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對她未免太過嚴苛。於心然心裏不大高興,也隻能悶不做聲繼續往下抄。


    夜幕降臨。


    咕嚕嚕,她餓得肚子都叫了起來,手臂橫著壓住小腹。


    “你何時用晚膳?”桌側的男人漫不經心地開口。


    “冷宮沒有晚膳啊。”於心然頭都沒抬,喃喃地迴答。連著好幾日沒有晚膳吃,她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簡室又是一陣安靜。


    正抄著書的手臂突然就被握住,皇帝伸手用虎口丈量著她白皙手腕的粗細,力道也不大圈了幾圈就鬆開,“嗯,貴妃消減了。”


    肉眼可見的瘦一圈,他還要測量?


    咕嚕嚕,肚子又叫了一聲。餓倒是其次,這幾日她已經習以為常,隻是這聲音在皇帝麵前太過失態,於心然有些臉紅地握著筆,心裏隻求皇帝快些離開,寵愛他的謝淑妃妙貴人去吧。


    “既知沒有晚膳,午膳不多用一點?還似之前那般挑食怎麽可能不餓。”


    皇帝這是說她之前不食肉羹的事,總在說教,說她這不好那不對的,於心然撇了撇嘴,“午膳的飯菜臣妾都吃完了。”


    “吃了些什麽?”


    “炒胡蘿卜、菜湯和米飯。”


    “無葷腥?”


    “沒有,臣妾自住冷宮以來吃的都是素菜。”她還沒找他哭訴呢,他倒先問起來了。


    皇帝又看了看她那門板一樣的床,上頭的被褥薄得跟毯子似的。沒想到冷宮是如此光景。自登基以來,也算是善待先皇的妃嬪,包括這些在犯了錯在冷宮的妃嬪在吃穿也從不克扣。看來是內務府的奴才貪了不少東西,迴頭倒是要問問太監總管。


    寫完一行字蘸墨的時候手腕上不小心沾了些,於心然擱下筆,“臣妾去洗手。”起身走向牆角的水盆。


    皇帝抬眼,視線遠遠地投射到那抹纖細背影上。憑日裏還蠻機靈的人兒,就像上次壯著膽子來營帳裏找他,他是有些驚喜意外的。這次怎麽一根筋,叫她抄書的意思就是給個台階下,寫幾句認錯的話呈上來,他也就順勢叫她迴來。冷宮門口也沒有人攔著,來禦書房認個錯也就成了。


    那樁事情過去好幾日,身為君王,怎麽可能真與她計較一直生她的氣。況且冷宮吃穿是這樣的,待一個月不知要瘦成什麽樣。


    牆角處,於心然慢條斯理地洗著手,咬了咬唇,皇上怎麽還不走,她抄書很慢的,真要抄完估計要到子時以後。洗幹淨了正要擦幹,背後一雙大手貼上了她的腰。


    “確實清減了不少,這次嚐到苦頭了麽,知道錯了?”皇帝垂頭在她耳邊沉聲問道。


    她整顆心都提起來了,沒聽清皇帝說了什麽,微微掙紮了一番,長臂卻自背後結結實實將她圈緊了。


    這色中餓狼,將她關在冷宮裏懲罰她認,偏偏在自己最失意之時還要來沾染!這些日子得了妙靜雲這個大美人還不夠嗎?


