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刀盟閃電刀吳魁在這遼月城周邊也算是個人物。其人命運多舛,幼年便是家破人亡。連年顛沛流離,流浪乞討而生。最終行至遼月城時,機緣巧合之下被天刀盟收留,得以拜入天刀盟老盟主門下。又因修煉刻苦異於常人,天賦異稟,隻用了五年便把一手閃電快刀練到了小成之境。老盟主對其賞識有加。但內裏這吳魁本人卻是個十足的笑麵虎,心中野望遠不止如此。在功法得成之後不久,就把眼光盯死在了天刀盟盟主位置之上。但實時老盟主尚且年富力強,並無退位讓賢之意,加之盟中也早已選定了下一任盟主接班人,因此吳魁始終都沒有覓得良機。


    幾年過去,吳魁見自己明著來已經沒有一絲機會。便開始暗地裏在盟內拉幫結派,聚攏勢力。並借著老盟主壽宴之機利用間隙在酒水中投下劇毒,一夜之間毒死了包括老盟主和少盟主在內的天刀盟近半數掌權之人。一舉奪下了這天刀盟的盟主之位。並逐漸在盟內推行自己那一套血腥殘酷的治理方式。因此前後不到十年,天刀盟就徹底由一個江湖正道門派蛻變成了一個掛羊頭賣狗肉的血腥賊窩。


    聚攏天刀盟餘下眾人,吳魁大權在握,將這新天刀盟對內治理得鐵桶一般。而對外,不事經營,不興教化。缺了銀錢,便是秘密派出手下快刀手,在這遼月城周邊數百裏範圍內打家劫舍,劫掠商隊。十數年間造下罪孽無數,殺人如麻。


    上述內情在被古老頭調查清楚之後,這吳魁的名字就上了其必殺名錄。若不是幾年前機緣巧合救了白牧生,停留在幽都一段不短的時日,耽擱了這幾年。那現在的吳魁,墳頭草都應該有三尺高了。


    由於收了白牧生這個徒弟,幽都時的古老頭便計劃著將這功法修為尚處在小成中期的吳魁留給白牧生作為行走江湖所要擊殺的第一個目標。因此離開幽都後便有了如今這一趟東帝境之行。


    摸到內堂二層小樓下的師徒二人,此刻正側耳傾聽屋內的動靜。內院牆內安靜異常,門外亦沒安排崗哨,想是這吳魁對那外院的防備甚是自信。院內有一棟二層小樓,此刻隻餘一層西側的房間還亮著燈火,並時不時的傳出觥籌交錯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有人在飲宴。白牧生心中疑惑,這時分已然是後半夜,這吳大盟主不會還在飲酒作樂吧。


    古老頭側耳聽了片刻,朝白牧生揮了揮手,又指了指西側的房間,便提氣輕身悄無聲息的將身形飄向了西麵。而得了指示的白牧生穩了穩心神,趕忙跟了上去。


    二人來到西屋窗下,屋內傳來的聲音落入耳中愈發的清晰了。


    “盟主英明,今日快刀隊拿下的那支南都商隊是真的肥啊。光那黃白之物便足以抵得上我們盟內半年的開銷了。屬下敬您一杯!”


    屋內傳出一名中年男人的聲音,白牧生的耳朵微微動了動,眼神閃爍。


    “馬副盟主也是辛苦了,這趟買賣來迴奔波數百裏,收獲自是不小。隻是千萬要記住,那尾巴定要處理得幹幹淨淨。我天刀盟畢竟還是要在這一方水土立足的。露了馬腳,說不得就要背井離鄉,遁走他域啦。”


    古老爺子轉頭與白牧生對了一下眼神,想來這說話的人想必就是那吳魁了。


    “盟主放心,我老馬又不是個雛兒。這次的事兒我把那山穀捏造的好似山賊劫掠一般,北麵山賊的裝束,屍首落下不少。並且商隊上下通通嚴刑拷打,逼問了三遍。商隊上下一共就七十二口,最後一個活口都沒留下。無論州府域內誰來查驗都是個死無對證的結果。盟主大可不必擔心,來來,我再敬盟主一杯!”


    屋內二人連番的舉杯痛飲,好不痛快。


    “好狠!”


