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寧馨手中的冰蓮絮,歐陽雪完全沒有接過來的意思。


    “你不是說為了這個東西,死了那麽多人,既然你自己都不想要的東西,我要來做什麽!”


    這樣一株世人眼中的神奇聖藥,在她看來,遠沒有賭這一口氣重要。


    你寧馨不要的東西,我歐陽雪當然也不能要。


    這下旁邊的獨孤博急眼了,忙道:“表妹,你不要辜負了寧姑娘的好意,她既然送給你,那你就拿著吧!如果你實在不想要,你還可以送給我!”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獨孤博又不好直接說,這東西是你的楚大哥想要,你趕緊接著。


    可是無論他心裏有多急,這倔強的小姑娘愣是不肯接,就算他眼色使得都快抽筋了,也一點用處沒有。


    見歐陽雪實在不肯要,寧馨突然笑了笑,側身對旁邊的楚十三道:“既然雪兒姑娘不肯要,那我就送給楚大人吧!”


    這一下,所有人都愣住了,誰也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楚十三對於寧馨而言,不過就是一個陌生人,就算她送給獨孤博,也要比這更合理,畢竟他們算是朋友。


    獨孤博更是驚呆了,他沒想到自己搞出這麽多事,卻突然出現這種峰迴路轉的局麵。


    暖日西斜,大地被染上一層薄薄的金色餘暉。


    一陣清風襲來,吹動草尖,光芒在草地上跳躍,猶如無數歡快的精靈起舞。


    寧馨絕美的容顏上,見不到一點笑容,眼中有著淡淡的憂傷,她看著楚十三的臉,突然湧起一股莫名的痛。


    這無由的痛!


    刺痛了她的心,也刺痛了她封印的記憶。


    一張曾讓無數少女迷戀的臉龐,慢慢浮現在她的眼前,她感覺自己幾乎都已經站不穩了,有些微微的顫抖。


    毫無疑問,聰明的寧馨,已經猜到了楚十三的真實身份。


    這突如其來的相遇,看起來是那麽的不真實。


    多少次夜深夢迴,多少次在夢魘中驚醒!


    她一直以為,楚紅樓真的已經死了,那個她曾經日思夜想的人,已經因她而死。


    所以她的心也一起死了。


    然而這一刻,她覺得一切都活過來了,當然也包括她自己的心。


    楚十三同樣也在看著她,也看懂了她眼中的意思。


    看得出來,她已經認出了自己,而且她似乎已經想明白了一些事,至少她的眼中,已經沒有了過去的那種恨!


    他本以為,必須要抓住那個假的楚紅樓,才能對寧馨揭穿真相,讓她相信自己,沒料到她竟自己想明白了。


    當然,這隻是他的猜測,或許寧馨並沒有想明白,她隻是選擇了原諒,選擇了放棄仇恨。


    但這樣的結果,他還是樂於見到,隻是不知為什麽,在兩人之間,仿佛突然有了一道難以言喻的溝壑。


    是因為兩個靈魂的融合,才讓自己產生這樣的陌生感?


    還是因為自己並沒有真正放下那痛苦的記憶?


    楚十三不敢確定,他伸手接過冰蓮絮的時候,兩人的指尖輕輕的觸碰在一起。


    刹那間,一股電流仿佛同時擊中了兩人的心房,這是一種無法言說的感覺。


    驚喜!傷感!熟悉!陌生!


    沒有人能形容這種感覺!


    這個世界上,本就有一些感情,是無法用語言和文字能夠形容的。


    在兩個人的指尖觸及的一瞬間,時間仿佛已經停滯,周圍的一切,已經與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突然,寧馨笑了,楚十三也笑了。


    兩個人就這樣輕觸著對方的手指,相對著,溫柔的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眼中竟開始有淚花閃動。無論誰都看得出來,這是歡喜的淚水。


    這笑裏,不知有多少溫柔,有多少甜蜜。


    那多少個痛苦難眠的日子,那多少個悔恨思念的日子。


    一切都過去了,一切都煙消雲散。


    所有人都看著他們,有開心,有驚詫,有幽怨,當然也有憤怒。


    憤怒的是楊佑,他的整張臉已經扭曲變形,已經出離的憤怒。


    這幾個月來,無論他付出多少,無論他多麽的小心翼翼,寧馨也從未用這麽溫柔的眼神,哪怕是看過他一眼。


    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恍若做夢。


    就在這時,楚十三突然溫聲道:“你相信我了?”


    寧馨點點頭,“我相信你!”


    一顆晶瑩的淚珠,劃過她如羊脂白玉般雕成的絕美臉頰,這簡單的四個字裏,不知包含了多少意義。


    “好!”


    楚十三接過她手中的冰蓮絮,沒有再說一句話,也沒有再看任何人,直接就把冰蓮絮吃了下去!


    然後,他握住了寧馨的手,是那樣的有力,那樣的堅定。


    仿佛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再阻擋他,因為從現在開始,他就是楚紅樓。


    那個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楚紅樓。


    所有人都呆住了,楊佑也呆住了。


    冰蓮絮很快就起了作用,慢慢洗滌著他的五髒六腑,原本禁錮著他內力的殘毒,就像烈陽下的冰雪,正在快速的融化。


    “原來你真的沒死!”楊佑突然醒悟過來,歇斯底裏的喊道。


    他總算明白一件事,也總算認出了這個人。


    能夠以這種方式,握緊住寧馨玉手的男人,當然隻有楚紅樓。


    這個原本在他眼中,一個已經死去的人。


    但他現在卻活了,而且就站在他的眼前。


    “是的,我沒死!讓你失望了!”楚十三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在陽光下開心的笑了。


    他已經好久不曾笑得這麽開心,終於不用再經受千針易麵的痛苦,終於不用再躲躲藏藏的做人。


    不過這些與眼前的寧馨相比,簡直完全不算什麽。


    在眾人驚駭的眼神中,楚十三整張臉突然蠕動起來,仿佛有無數的蟲子,在他的麵皮下鑽來鑽去,這幅景象,看起來實在有些詭異。


    好在這個時間沒有持續太久,一切就都恢複正常,隻是那個原本屬於楚十三的,平庸至極的臉,此時已經徹底變成另外一個人。


    這個人,當然就是楚紅樓。


    看到這張臉的時候,所有人都笑了,即便是澹台明月,也忍不住露出淡淡的笑意。


    唯一痛苦的人,隻有楊佑,對他而言,這一刻仿佛就是天崩地陷。


    當他看到楚紅樓的一瞬間,他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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