    房間的隱秘角落裏,支著帳子的木板床與牆壁將其圍城一個狹窄的空間,兩人在其中僵持著。


    “晌午,你親妹妹求見朕。”


    這幽幽的一聲傳入她耳朵,有如晴天霹靂般令於心然渾身一震。她轉過來仰頭看向身後的人,渾身壓抑著顫抖,本能地抗拒聽他接下來的話。


    “她說...要代替你服侍朕。”皇帝說這話時輕笑了一聲,雙眸凝視著她,似乎不想錯過她臉上任何一個神情。


    於心然在他麵前素來會偽裝,裝成乖順的小貓兒模樣討他歡心,方才這輕飄飄的兩句話卻徹底觸了她的逆鱗。


    她的眼神裏升起恨意與怒意,隻覺得麵前的人惡心極了!是不是從他第一次見到妹妹開始,就想得到她了,所以才命人送了那些珍寶。


    說不定明眼人看見了,將這事稟報侯夫人,她趁此機會逼迫欣然獻身。越往深處想越發激動。真肮髒,什麽娥皇女英共侍一夫,為了家族的榮耀和無休無止的權力鬥爭,她到底還要忍受多少!


    “怎麽?貴妃覺得惡心?”皇帝鬆開她腰間的手,轉而用虎口捏住她的下頜,逼迫她再次抬起頭來。


    強烈的情緒使得她渾身不住地顫抖,堅毅的雙眸與皇帝對視著。


    “那夜你縱著手下的宮人來勾引朕,朕比你此時更覺得惡心。”一字一句,君王親口責問她所犯的錯。根本不給她辯駁的機會,他已經定了罪,而且事實也是如此。


    皇帝會不會已經對她的欣然......思及此處,胸口又泛起一陣惡心,側過頭去捂住胸口。這個潮濕而狹小的的角落愈發叫她覺得喘不過氣來,她不願麵對皇帝的質問,也不願再同他僵持下去,掙脫了束縛要往外走。


    才邁開一小步,手腕被猛然往後拉扯,整個人猝不及防地跌到牆上。


    “你躲哪裏去?”皇帝惱了。


    她血氣往上衝,懼意和怒意混雜在一起,更多的是自責,急於逃脫根本都不想再聽皇帝任何話。


    他和他的皇後、他的淑妃總是那麽高高在上,隻有她,隻有她這麽狼狽。不知哪裏來的勇氣再一次往外衝,毫無意外又被拉住了。


    皇帝蹙著眉頭居高臨下地凝視著她,有如滄海之於蚍蜉,不論在身份地位還是力量都遠勝於她。


    啪!


    糾纏之際,於心然咬著牙一著急伸手拍到皇帝臉上,清脆的一聲並不重。卻足以令尊卑分明的兩個人具愣住了。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後,她渾身顫抖得更厲害了,彷徨無措後退了幾步靠到右邊的床欄上,足下軟綿無力,心裏亂如一團麻。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冷宮的夥食問題:


    某日大太監照例進禦書房給皇帝更換茶盞。


    皇帝漫不經心:你今日午膳用了什麽?


    大太監受寵若驚,幾乎感激涕零,九五之尊居然關心他?!


    大太監:承皇上恩典!奴才午膳用了鮮蝦和羊肉,還有肉羹,加上其他時蔬,統共五樣菜。


    皇帝點點頭:那你可知冷宮裏午膳用什麽?


    大太監:???【一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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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我......”她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麵前的人臉上再也沒有一絲的溫和。幾年來兩人之間互相敬著的虛情假意被徹底擊了個粉碎。


    她打了天底下最最尊貴的人一巴掌。而皇帝在最初的驚詫之後,握著她手臂的力道又加重了些,顯然被她激起了怒意。


    眼前忽明忽暗, 於心然伸手撐住側邊的床欄, 胸口悶得根本喘不上氣來,幾近昏厥。


    此時一陣刺耳的推門聲稍微喚醒了一些她的神智。


    “人呢?把我的簪子還迴來!”尖銳的聲音喊道,緊接著急促的腳步聲直直地往這邊過來,“啊!”


    聽到妙靜雲驚叫, 於心然心中雷鼓大震,本能地依偎到皇帝胸口尋找遮蔽,麵前的男人側身將她完全擋在角落裏。


    “你是誰?”妙靜雲見到角落裏的高大身影之後, 又興奮地喊了一聲,上次沒捉到的貴妃奸、夫這次讓她見了個正著,真的是擇日不如撞日,她倒要看看是哪個侍衛,徹底貴妃徹底完了!