    牆跟下蹲著的白牧生聽得屋中言語,心裏氣得亂蹦。這天刀盟都是些什麽人,為求錢財就可隨意殺人越貨,至法度於無物。談論人命如同談論螻蟻一般。當真該死!白牧生此刻額頭青筋暴起,握著匕首的手是緊了又緊,早已按捺不住殺意。


    正在這時,古老爺子一隻手輕輕按住了他的肩頭,緩緩搖了搖頭。


    “莫要激動,壞了行藏。屋內情形聽清楚了嗎?共兩人,你一人我一人。你的目標是吳魁,全力搏殺他。另外一人交給我來,你無需他顧。調整唿吸,想好了你就動手。”


    此時白牧生的耳邊響起了古老頭的言語。說完又指了指屋裏,腳下紮穩。一副你動手我馬上就跟上的姿態。


    白牧生定了定心神,緩慢唿吸了數次。取出了短刃交到左手反握。右手指間夾出兩枚烏鋼釘。迴頭看了一眼古老頭,師徒二人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


    “噗。”


    一聲紙張綿薄被穿破的悶響傳出,與此同時白牧生左腿單腳發力,飛起右腳踢開窗戶,整個人隨身形躍進了屋子。不待屋內二人反應過來,尚在空中的白牧生便循著前一刻吳魁發出聲音的方位,輕抬了下手。一枚烏黑的鋼釘便飛快的直刺吳魁咽喉而去。


    屋中那二人正是這天刀盟的正副兩位盟主,此刻正在飲酒作樂,慶祝今日又做成了一單買賣。此刻剛剛撂下酒杯,那馬副盟主就感覺眼前一花。一枚暗器就已然穿喉而過。不等那鮮血流出,在馬副盟主錯愕的眼神中,麵前的窗戶已砰的一聲炸飛開來。兩道黑影穿窗而入,其中一人又對著吳盟主抬了抬手。


    “好快的暗器!”


    這是馬副盟主腦中最後的想法,他努力的想要站起來,偏轉頭顱。卻隻是猛的一下直挺挺向後栽了過去。


    而此時的吳魁亦是渾身汗毛炸立,隻覺一股冰冷的氣息直撲麵門。心中大駭,身體本能的向旁邊微微轉了轉,腦袋猛的偏向一側。


    “呲。”


    烏黑的鋼釘瞬間在吳魁的脖頸之上帶出一道血槽,發出沉悶的聲音。


    顧不得分辨其他,吳魁身形借勢倒向地麵。團身快速向後翻滾,直奔牆壁上掛著的那一口彎刀而去。


    而這邊廂白牧生躍進屋內的同時就抬手打出了初入江湖的第一支暗器鋼釘。但畢竟破窗在前,出手在後。給了吳魁一瞬的反應時間,鋼釘隻傷了其脖頸並未致其性命。而古老頭卻在他起身的同時就果斷隔著窗戶紙打出了一枚無影釘,在白牧生躍進屋內的時候,那馬副盟主已然斃命。白牧生見暗器未能建功,敵人又近在咫尺。便連忙運起尋龍步,手中短刃衝著吳魁就招唿了過去。


    滾了兩步的吳魁隻得站起身來,距離掛在牆上的兵刃尚有三步距離。但眼前的敵人卻與江湖上大多武道之人大開大合的交手招式完全不同。一上來便矮下身形,右肩直接撞進了自己的懷裏。左手上一道寒光直接抹向了自己腰間。吳魁猛一個鐵板橋,堪堪躲過了那道寒光。抬起右腳就想把對手蹬出去,好拉開距離。卻不想這來人,一個翻身也倒向了地麵,手中短刃直接撩向了自己踢出的腳踝。吳魁來不及收招,隻得雙手發力撐地,掄起左腳猛然踢在對手的肩頭之上。但那短刃還是飛快了在吳魁的右腿上開了一道口子。


    受了吳魁一腳的白牧生也很不好受,第一次對敵使用尋龍步並不熟練。割傷了對手的同時自己也受了對手一腳。肩頭火辣辣的疼,胸口憋悶,一口鮮血就要噴將出來。白牧生趕忙緊咬牙關,運起功法壓製了下去。正要再次撲上去的時候,卻聽那吳魁大喊一聲。


    “住手!”


