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記·樂記》有雲:樂統同,禮辨異。


    社會運行過程中,人與人之間,因為階級高下,身份尊卑,財富大小等等這些不公平不合理的社會製度,極容易引發種種致使社會動亂的矛盾。


    和諧美妙,悅耳動聽的音樂,猶如幻夢一般,可使人暫時放下現實生活中的煩惱憂愁,沉浸在快樂之中。


    而這短暫的快樂,某種程度上,恰恰能夠消解一部分矛盾,從而維持統治的穩定。


    所謂禮者,即是維持等級秩序。


    所謂樂者,即是安定紛亂人心。


    禮樂禮樂,說穿了,不過是維穩統治的手段罷了。


    而在薑典看來,維穩能且隻能是統治的手段,萬不可淪為統治的目的。


    倘若維穩從統治的手段,變成統治目的。


    那麽所謂的穩定,就隻是極少數既得利益群體的天堂。


    這種穩定,往往代表著階級極端固化,整個社會如同死水一潭,看似歌舞升平的表象下,已經孕育著兇險至極的劫難。


    對於千千萬萬的普通人來說,這樣穩定的時代,恰恰是最殘酷,最絕望,也最容易觸發曆史周期律的閥門。


    哪怕是再怎麽動聽的音樂,倘若聽得久了,也會生出厭惡,引發煩躁。


    更何況,這世間的大部分音樂,實際上也耐不住久聽。


    而那些肉食者自以為是的,說的比唱的還好聽的那些花言巧語,更是如此。


    一旦這個閥門彈壓不住,恐怕一朝英雄拔劍起,又是蒼生十年劫。


    ……


    短短幾息之後,被隔絕在真空風盾之外的奇異歌聲,就已徹底消散。


    整片天地,重歸寂然。


    薑典通過聆聽風,隔著真空風盾,一直遙遙聆聽著這陣歌聲。


    雖然聽不清詞句,但倘若論及婉轉動人,經久耐聽,這不知源頭的歌聲,比他此前聽過的絕大多數歌曲,都要遠遠勝過不知幾許。


    此刻歌聲消散,到讓他心中一時思緒紛飛,浮想聯翩。


    另一邊,就在歌聲消散的過程中,白兔外相已經停止動作,解化消散,任九霜隨之睜開了雙眸。


    “怎麽了霜霜,是不是又出現了什麽新情況?”


    花千樹見狀,立刻近前扶起任九霜詢問道。


    “這倒並沒有。”任九霜搖了搖頭,隨後對眾人解釋道:


    “我通過剛才的嗅探,發現眾人身軀中,已經不在向外逸散氤氳之氣了。那些已經逸散在周圍空間中的氤氳之氣,也不再想著東南方向匯集。


    “就好像那個汲取氤氳之氣的無形領域,又突然消失了一樣。”


    不待眾人高興,一旁盯著東南方向不停掃視的葉天農率先轉過頭來,焦急的追問到:“能確定嗎?”


    任九霜見狀,鄭重的點頭道:“八九不離十。”


    “那可真是太好了!”聽到這話,葉天農一臉慶幸。


    葉天農的反應,讓安逸敏銳的想到了薑典之前迴返營地時,曾經說十公裏外的區域,一部分小型動物失去生命體征的情況,他趕忙問道:


    “天農哥,是不是那邊開始出現死亡案例了?”


    “沒錯!”葉天農應了一聲,隨後對疑惑的眾人解釋道:


    “我剛才觀察到東南方八九公裏外的地方,一部分較為弱小的異化獸,陸陸續續完全失去唿吸特征,無聲無息死去。更關鍵的是,那片區域不少昏睡的人類幸存者,也出現了這種情況。”


    眾人聽到這話,立刻意識到葉天農為何會如此高興。


    如果這個汲取氤氳之氣的領域一直持續下去,不單單很快就會威脅到眾人的性命,城市中其他那些人類幸存者,也會以更快地速度死亡。


    薑典一邊感知著風盾之外的情況,一邊聆聽著任九霜等人的交談。


    眾人說話的這幾息,那陣歌聲並沒有再次響起,他遂接話道:


    “就在剛才,那陣奇異歌聲也一同消散了,按照時間推測,基本與那個汲取氤氳之氣的領域消失的時間相契合。”


    聽到他這話,眾人麵色皆是一鬆。


    無論這二者因何同時停止,對於眾人而言,都等同搬去了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牛化雲長舒了一口氣道:“終於能讓人喘口氣了,從昨晚到現在,要命的怪事接二連三,完全不給人喘息的機會,真是倒黴透了。”


    “大家要習慣去適應這種狀態,我總有種感覺,未來相當長的時間內,我們恐怕都要處在這種朝不保夕的狀態之中了。”葉天農歎了一口氣,如此說道。


    “呸呸呸,天農你休要說晦氣話。說迴正題,從現在的情況判斷,這二者之間,肯定存在著某種關聯。不是相輔相成,就是互相敵對。”李素清分析道。


    “李小姐說的有道理,我覺得互相敵對的可能性大一些。甚至有可能那陣歌聲主要催眠的對象,就是那個汲取氤氳之氣的存在,我們有可能隻是被波及到了。”周雲陽接過話頭,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無論如何,隻希望這歌聲短時間內,不要再來了。”蘭安安小聲祈禱道。


    眾人聽到這聲祈禱,一時心有戚戚,不約而同默默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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