    皇帝身著黛色常服,背向外麵與兩邊的牆形成一道屏障, 於心然被遮得嚴嚴實實。


    然而妙靜雲帶了好幾個幫手, 人多勢眾, “將他們拖出來!”她激動得無以複加。


    皇帝側過頭瞬間, 已經伸手拉扯想要看清他麵貌的妙靜雲頓時被嚇得魂飛魄散, “皇......皇上?!”妙靜雲驚恐萬分, 臉上瞬間褪去血色,雙眸睜大,攥著絲帕的右手瞬間捂住了嘴,連退了兩步往後仰躺著重重跌到地上。


    妙靜雲連皇帝的麵都沒見過幾次,打死她都想不到會在冷宮這種地方見到皇帝。跟在身後太監宮女們比她反應要快些, 立即瑟瑟發抖地跪下請罪。


    皇帝微微側過身,平日裏戴著溫和的麵具,然而天生貴氣、不怒自威已經叫人不敢親近。此刻薄怒盡現於臉上,更是令人覺得脖子上涼颼颼的。


    而於心然習慣了偽裝、習慣了躲藏,最怕成為眾人的焦點,她彷徨地伸手擁住皇帝,將自己縮在他身前。


    “滾!”皇帝對著妙靜雲怒斥一句,聲音渾厚有力,即使是在朝堂上訓斥大臣時也沒這般模樣。


    宮門人嚇得瑟瑟發抖,重重磕了頭立即退下,也沒來得及拉走妙靜雲,隻留她一個嚇傻的人跌在地上,片刻才迴過神來。


    “臣妾告退!”連妙靜雲撐起身連滾帶爬地逃離了房間。


    陋室內又隻剩下兩人,於心然的額頭還抵在皇帝胸膛上,環著他脖子的雙臂漸漸鬆了,雙膝軟綿再也支撐不住,隻能順勢一跪。


    她打了皇帝,這可是要被斬首的罪,不論如何保命要緊!


    “皇上饒命。”她手抓著他的衣擺弱弱地開口,求生的本能逼得她向他求饒。


    “打朕?嗯?”皇帝早知道於心然平日裏的溫順全是裝的,但也沒想到他的貴妃膽子這麽大。


    曲膝蹲下,伸手捏住於心然的下頜強迫她抬起頭來,“朕背上有一道傷疤你是知道的?”


    “臣妾不知道......”於心然帶著哭腔迴答,她從前這麽近距離地看皇帝都不敢,方才居然動了手,心裏慌得早就像幾百台大鼓一起敲擊,沒了任何的知覺,至於他背後的傷疤她未曾親眼看過,但是似是摸到過。


    “從前在外駐守,有次被敵軍偷襲,十多個人圍攻朕,朕拚盡全力才突圍,背上卻被狠狠砍了一刀。後來......”皇帝說到這停頓了一下,薄涼的雙眸掃了一眼聽了呆愣愣的她。


    她的手還被皇帝捏在手裏。


    “後來”皇帝故意湊近她耳邊,“朕帶了一百多個人屠了他們整個部落,至於那個砍傷朕的人.....”


    手腕被越捏越緊,如何都掙脫不得,疼得骨頭像要粉碎了。麵前的男人哪裏還有平日裏一絲溫雅的氣質,渾身散發著危險,猶如終於脫下偽裝的餓狼,沉靜的眸子裏一片深不可測的幽暗,凝視著她,像要生生吞噬她。


    又想到妹妹的處境,還有往後繼續生活在侯夫人掌控之下的日子,於心然連死的心都有了!