    白牧生一怔,腳步頓時停了下來。


    “不知兩位今日為何突然闖入我天刀盟,對我和馬副盟主痛下殺手。我吳魁雖不是一方巨擎,但在這遼月城也算小有名氣。不知哪裏得罪了二位高人,請二位明示。若果真是我吳某人有錯在先,自當引頸就戮。”


    吳魁借此機會趕忙向後躍開兩步,忍著脖頸和小腿兩處血流如注。對著師徒二人慷慨激昂的說出了一番場麵話。看起來也頗有一門之主的氣度。


    “此話當真?你天刀盟劫殺商隊,無惡不作,視人命如草芥。你吳魁弑師奪位,殺人如麻。你說你該不該殺?”


    聽得吳魁一番話,白牧生就氣不打一處來,迴懟了兩句便不再多言。晃了晃手中短刃,直指吳魁。


    “原來二位是為此事而來。結合天刀盟最近幾年的作為來看,確實該殺。但我資曆尚淺,我師傅死後這天刀盟就落到了以馬副盟主為首的一幹老人的手中。我這盟主實際上就是一個傀儡。如今馬副盟主已死,匪首伏誅。若好漢覺得我吳魁亦是罪無可恕,那就請好漢動手吧。”


    吳魁說完竟然單膝跪了下去,目光掃了一眼窗邊的古老頭後,緩緩低下了頭。


    白牧生很是詫異,心中恍惚。難道這吳魁之事卻是冤枉?還是另有隱情?應該不會,師傅事先已經查明一切。既然吳魁如今自甘授首,亦當算其良心發現吧。想到這裏,白牧生便手提匕首走向了吳魁,準備結果了這惡人。哪想就在白牧生抬手準備紮下去的當口,一直低頭的吳魁猛然間向斜前方竄出。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直插白牧生胸口。


    白牧生被驚了一個措手不及,右手削向吳魁的短刃來不及迴救。隻得慌忙間強提起一口元氣,空著的左手隻來得及迴護到胸前。白牧生此刻心中也發了狠,右手短刃也毫不停留的直奔吳魁脖頸而去。


    “叮。“


    “噗呲。“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一個自然是紫晶匕首紮進吳魁頭頸的聲音。但吳魁手中的匕首卻沒能如願插進白牧生的胸口。隨著叮的一生脆響,匕首的前半截在千鈞一發之際竟然斷了。斜斜的向下飛出,在白牧生的腹部劃出了一道傷口。而那匕首末端所剩下的一小截則借著吳魁的衝勢,最終還是插進了白牧生的胸口。此刻隨著吳魁脖頸間鮮血狂噴,白牧生體內傷勢再也壓製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捂著胸部的傷口,白牧生踉踉蹌蹌的後退了三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喘著粗氣的同時,滿腦袋的冷汗瞬間就流了下來。剛剛那一刹那發生的一切徹底把白牧生嚇傻了。


    “不要輕視任何對手,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這吳魁見你我二人瞬間就擊斃了馬副盟主,知道以自己一人對我們兩人幾無勝算。心中已經有了死誌,所以才會使出如此搏殺的手段。料定你見他暴起必然迴防,我又一直站在窗口,來不及救你。先一擊解決掉你,再借勢衝出門去。以求逃得一命。”


    古老頭緩緩走到吳魁的無頭屍身旁邊,蹲下來一邊摸索著什麽,一邊對著白牧生細說剛剛發生的一切。


    “而你初出江湖,經驗淺薄。這一點在他剛剛喊出第一聲住手的時候,就已經確定了。因為江湖仇殺,皆是不死不休的局麵。除非有話要問,否則無論你喊什麽對方都不會停手。剛剛若不是我及時出手打斷了他手中兵刃,這一刻死在這兒的就是你們倆個了。這吳魁也是沒想到,你在那等要命的檔口真會拚著兩敗俱傷也並不迴手,死了算他倒黴。”


    古老頭說著從吳魁的懷中摸出了一個錦囊。捏了捏,感應了一下其中的物品。


    “走吧,一會再來了人不好應付。這次來天刀盟的三個目的都達到了,一切都等迴去了再說。”


    顛了顛手中的錦囊,古老頭拽起了還坐在地上喘著粗氣臉色慘白的白牧生。


    “你這第一課上得確實有些過火,趕緊離開這兒,迴去養傷。”


    古老頭單手掛著白牧生,二人一同躍出了內院,輾轉離了天刀盟。借著漫天銀光一路向著驛站奔行而去。隻留下那小樓西屋不斷湧出的血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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