手臂,擁抱了格裏。


    他什麽也沒說,隻是靜靜地抱著格裏。


    格裏迴抱著懷裏的男人,像從前抱著那個意氣風發的孩子一樣。


    他閉上了眼睛,一下下拍著男人的背,安撫著受傷歸家的孩子。


    「你受苦了。」格裏的聲音在這一刻,無比蒼老。


    他麵對預料不到的情況,是如此無力。


    眾人看著他們,眼裏浮著淚花忍著不落下。


    「蓋林舅舅!」


    蓋林離開格裏的懷抱,轉眼就見莉娜朝自己跑過來。


    小姑娘心思細膩,在靠近自己的地方慢下了腳步,免得碰到他的傷處。


    「莉娜。」蓋林用完好的手摸了摸她的頭發,一臉疼惜:「莉娜長高了。」


    莉娜在他的懷裏抬起頭看著蓋林,小心翼翼中又帶著期盼:「舅舅,巴裏呢?」


    蓋林抿了抿嘴唇,神色不明,沒有立刻迴答她。


    練雲上前攬過莉娜:「路上累了吧,你們先休息一下。」


    蓋林投去感激的目光,一行人跟著練雲穿過小鎮,走進了即將完工的任務大廳。


    大廳很寬敞,足夠容納整個小鎮的人,他們給商隊搬來了椅子,端來了食物和水。


    眾人端著肉和水看了好一會兒,又見格裏朝他們溫和地點點頭,這才放下疑惑吃了起來。


    這一餐他們等了太久。


    「村子……」


    休息半晌後,大廳一片沉默,盡管大家都聚在這裏,看到了久別重逢的人,卻不知從何問起。


    蓋林率先發問:「其他人呢?」舊時光


    他問的不是「村子」,他知道格裏早就要搬遷,格裏也不會扔下任何人,所以他必定是帶著整個村子搬動。但是……


    其他人呢?


    蓋林從進小鎮到這個任務大廳,看到了布布小鎮翻天覆地的變化。


    農田、水渠、河道、嶄新的石板路和建築物。


    還有那些熟悉的臉龐,梅麗、巴克……還有一些新麵孔。


    卻少了很多人。


    他的家人們。


    「蓋林。」格裏看著他的眼睛,緩慢地搖了搖頭:「對不起。」


    格裏平緩地敘述了他們離開之後發生的事情,其間的驚慌失措和悲慘被輕描淡寫地略過,但任誰都聽得出來那些日子有多不好過。


    一句對不起,不隻是對蓋林的歉意,他沒能守護好村子,也是對自己的抱歉。


    蓋林再清楚不過自家村長的性格,他身為一村之長說出這句話,他的痛心難過一點也不會比自己少。


    蓋林清醒,自知絕不該陷入悲傷之中。


    他咬了咬牙,望向練雲:「多謝大人搭救,今後蓋林和大家都要仰仗大人。」


    練雲點點頭:「既然迴來了,都是一家人。」


    「到底發生什麽了?」


    她終於問出憋在眾人心中良久的疑問。


    「你說最多一個月,怎麽去了這麽久?」


    還折兵損將成這個樣子?


    蓋林眼中劃過一絲懊悔和濃烈的恨意:「都怪我大意了……」


    同他迴來的商隊眾人原是沉默著,聽了他的話也不由咬牙切齒起來。


    兩個月前,蓋林一行人運著幾箱土壤來到了新城。


    新城不是一座城池,也是沿途大大小小一路漸進的城鎮構成,環環關卡,一步一景。


    不知道新城的主人是誰,可隨著他們的進程,隻看見路上的一切越發豪華。


    他們是去過主城的,但對比新城來看,新城在設施建築上的奢華高調明顯要更勝一籌。


    他們一路順利進城,將土壤帶到指定的接獲人麵前,本來一場交易到這裏便結束了。


    可對方一一打開箱子,臉上的笑意驟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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