    宮裏的生活窮奢極欲,生活在這裏的女人是天下最尊貴的,多少人家擠破了腦袋要把女兒妹妹往這皇城裏送,隻要得了皇帝的一點青睞,整個家族都可沾光了。


    可是她不想欣然跟自己一樣,成了於家和王家手中的一枚棋子。幾個家族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名門望族在權力的鬥爭中風雨數百年,即使嫡女也逃脫不了聯姻的命運,更何況是她們這種庶女,從來都是身不由己的。


    “臣妾知道錯了,臣妾以死謝罪,皇上!求求你饒了臣妾的妹妹吧。”


    皇帝起身,神情恢複成滴水不漏的模樣,居高臨下地看著幾乎癱軟在地的於心然,“貴妃失態了,起來繼續抄書。”


    於心然不知自己是怎麽走迴桌邊坐下的,她早已經嚇得魂飛魄散。妙靜雲逃走時沒來得及關上房門,皇帝走過去,她滿心希望他就此離開,然而他隻是親手闔門後,又坐迴桌邊,破有耐心地要等著她把第三章抄完。


    微微顫抖著拿起筆,想到此刻進退兩難的地步,囁了囁唇,垂眸看著抄到一半的字,根本下不了筆,索性又擱置迴硯台上,抬眼正經地看向身邊的人,他紆尊降貴坐在破木桌的側麵,垂眸看著,將她所有糾結的動作都收入了眼底。


    屋內暖黃色燭光伴隨著靜謐,“怎麽了?”他問。


    於心然搖搖頭,終究沒有問出口,又執起筆來繼續抄書。心裏依舊苦悶至極,原本隻在眼眶打轉的淚水不經意間流了下來,伸手抹去了垂著頭繼續抄。


    皇帝在高位之上俾睨眾生,又怎麽會懂她的掙紮和苦悶。


    “朕叫你妹妹迴去了。”


    輕輕一聲,打破了陋室內的靜謐。


    “嗯?”於心然抬起頭來,臉頰上掛著幾道淚痕,神情迷茫。


    “朕沒有碰你妹妹。”皇帝又道了一聲,雙眸緊緊凝視著她,令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麽。


    “真的?”於心然破涕為笑,可是又一想,臉上笑容又消了下去,他即使當時不碰欣然,那是不是過幾日就要妹妹入宮?皇帝那樣好女、色.....


    “朕要什麽樣女人沒有,何須強迫你妹妹。”


    這淡淡的一句徹底否定了她方才的猜想,說的也是,後宮之中各種姿色的女人多得是,以皇帝的身份怎麽會強迫妹妹呢。於心然的眉眼又舒展開來,用手背抹去了臉上的淚珠。


    “不過,看起來她比你更溫順些。”皇帝補充道。


    嗯?於心然的笑僵在臉上,短短時間內心情經曆了好幾次的起伏。


    皇帝唇邊卻有了些許淡淡笑意,捏著她方才打他的手放到唇邊,突然張口輕咬了一下玉指,滿眼的戲虐,哪裏還有平日溫和穩重。


    這樣的眼神落到她身上,於心然渾身的不自在。


    “再打朕一下?”他捏著她手指往胸口貼。


    她抗拒地縮迴手,“不不,臣妾萬萬不敢。”


    “方才不是挺用力的嗎?嗯?貴妃。” 這一聲貴妃細聽之下怪滲人的,皇帝這是正經秋後算賬來了。


    “那皇上打迴來吧。”於心然直接執起皇帝的手來貼在自己臉邊,仰頭雙眸無辜地看向他,“臣妾甘願受罰。”


    皇後打過她,她都挺過來了,皇帝再打一下算什麽,反正這對夫妻沒一個是好的。


    “貴妃還委屈了?”


    “臣妾沒有。”


    “你若是想要早些迴芙蓉軒,須得真正自省那日自己的所作所為。”皇帝正色道。


    這是在給自己台階下,於心然終於意識到這一點,正要準備一番認錯的說辭,剛開口便聽見了門外的兩下敲門聲,渾身一激靈,立馬想到這會兒正是徐雁秋要出宮的時辰。深秋的夜晚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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